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牌与鲜花是对前行者的褒奖,却不是旅途的终点。

  每天太阳升起又落下,羽生和白舟的日子还需继续,男孩接着训练、女孩接着上班,就像仙台海岸线上的浪花每天光顾清晨的沙滩,生活规律而又充实。

  不过白舟最近的生活,实在过分充实了一点。

  凌晨十二点整,她的电脑邮箱里准时收到了一封邮件。但女孩并没有打开的兴趣,因为光瞥一眼弹窗的标题便能猜中内容。

  “祝亲爱的员工白舟桑,生日...”

  甚至没等读完标题,女孩便重重地按下了弹窗右上角的叉号,对着工位上的显示屏长叹了一口气。

  她早已习惯日本这种冠冕堂皇的企业关怀文化,除了让自己的回收站里多一条垃圾信息外没有一点用处。

  真祝福她生日快乐就该早早放她回家,而不是留在公司加班到第二天!

  不过白舟多少也认了,成年人的快乐都是有代价的。前段时间她和羽生在加拿大有多美好,那现在的她就有多狼狈,毕竟工作任务可不会因为调休而减少一分一毫。

  这间工作室只剩她这排工位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隔壁的部门也零星还有几个人还留到了现在。

  都是社会的打工人啊,白舟无奈地感叹着。她憋着一口气用力地在键盘上敲下今天最终的任务总结,接着疲惫地倒在了桌面上。

  “生日快乐啊,舟酱。”女孩对着公司大楼的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二十四岁了,时间过的真的好快。

  好像她才脱下高中的运动校服没多久,

  好像她和大学室友的告别就在昨天。

  可长大是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和适应的进行时。

  白舟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离开了暖气的瞬间便不自觉地裹紧了自己的大衣。夜晚的仙台和加拿大一样冷,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能瞬间凝结成雾。

  街上的车流即使在深夜也依旧川流不息着,两旁的路灯将最远处的天际线也照耀得灯火通明。日本就是一个这样永远不会停下的国家,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被裹挟着不停地往前走。

  好像当一条咸鱼啊!让她当一条没有梦想的,躺平的,可以晚上窝在沙发上吃关东煮的咸鱼吧!

  这时手机的消息音突然响起,是羽生发来定位说他已经到停车场了,快点下楼和他一起回家吧。

  因为最近白舟下班都很晚,所以羽生都会在训练完以后开车来接她,起初白舟还推脱说这样他会太累,但男孩依旧坚持。

  “我要是这个点让你一个人回家,我爸会让我这辈子都别踏进他羽生家的门。”羽生这样跟白舟解释着。

  而女孩也知道,这听起来虽然像是来自父辈的嘱咐,但其实更是男孩个人的心思:

  因为是你,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觉得麻烦。

  白舟在停车场里搜寻着家里的车子,公共停车场很大,即使男孩给她发了定位也挺找。

  是走道旁这辆吗? 不是。

  是拐角出那辆吗?不是。

  是出口方那辆吗?不是。

  不是,竟然都不是,望着眼前停放的密密麻麻的车辆,女孩觉得有些泄气。她现在裸露在大衣外的小腿和冰箱里的雪糕棍有什么区别。

  而就在这时白舟突然眼前一亮,她注意到一辆停靠在出口处角落里的车。微黄的光透过车窗照亮了一小片黑夜,应该是因为车里开了暖气,所以前挡风玻璃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雾。

  而这位车的主人,就在玻璃厚厚的白雾上,用手指顽皮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快点找到我呀,舟酱。”

  “以及,生日快乐! : ) ”

  其实白舟在长大后,就没那么期待过生日了。

  可那一刻的女孩,望着车玻璃上大大的祝福和车内昏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人影,心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只想快点扑进男孩的怀里,并听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谁不喜欢过生日呢? 不过是怕自己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快乐罢了。

  不过幸好,她那些有关快乐的小愿望,羽生都会一一为她实现。

  羽生静静地坐在车里,训练结束后的疲惫和车内的暖气让男孩有些昏昏欲睡。他也好累啊,新的比赛曲目必须加强体能训练,而他感觉自己现在也快散架了。

  可今天是白舟的生日耶,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才行,羽生眯着眼睛靠在主驾驶的椅背上为自己打气。现在他也好想要白舟的抱抱,这样他就没那么累了。

