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在黑暗中孤零零飘着的船,被光照亮了。◎

  季清宴并没有把见过这只妖的事告诉李栖仁。

  想了想, 还是说服她让她搬来了世子府。

  他走前会再把这结界加固一下,到时万一出了什么事,这里也能保护她和叶落落安全。

  事情就这么敲定, 李栖仁在临走回去拿信物前, 嘱咐了季清宴几句。

  什么注意安全、小心别受伤之类的都没走心。

  唯一走心的是让他进南杏林时一定要去问问, 像他这样的半妖要有了孩子,之后会不会也出现同样的状况,没有最好不过, 但有的话就必须问清楚究竟该怎么办,别再像他爹那样, 为此丢了性命。

  季清宴的思绪还在停在那只妖说的话上, 冷不丁听到她说孩子,耳朵不可控的红了。

  不过听完后, 神色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也在思考,虽然现在暂时不考虑有个小东西掺合在他和叶落落之间。

  但仔细想想, 以后要能有个长着鹿眼, 一天乖乖巧巧抱着他腿喊爹爹的女儿好像也不错。

  结界之中,天上的圆月已经变得透明。

  周围一切都已被晨光所照亮,一连下了几日的雨,总算是停了。

  已经恢复了人身的季清宴侧躺在塌上,一只手撑着头, 垂眸温柔的看着趴在塌上睡得正熟的叶落落。

  他进来时见她已经睡着, 没舍得打扰,就这么杵着头一直盯着她看, 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想到即将要离开十天半月见不到她, 他就有点烦, 在想要不要找周数想想办法, 把她也一起带走。

  可转念一想,南杏林遍地都是妖,他自己进去都不能确保无恙,将她带去,着实不妥。

  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指尖描着她的眉眼鼻唇。

  柳月细眉,鸦羽般的长睫,精致小巧的鼻尖,还有肉粉色软软的唇瓣。

  忍不住凑近,低哑的声音缱绻:“落落……”

  “嗯……”

  听到他声音的叶落落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想睁眼但没成功,没睡醒的声音带着娇软,“你回来了,娘呢?你们说……”

  话还没说完,只感觉下巴被抬起,双唇忽然被温柔地压住,由浅到深,让她不自觉张开了嘴,呼吸逐渐被掠夺。

  季清宴知道留给他在这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只打算抓紧时间亲一亲她,再说要走这件事。

  可亲着亲着就不太受他所控制,尤其是叶落落,很主动地抱着他的脖子紧紧贴上了他的身体,缠得他呼吸一滞。

  他虽然也很想,可并不想因为赶时间潦潦草草就结束。

  思想挣扎了一会儿,双手捉住了正在扯他衣服的小手,把人按进了怀中。

  在相互都能感受到对方疯狂乱跳的心的情况下,他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呼吸不稳地说道:“落落,我有事要跟你说。”

  叶落落抬起头,微微一歪,已经情动的双眼有些茫然。

  仿佛在问,现在?

  季清宴被她这眼神弄得心虚,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轻咳了几声,说道:“爹在边关出了意外,情况很危险,所以我必须去一趟,一会儿就得走。”

  叶落落一听明白了,难怪长公主会半夜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把头靠进他怀里平复着还未稳定的心,不假思索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季清宴的心被重重的一击,墨色的瞳孔震动着。

  他早已习惯去哪都独身一人,从未想过会有人不带任何一点犹豫说出这样的话。

  那艘在黑暗中孤零零飘着的船,被光照亮了。

  一时间,他情不自禁捧起了叶落落的脸,又准备亲下去。

  倏尔,嘴巴被捂住了。

  叶落落皱着眉毛,往后移了移,一脸的不耐烦:“正说事呢,亲什么亲,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对我有邪念。”

  心里想的是,王八蛋,搁这玩欲擒故纵呢,以为她还会上当?

  季清宴看她那恨不得要咬他的样子,忍不住笑。

  同时决定不告诉她要去南杏林这件事,怕说了,她就更要跟着去了。

  拉开她的小手后,又把人捞回怀中,双眸盯着她郑重地说:“我也很想带你去,但我们都走了,只留娘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你也知道这京城暗藏了许多危险,我娘虽然位高权重,但也免不了会有人在我离开的时候对她发难,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守着她。”

  这等于交了重任给她,顿时堵得叶落落讲不出话了。

  她低下头,很明显的不高兴。

  季清宴怕她会哭,这样他一定会心软。

  于是靠近她耳边故意说:“还有,本子是烧了,但里面的东西我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所以你最好认真想一想,你所写的那些东西究竟要怎么跟我解释,我回来之后会一件一件问清楚。”

  然后转头亲了亲她的耳朵:“我知道你想要我,所以,我会很快回来。”

  最后这句听得叶落落羞红了脸,想到刚刚确实是自己在主动,被亲了的耳朵烫得在火里似的。

  气鼓鼓地推了他一把,翻过身去捂住了脸,口中说着自己都不信的狡辩:“谁想要你了,我那是……那是,看你衣服皱了,想帮你抚平。”

