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声线在房间里娓娓道来一段难以置信的故事，这其中的艰苦卓绝、痛苦挣扎，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
叶轻酌一直抱着弋淮烟，他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去安慰，在外人眼中，弋淮烟是实力第一、令人钦羡的榜一大佬，然而只有叶轻酌才能彻底了解，他得到这样的实力究竟付出了什么。
“我的神格创升方式是‘剔除’。‘喜悦’、‘愤怒’、‘哀伤’、‘恐惧’等等情绪其实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因为我已经体会不到它们的具体感受。”弋淮烟看着叶轻酌，“其实从昨天见到你，直到现在，这种状态才是我真正的情绪表现，过度的镇静、沉着，甚至有些木讷。你觉得我在生气，其实并没有，这只是我的本来面目而已。”
叶轻酌捧起他的脸，贴着额头四目相对，在之前副本的医疗室里，他曾用深渊之瞳窥探过敌人的内心，但当他和弋淮烟对视，透过那双眼只能看见浮在浅表的情绪，再往里探入便是一片虚无。
“你……一直在伪装吗？”叶轻酌抚摸他的脸颊，“那些表情和眼神，全部都是假的吗？”
“初到苍之麓里，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我尽量练习在恰当的时间使用恰当的表情，直到自己能骗过自己，也骗过了所有人。不过因为缺失恐惧，导致我做什么都不会感到害怕，只想满足自己的需求，所以才像个疯子吧。”
叶轻酌难受无比，被剔除情绪的是弋淮烟，却仿佛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他也曾把弋淮烟当成是个毫无人性、阴晴不定的疯批。明明以前是那么可爱的孩子，就算长大后性格巨变，也能看见一点从前的影子，像弋淮烟这样改变得彻彻底底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有怀疑这是身不由己？
叶轻酌收紧怀抱，低头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睫毛渐渐湿润。
“没关系，我不在意，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意……”
弋淮烟瞄一眼伏在肩头的黑色脑袋，轻声问：“小酌，你哭了？”
“才没有。”
明明感受到那块布料点点滴滴的湿润感，弋淮烟没有戳穿，轻抚黑发：“嗯，我误会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就会……”
就会多体谅、多包容，更加用心去关爱你、维护你，而不是单纯地待在你的羽翼之下，时不时还跟着别人吐槽诋毁一下你的所作所为。
“因为——我无法离开游戏。”
绝大多数主神提升神格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回到现实世界，叶轻酌也是如此。当他得知弋淮烟几乎不可能离开《降临》，两人的生存目标本质上发生违和，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叶轻酌闷声闷气地问：“你之前一直在找深渊之瞳，是为了创升七阶神格？”
“嗯，我想用深渊之瞳窥探七阶神格的创升方法。但是遇见你之后，我又改变了想法，好像能不能创升神格、回到现实都无所谓了。”弋淮烟抱紧他，“毕竟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剔除掉唯一的‘至爱’？”
“是真的吗？你确定你的这份喜欢不是欺骗自己产生的错觉？”
“不是。因为和你相处，我能感受到真实的情绪，比如喜悦、愤怒、悲伤，这些是源于我没有被剔除的‘至爱’，在你面前我所表达的情绪都是真实存在的。”
叶轻酌抬起头，眼眶泛红：“你不能骗我。”
“怎么会骗你，现在你哭了，我会心疼。”弋淮烟抹掉他的眼泪，“创升神格的方法也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我想你应该会选择激化吧？毕竟你的共情能力很强，也更容易放大情绪对自身的影响。”
叶轻酌点点头，他的第一个神格就是怒海，源于放大的愤怒情绪。他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现在是不是很容易生气？”
“还好。”
“好像是真的，我比以前更容易焦躁了。卡芮秋应该最有体会，我总是会骂它。”叶轻酌懊恼不已，“难道神格真的对人的影响有那么大吗？我有点后悔创升了。”
