◎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什么好难过的?是柳绿花红的俊秀小哥喂的葡萄不好吃,还是酒不香?◎

  叶落落双眼红肿已然红肿, 因为疲惫,只能软塌塌的半睁着。

  虽然她已经觉得那个梦不重要了,但难过的感觉始终没有散去。

  她伸出指尖, 一下一下轻抚着鸽子, 口中喃喃:“我好累啊季清宴, 我不想再哭了,也不想再做任何梦了,你快回来好不好, 我真的好累,想好好睡觉……”

  未睡醒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娇柔。

  听得季清宴心上如同被荆棘攀爬。

  但他也发觉了叶落落的话不对劲。

  什么叫很累却不能好好睡觉?为什么要一直哭?梦又是怎么回事?

  季清宴心急如焚, 恨不得立马回去弄清楚这些问题。

  看着这样的叶落落却无能为力, 他只感觉快疯了。

  在他旁边坐着的周数看着银色的头发渐渐占据了季清宴黑发的大半,眉头皱起, 知道这人肯定是看到什么无法控制情绪的事了。

  五指一收,不由分说就将他拉了回来。

  没好气地怒道:“我昨晚是不是警告过你, 无论看到什么情绪都不能太激动, 第一天是凶着脸,昨天是流鼻血,今天是冒出银头发,那明天呢?是不是就要露尾巴了?”

  季清宴喘着粗气,扶着桌子, 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他知道现在不能意气用事, 克制着想要再回去看叶落落的欲望,闭着眼调息了一会儿, 银色的头发才消失不见。

  睁眼的第一件事, 就是问周数:“为什么很累却睡不着?还有为什么会害怕做梦?为什么会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周数被他这莫名其妙连着来的三个问题搞懵了。

  瞪着眼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不过所说的害怕做梦加上情绪低落倒是提醒了他, 眼皮忽地一跳。

  问:“是不是控制不住还会哭?一点点难过的事就会被无尽放大?”

  季清宴不置可否, 蹙起眉头,点了一下头。

  周数大致也猜到定是与叶落落有关,顿时神色变得严肃,语气沉重:“她这样有多久了?”

  季清宴细细想了想,当夜去柳绿花红时,叶落落精神状态正常,没什么疲惫感,眼下也并没有什么乌青,而在第二夜恰好遇上她洗澡,那时她闭着眼,眼下已经能看到明显的乌青,接着就是今晚,状态看起来特别的不好。

  确定之后,他很懊恼地说道:“应该两日有余。”

  周数一着急,差点打翻了手边的杯子。

  站起来后立马从袖口拿出一颗银色的猫头铃铛,轻摇了三下,对着说了一串妖语,然后脚尖快速点地着急的等着。

  倏尔,手中的铃铛又晃了三下,从中传出几声猫叫。

  他这才松了口气,同季清宴解释:“我已经让阿喵先过去了,具体什么情况,阿喵去问过那姑奶奶后会传话回来,现在我要跟你说一下就我所知的情况。”

  周数神色凝重地看着季清宴。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成年的魇虫附了体,魇虫,是冤死的人最后一口气所化而成,要长大,就只有泡在妖血中。

  成年之后的魇虫是靠吸食人的情绪为生,尤其最喜欢难过、愤怒等不好的情绪。

  所以但凡被魇虫附上体的人,一开始只是会让其睡不好,噩梦缠身,慢慢的察觉到了它所喜欢情绪,便会让人一直笼罩在这样的情绪中,借此再用梦境魇住。

  时间长了,人既睡不着也吃不下,最终都会郁郁寡欢而亡,虽不是妖,但实际要比妖更可怕得多。”

  季清宴听后默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浊气,问他:“两个问题,第一个,怎么解?第二个,附体是怎么附的?”

  周数有些头疼,先回答了第二个:“我说了,想要长大的魇虫必须要泡在妖血之中,所以,谁养的它便听谁的。”

  他没有回答第一个,季清宴心中也有了数,直言道:“不可解是吗?”

  “也不是说不可解,是不知道那姑奶奶最喜欢的,或者是最能让她高兴的是什么,魇虫讨厌任何正面情绪,解开的办法就是得让她高兴,但得到什么程度才能灭掉,谁也说不准。”

  高兴的事?

  那季清宴觉得应该只有他回去会让她最高兴了。

  同时他也很疑惑,为何叶落落的血如此特殊,还会被这虫附体?

  还有,这虫的主人,究竟是谁,她又是在何时,怎么被附上去的?