  可舟酱真的好慢啊,她怎么还不来呢?再不来他特意写的祝福就要被暖气吹糊了。

  而突然间副驾的门就开了,不给羽生让任何反应的时间,白舟就冲了进来并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羽生被白舟压的差点背过气,他搓了搓自己的掌心捂住了白舟凉凉的耳朵,把她的小脑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了起来。

  你是不是低估了自己的体重,刚刚他在座位上都快被掀翻了。可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他只能把自己的抱怨都咽了下去,并说出了女孩最想听到的话。

  “生日快乐呐,舟酱。”

  祝贺今年的你又长大了一岁,祝愿明年的你也能喜乐安康。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放下了前排座椅的后背躺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再回家。

  躺平,人累的时候就该彻底躺平。

  两人手牵着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没什么目的,似乎光是说话就是件愉快的事情。

  羽生说他最近有关新节目的训练十分不顺利,并且十分想念自己的掌机和手柄,所以请求白舟就允许他在床上打游戏吧,他保证不吵着她睡觉的。

  白舟说她最近工作真的好累啊,如果她辞职的话羽生愿意养她吗?她只想要当一条只用家里蹲的咸鱼。

  两人都欣然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虽然他们都知道,羽生明天依旧会继续认真训练,而白舟依旧会前来上班。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挺好的,正因为他们知道退一步身后就会有彼此,所以才会有勇气继续向前。

  “你什么时候买的新毛衣?”白舟将手搭在羽生的胳膊上牵着他的袖口。今天的他穿了一件崭新的大红色毛衣,将整个人衬托的暖洋洋的。

  “是你奶奶给我织的哦?”羽生得意洋洋地抖了抖肩膀,接着美滋滋地说道,“没想到你妈妈给你邮寄的生日礼物里,竟然还有我的一份呢!”

  握着羽生袖口地白舟突然愣了一下。是啊,她怎么没注意到呢?只有奶奶才会特意在衣服的袖口内侧绣上名字,而这件毛衣的上正工整的绣着奶奶对羽生的昵称,

  “弦弦?”

  噗呲,真是可爱的小名,十分符合四川人爱说叠字的习惯。

  真好,很像奶奶的个性。在冬天永远怕孩子冷,怕他们穿的不够多,怕自己没有照顾好晚辈们。

  在白舟的记忆里,无论春夏秋冬,奶奶总喜欢坐在老家榕树下的竹椅上晒太阳。每当自己放学回家,奶奶就会笑着对她说,“回来啦,先洗洗手,我们等会儿就开饭了。”

  即使现在自己不在老家,奶奶还是会给她寄自己亲手打的毛衣,而其中也有羽生的一件这就证明,

  羽生也是奶奶盼望着能早日回家的孩子吧。

  她更加期待自己的礼物会是什么了。

  “等你回家就知道了呐,舟酱。”休息够了以后,羽生调直了两人的座椅靠背,踩下油门踏上了回家的路。

  卧室的床上摆满了礼物盒,是羽生一家人为她准备的礼物,白舟像小朋友一样激动地一一拆开。

  由美妈妈送了她一条纯羊绒的披肩,说平时在办公室午休可以盖一下,别着凉了;

  沙绫姐姐送了她一瓶三宅一生的香水,说就算跟她弟弟在一起了,也要做最漂亮、最会打扮的女孩子;

  晴彦送了她一副自己画的画,内容是他们曾经一起拍的全家福;

  果然,当产生了爱的连接,那个地方便成了家乡。

  接着白舟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妈妈寄来的包裹。

  而里面会是什么呢?是和羽生一样的毛衣吗?或者围巾、帽子、手套?

  羽生从厨房里拿出了自己为女孩准备的生日蛋糕,然而刚端进卧室的瞬间便看见了白舟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拿着妈妈寄来的礼物,石化在了床上。

  羽生更好奇了,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魔力,让她看上去即开心又难过。

  是白舟疏忽了,今年可不是普通的生日,她刚好24岁。看到包裹里两条红彤彤的裤腿时她便觉得不对劲,再把裤子翻过来就看到屁股上印有两只金色的小老虎。

  她怎么忘了呢,今年是本命年啊!奶奶送她的,分明是一条本命年红秋裤啊!

  痛苦回忆又涌上了心头,白舟记得小时候天天被奶奶检查,一定要在校裤里面穿秋裤。同时因为这种秋裤松松胯胯,所以班里的男孩总会嘲笑她腿粗。

  这不公平,为什么羽生的礼物是一件好看的红色毛衣,而自己却是一条土土的红秋裤!