弋淮烟握住他的手腕，告诉他别紧张，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而已。神格的激化或是剔除的确会对人的性格产生影响，但那也是过一段时间才会展现出来，短期内暂时还不会有明确感受。
至于近期的焦躁，可以导致的原因多种多样，可能有副本的压力、情感交往带来的情绪反应，还有可能是受到深渊之瞳的影响。
“……我看到它的实体了，是一个权杖，豁上性命也只拔出一半。”
“这样强行获取是很难得到的，需要一个契机。要多去9阶层副本，获得的机率才会增大。”
叶轻酌点头，阴影压下，热唇覆上，他下巴微昂闭上双眼，迎合这个轻吻，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至地面，升腾起一室温馨。
门被悄悄推开一道缝：“主人，您要不要……”
卡芮秋乖巧地退出来，轻轻关上房门。楚爻和俊雄在楼梯口等着，它挥挥叶片：“主人好得很，咱们不用管了，下去吃饭吧。”
———
这次身体受到重创，叶轻酌获得五天修整时间。白衡顺利离开高阶层的第一个副本，欣喜若狂地打来电话，想请他吃饭，得知他卧病在床，又担心得不得了。
“轻酌，你是在副本里受伤的吗？严重吗？”
叶轻酌还未回答，在一旁剥橘子的弋淮烟说：“还好，不严重，差点死掉。”
这个“不严重”和“差点死掉”真是诡异地违和又矛盾。
“啊！怎么会这样，难怪你脸色这么差，我、我能去看看你吗？”白衡瞄一眼弋淮烟，紧张得闭上眼，“不方便就算了我们可以下次再聚我等你的消息！”
叶轻酌哭笑不得，让他们过来，就在上次的坐标。挂掉电话，弋淮烟有点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这么怕我？”
“还不是因为你的丰功伟绩？”叶轻酌习惯性吐槽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靠过去吻吻他的侧脸，“是他们不了解你。”
卡芮秋听说白衡和杜景春要来，跳到床头柜上搓搓叶片：“主人，机会难得，咱们要不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户外BBQ聚会？”
“也不是不行。”叶轻酌想了想，“澹台兄妹他们有空吗？”
弋淮烟说“问一下”，发过去的话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而是丢个坐标直接通知他们过来。
午后，白衡和杜景春来了，刚一进门，杜景春这个社交恐怖分子立即冲过去握住弋淮烟的手：“榜一大佬！苍之麓里到处都是你的传闻，今天终于让我见到活的了！”
弋淮烟的表情管理很到位，面带得体笑容：“你好。”
“杜景春！”白衡轻声提醒，和弋淮烟对视后，一下子站得笔直：“大、大佬还记得我吗？我是白衡，轻酌的朋友……”
“记得。”弋淮烟笑了笑，“不用这么害怕，不会杀你的。”
房内温度一秒降至冰点，叶轻酌汗颜，赶紧招呼他们坐下。白衡放下手里的大果篮，里面堆满新鲜瓜果。杜景春特地声明，不是买的，而是在神隐密林里摘的。
“你们俩去神隐密林？”叶轻酌不太放心，“没受伤吧？”
“哎哟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好歹我现在也弄到一把特级武器！”杜景春拿出一柄大刀，“看！就是这个！可厉害了。”
叶轻酌读取到信息，的确是特级武器，还是物攻和法攻双攻的，好奇地问：“是你们在副本里打出来的？”
杜景春轻咳一声：“捡的。”
“能在副本里捡到特级武器，也是格外的好运了。”弋淮烟说。
“对啊！我也没想到命那么好，上个副本里白衡被怪物叼回老窝去了，我去救他，谁知道刚进去就怪物挂了，地上还有一把刀，你说稀奇不稀奇……”
“是你杀的？”叶轻酌拍拍白衡的肩，“变得挺厉害啊，之前还那么紧张地打电话给我。”
白衡垮下肩，杜景春哈哈大笑：“哪里是他杀的啊，他都晕过去了！我估计是其他玩家和怪物搏斗同归于尽，所以武器掉了出来，恰好就被我捡到了！”
“还能这样？那白衡真是太惨了，但凡他早点醒过来，刀就是他的了。”
白衡捂住脸：“别说了，越想越丢人……”
“嗐，他主动让给我的，我答应他了，下次一定帮他弄把好武器！”
他们三人相谈甚欢，弋淮烟的视线落在白衡身上，多了一丝探究的味道。
不到傍晚，澹台兄妹也来了，听说叶轻酌死里逃生，澹台谷雨在弋淮烟肩头打了一拳：“兄弟你不厚道吧，嫂子出事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我们空手而来，像什么话。”
叶轻酌抬起头，笑容分外和蔼：“你叫我什么？”
“……叶哥。”
叶轻酌站起来，一一介绍自己的朋友，当介绍到楚爻时，澹台谷雨摸着下巴：“意思是，他和叶哥你住在一起？”
“差不多吧。”
澹台谷雨惊讶地看向弋淮烟：“你的度量有这么大？能容忍老婆和别的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白衡&杜景春：是的，我们也很怀疑，只是一直没敢问而已。
“不是同一个屋檐下，”叶轻酌尴尬不已，“现在住在海岛的另一边，是邻居。”