  季清宴低低的笑出了声,从身后抱住了她。

  闭着眼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最后说了一句:“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你是叶落落,张落落还是李落落,我要的永远都只是你,也只会是你。”

  *

  季清宴走的时候叶落落没去送他。

  怕自己会忍不住跟着他走,一个人躲在房里,想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哭了好久。

  李栖仁进来劝了一会儿,没把她劝好,反倒抱着她一起坐在地上哭成泪人。

  直到去长公主府找李栖仁没找到,而找来世子府的苏明嘉进门。

  看着在房里抱在一起的二人哭得伤心,第一反应就是季清宴是不是死了。

  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季清宴因为身体不好,每个月都会有好几天不在府中。

  当时她不知道,还为此闹过脾气,觉得是他故意在躲自己。

  之后长公主就告诉她是因为他病了,弄不好的话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她们哭得如此伤心,一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随即,苏明嘉双腿一软,跪坐到了地上。

  瞪着双大眼睛也跟着嚎啕大哭,边哭还边喊:“清宴哥哥啊,你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你走了让我们可怎么活啊,长公主这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

  “…………”

  抱在一起的二人对了一眼,同时吼道:“你住嘴,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明嘉被吼懵了,抽噎着问:“怎么,清宴哥哥没死吗?那你们哭什么啊?”

  最后得知季清宴是要出趟远门。

  苏明嘉彻底无语了。

  擦了一把鼻涕,就对着看样还要哭的二人,摆着双手,一本正经地说教。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妇人之仁,清宴哥哥是去办事的,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你们哭成这样是干嘛啊,这给出行的人会带来晦气知道吗?”

  李栖仁擦干了眼泪,觉得苏明嘉说得有道理,点着头赞同:“是啊落落,咱俩不能哭了,这确实会给出行的人带来厄运。”

  已经哭得没什么精神的叶落落只好垂着眼点了点头。

  但情绪还是很低落,一句话也不想说。

  李栖仁见此,觉得待在这里只会徒增悲伤,一拍大腿,就带着两个姑娘出了门。

  先是去了各大布庄,买了许多最新来的布料所做的衣服,接着又去了城中数一数二的首饰坊,大手一挥差不多包揽了整个店,最后到了晚上,带着她们来了庆栖楼仅着最好的酒菜上。

  只是叶落落全程都是兴致缺缺,一整天都没笑过几次,不仅买东西的时候没走心看,就连吃饭都没吃上几口。

  看着她这样,李栖仁觉得不是办法,喝了口酒觉得寡淡没味,想了想便她:“落落可想去柳绿花红玩?”

  嗯?

  叶落落听到这个可就精神了,眼里一下来了光,看着她充满了期待,问:“可以去吗?”

  “可以啊,这就是长公主开的啊。”

  吃饱喝足的苏明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没想到季清宴居然会那么小气,都没她去玩过,,啧,太小气了。

  叶落落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惊讶地看着李栖仁:“也是你们的楼?”

  “什么你们的,是我们的。”李栖仁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头,“怎么,那臭小子没跟你说?上次你跟个姑娘去里面,被我看到了,我就跟他说了一声,想起来就有点后悔,好像还让你们吵架了。”

  难怪他当时会知道她跟周数去了花巷。

  还摆出那种鬼样子来对她和周数!

  于是当即就摇了摇头,告起了状:“不是因为这个吵架的,我去花巷是为了捉妖,不小心受了伤,他气我没告诉他,就吵架了,然后还说了句,伺候过他的人身上还没伤呢,唉,一说起这个就想哭。”

  “什么?!”李栖仁和苏明嘉同时怒吼道。

  紧接着,一句接着一句开始骂。

  “这臭小子居然敢这么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就是,我早知道清宴哥哥嘴巴毒,但不知道居然还能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就他那一天天老和尚上身似的,去哪都是一副莫挨过来的样子,谁敢伺候他啊。”

  “说到这个,我想起个好笑的事,他分府之前,我府中有个丫鬟想爬他的床,结果怎么着,那丫鬟床都还没上去,就被他飞身一脚踢开,提起床边放的用于纳凉的一整桶冰泼到了身上,差点没让人病死,从那之后,再没丫鬟敢去爬床。”

  “您说的这个我也知道,之后还有个你忘了,好像是哪家的小姐,故意在宫中等清宴哥哥,然后看他走过来就扑通一下跳了水,可等着英雄救美的她万万没想到,清宴哥哥压根就没想管她,眼睛都没瞥一下就走了过去,最后据说是个丑侍卫救的,听说嫁了。”

  “哎呀,这个我清楚,他故意的,丑侍卫也是他通知的,回来还显摆来着,说给人找了段好姻缘。”

  “太不是人了!”叶落落和苏明嘉对了一眼,同时说出了口。

  李栖仁觉得就在这说没劲,她的好酒都在柳绿花红呢。

  牵起两个姑娘的小手,立马就换了地方。

  *

  赶了一天路的季清宴刚进驿站坐下,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仅如此,耳朵也烫的要命。

  周数看到后还打趣问他,是不是半吊子想他想的。

  他没说话,摸着下巴弯起了嘴角,觉得肯定是这样没错。

  作者有话说:

  狐狸真的就是只很腹黑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