  “这是什么?”羽生望着红裤子后面的两只小金老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白舟立马把秋裤藏在身后,支支吾吾地朝羽生解释着,“这是...这是...”

  “这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羽生只是笑了笑,并把小小的蛋糕连着盘子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你的礼物呢?”白舟眨着眼睛冲羽生询问,这里有所有人的礼物却偏偏没有他的。

  “舟酱先闭上眼睛好不好?”男孩看上去面颊微红,看上去即兴奋又紧张,他将一只手藏在背后,似乎是想给白舟一个惊喜。

  白舟乖乖地闭上里眼睛。好吧,那她就简单配合一下羽生讲究的仪式感好了。

  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男孩手里拿了一个牛皮纸袋。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送什么样的礼物舟酱会觉得快乐。”羽生在床沿处蹲了下来,冲白舟耐心地解释着。

  一顿好吃的晚餐?一个昂贵的皮包?一场浪漫的旅行?这些似乎会让女孩开心,但羽生又觉得并不够。

  “再三考虑过后,我觉得比起其他礼物,我更想送给你‘快乐’本身。”

  接着羽生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了白舟。

  “里面是我们结婚需要的所有书面申请材料,我已经在我需要签名的地方签好了字。”

  “舟酱可以决定,什么时候签下你的名字。”

  “可以是明天、是一周后、一个月后、一年后,我都会耐心等待。”

  “记住,这只是一场邀请,所有的决定权完全在你。”

  “我只是想要送你,有关未来,每一天的快乐、”

  白舟愣在了床上,她没有主动去接羽生手里的袋子,于是男孩略带焦急的文件塞进了女孩的怀里,接着替她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并关上了房间的灯。

  黑夜里羽生轻轻握着白舟的手,他知道现在自己乖乖陪在她身边就好。女孩可不像他擅长说那么多话,所以羽生给了白舟最简单的选择方式。

  如果愿意,如果愿意的话,那就吹灭蜡烛,许下自己的愿望吧。

  一阵静默后,羽生感觉到白舟绕过蜡烛和自己额头相抵,在着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会好好考虑何时签上自己的名字的。”

  “而如果要许愿的话,那就一起吧。”

  没人知道白舟会何时签上自己名字,

  也没人知道那天他们互相许了什么愿望,

  但那一定有关美好的明天。

  开灯后的他们冲彼此羞怯的笑了笑,肉麻的情话让两人都红了脸,接着他们吹灭蜡烛,一起吃掉蛋糕,收拾了满地的礼盒包装纸。

  今晚过的充实而幸福,让两人不想承认明天还要训练和上班。

  而就当白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该上床美美的睡一觉时。羽生拉着她的手,指着奶奶送的红秋裤乖巧地请求着,

  “试试看嘛,舟酱。”

  “挺可爱的!”

  白舟连忙摇摇头表示拒绝。她不要,真的好土!虽然知道是奶奶的心意,但她真的不想穿。

  而羽生固执的毛病又来了,女孩越是拒绝,他便越是好奇。

  “试试看嘛~”

  “不要!”

  “求求你,试试看嘛~”

  “不要!”

  最终白舟忍不住将秋裤拿到羽生面前,冲男孩喊道,

  “既然这么想看,那要不你穿吧!”

  就在这时,令白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羽生真的脱下了自己的居家裤,看似勉为其难,实则兴致勃勃地换上了女孩的红秋裤。

  原本对白舟长度合适的裤子,硬生生被羽生穿成了七分裤,而屁股上的两个金色小老虎印花,更是被男孩饱满的臀部撑的有些变形。

  羽生冲白舟挑了挑眉,像是在问她款式如何,接着又在镜子前小小的蹦跶了两下。

  白舟本身是想点头稍微应付一下羽生的,但考虑到生日当天不能说谎,她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都说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白舟告诉自己需要理解羽生的某些审美与爱好。

  “或许你可以穿着这个去拍乐天的巧克力广告。”白舟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提出自己的“建设性意见”。

  红毛衣配金色老虎图案的红秋裤,是撬开中国市场的财富密码。

  看着眼前像个小傻子一样的羽生,白舟突然间有点不想在文件上签名了。

  但她还是宠溺地笑了笑。

  这样也好,他要是正常那就不是羽生结弦了。

  而日子就像这条秋裤一样,继续红红火火地过下去也挺不错。

  有关未来,

  他们都需要火红的运气,

  和金色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舟将收获了最好的生日礼物,而牛牛收获了最美的时尚单品,生活就要继续火红的走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