  季清宴越想越觉得后悔,她这两天明显看起来很不好,一点精神也没有。

  而他却可笑的认为是她出去玩累了所以才如此,如果当时同她继续置气,没传这封信给她,那……

  他不敢想了,当下做了个要回去的决定。

  可在这时,随行的暗卫来敲了门,告知他救援的路线已找到,问是否立即动身。

  季清宴攥紧了拳头,双眼因内心的挣扎而泛起了红。

  随即,他看向周数,哑着声音说道:“你让那只猫好好守着她,有什么立马告诉我,帮我带句话给她,就说我会很快回去。”

  *

  叶落落对着这只鸽子说完话后,又捞起了纸条看了看。

  最后一个你字落笔,笔尖习惯地多弯了两道,是熟悉的笔迹没错。

  心中骂了句季清宴是个混蛋。

  单独的信来那么晚,还以为他把自己忘了。

  但心底涌上来的甜意还没切实感受到,瞬间就又被别的情绪所覆盖。

  这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季清宴的信都拿到了,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她还会觉得那么难过?

  正想着这件事,便看到长玉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应该是来查看她醒来没有。

  甩了甩晕乎的头,出了声:“长玉,我起来了,你给我打盆凉水过来。”

  脸浸进冰凉刺骨的水中之后,她的思绪稍微清明了一些。

  至少疲惫感被短暂的缓解。

  这时,叶落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绝对是哪里出了毛病。

  梦谁都会做,因为噩梦哭醒也实属正常,可谁特么做梦会连着哭醒两次?

  还有这挥之不去的难过情绪是哪来的?

  季清宴又还没死!

  梦里他变心带别的姑娘在她面前亲嘴,要是真出这事,喂他一口血弄晕他,把他尾巴剪了就行了,然后再和离分他一半家产,挥霍之后开开心心去投胎。

  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什么好难过的?

  是柳绿花红的俊秀小哥喂的葡萄不好吃,还是酒不香?

  想到这,差不多憋气也憋不住了,叶落落才从水中抬起脸来。

  长玉赶忙把手中的锦帕递过去。

  她接过擦了擦脸,问长玉:“长公主呢?”

  “回世子妃,长公主从上午出去后至今还未回,不过季侍卫来找您了好几趟,见您一直未醒,所以没敢打扰,但看起来挺着急的。”

  季方?

  他不是被季清宴安排继续处理大理寺相关事宜?突然找她是干什么?

  长玉往旁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小声地对叶落落说道:“世子妃,奴婢也有件事要告诉您,沐黎郡主找人给奴婢带了话,让奴婢把您这两日从早到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都事无巨细的告诉她,任何一点都不能放过。”

  叶落落双手重重地按着太阳穴,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世子殿下出门那日。”

  叶落落右眼皮跳了跳,这事有点巧了。

  先前沐黎郡主让长玉传的信,大多都是关于季清宴的,现在忽然关注起她来了,这明显就有鬼。

  难道……自己身体出毛病这事跟她有关?

  太阳穴又开始胀痛起来,叶落落只觉得有些眼冒金星,浓厚的疲惫感再度充斥了全身。

  她拿起手上的锦帕扔进手中,揉搓了几下,都没拧干就直接往脸上来。

  水打湿了脸颊旁边的大半头发,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地上,从窗外吹来的凉风让只穿着里衣的她连打了两个冷颤,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更是半点血色都没了。

  趁此吩咐长玉道:“你悄悄去给我找点提神的药,顺便再弄点甜的来给我,沐黎郡主既然要知道我的情况是什么,你就说,我这两日因为世子殿下的离开郁郁寡欢,成天睡觉,东西也吃不下,精神也不好。”

  “是。”长玉点点头,看着叶落落觉得有点心疼,拿起架子上的厚衣给她裹住。

  忍不住关切地问了句:“世子妃,您这两日看起来确实不大好,需要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看看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叶落落,点头道:“得请,大张旗鼓的请,还要请最好的大夫来。”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给她下的什么药,能把她弄成这样。

  长玉速度很快,先是端来一碗醒神的药,后又拿了一纸袋糖过来。

  叶落落喝完之后也并没有松懈,坐在窗榻上,手拿着浸水的帕子放在额头,又细细地回忆了一下。

  从柳绿花红回来当晚,她就出现了这种状况。

  所以那一天吃的喝的或者触碰到的东西,都有可能是造成这情况。

  叶落落犯了难,这范围太广,根本无法确定。

  又抬起手指重重地按上了眉心,起身在屋中来回走动,想要更清醒一点。

  走到中间时,瞥眼看到了她放在桌上那张季清宴写的字条。

  不由自主想到了他的那张脸。

  季清宴……的脸。

  她手一抖,冰凉的锦帕啪嗒掉在了地上。

  顶着季清宴那张脸的林净言昨夜所说的那句话,一瞬出现在脑中。

  愿您今晚能睡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

  落落即将开始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