三人意味深长地点头：哦，赶出去了，不用问，肯定是弋淮烟的主意。
澹台霜降和船长一左一右围着他，澹台霜降眨着大眼睛：“轻酌哥哥，这次是谁害你的呀？我们帮你报仇。”
“唔唔！”船长用力点头。
“呃，这次是我自己弄的，和别人无关。”
澹台霜降表情有些失落：“哦，这样。”
？小妹妹，你这种状态不太对，又想去灭人家领地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能经常做啊。
别墅里从未有过的热闹，两个半大佬（弋淮烟、澹台兄妹）、三个中低级玩家（白衡、楚爻、杜景春）、在加上一个主神（叶轻酌），三个特异生物（船长、卡芮秋、俊雄），宽敞的客厅竟显稍显拥挤。
卡芮秋搓搓叶片，打开冰箱：“今晚的食材都在这里！大家还有什么想吃的？”
澹台霜降举手：“我这里还有没吃完的魍魉肉——”
澹台谷雨捂住妹妹的嘴，笑了笑：“她什么都没说，大家继续。”
叶轻酌打个响指：“再多准备些生牛肉、生鹿肉，我把斑溪也叫来。”
“斑溪？”澹台霜降歪着头，“是宠物嘛？”
“算是吧。”
“哇，轻酌哥哥养的是什么宠物？毛茸茸的小老虎？帅气无比的小狼？”
“是鸟。”
“我好喜欢叽叽喳喳的小鸟！”澹台霜降弯着眉眼拍手，问俊雄，“是不是眼睛圆圆的，超可爱的那种？”
俊雄罕见地尴尬了，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白衡挠挠脸颊，小鸟要吃那么多肉？
杜景春也不理解，鸟为什么不养在家里？
只有澹台谷雨似乎能猜到是什么，轻声问弋淮烟：“喂，不会是你从潘多拉星带回来的吧？”
“嗯，很可爱的小鸟。”
五分钟后，沙滩上——
众人站在一片巨大阴影里，抬起头仰望收起翅膀的巨鸟，澹台霜降愣了神：“嗯……这就是宠物吗？”
叶轻酌走过去，斑溪顺从地低下头，让他轻抚头顶：“它就是斑溪，潘多拉星的斑溪兽。”
白衡震惊：“潘多拉星……《阿凡达》里面的那个？！”
杜景春咂咂嘴：“你管这叫‘小鸟’啊？它是龙吧？！难怪屋子里待不下。”
斑溪原本心情很好，结果不小心瞄见弋淮烟，身体抖了抖退后一步，又看见楚爻，反射性张开大嘴，发出怒吼，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叶轻酌赶紧安抚斑溪，让它先回家休息。斑溪兽张开翅膀飞走，他解释道：“斑溪还是挺温顺的，平时也很听话，今天可能人多，有点害怕。”
“叶哥，你对‘温顺’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澹台谷雨抱住双臂，“刚刚我都担心它要吃人了！”
“要吃也不会吃你的，请放心。”
———
傍晚，沙滩上摆了几张桌椅，支起烧烤架，摆满各式肉类，桌上还有酒水饮料，卡芮秋打个响指，椰子树上亮起一串彩色灯带。
朋友们围坐一圈，每人手上都有一杯饮品，卡芮秋站在中央，用叶子打开啤酒：“欢迎大家来到海滩BBQ盛宴！庆祝主人的康复！干杯！”
它举起啤酒瓶吨吨吨全部喝光，舔舔嘴唇，叶轻酌抿一口鸡尾酒：“……我看你是自己想喝酒撸串吧。”
“怎么会，难得人来得这么齐，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船长围上围裙忙着烤串，沙滩上肉香四溢，澹台霜降和俊雄提着小桶，从浅滩里捞了不少贝类回来，另起一口锅，打算做海鲜大拼盘。
杜景春撸起袖子，拽上楚爻：“走！咱们去弄点椰子回来！”
白衡站起来，也想去帮忙，被杜景春嫌弃，细胳膊细腿的，爬树都怕掉下来。他坐在座位上非常局促不安，叶轻酌是病人理当休息，弋淮烟和澹台谷雨都是大佬，没人敢使唤他们，就剩下自己尴尬地坐在这儿，还没那两个孩子能干。
“白衡。”弋淮烟忽然开口，“上一个副本顺利吗？”
“还、还行，对我来说没死掉就是很顺利了……”
“你被什么怪物抓走的？”
“啊？那个，头很大很长，有点像狒狒，浑身漆黑的，一双眼睛跟灯笼一样，总之很恐怖。”
澹台谷雨想了想，问弋淮烟：“是鬼魈吗？鬼魈可是很凶残的，遇到它居然没死掉，你还真是命大。”
白衡连连点头：“嗯对，我也觉得我命大，一进入副本就先遇到轻酌和大佬，后来和杜景春下副本，虽然命悬一线，但任务也都完成了。”他露出天真傻气的笑容，“可能我真的是命好，所有的好运都用在副本里了。”
弋淮烟笑而不语，递给他一瓶饮料。叶轻酌感到奇怪，他怎么忽然关心起白衡了？还总是问上个副本里的事。
斑溪兽飞来，沙滩上更加热闹，因为它能吓得白衡和杜景春四处乱蹿，而楚爻能吓得它到处逃命。
“叶哥，斑溪能不能借我骑一圈？”澹台谷雨跃跃越试，“看起来好威风啊！”
叶轻酌同意了，澹台谷雨叫上两个孩子，骑着斑溪兽飞入高空中。白衡仰着脖子，一脸羡慕：“好厉害……”
“咋了，你也想养这么凶的翼龙？”杜景春拍拍他的背，“咱们以后成为高级玩家了，宠物会有的，坐骑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
时间渐晚，大家吃喝玩乐闹过一场，精疲力尽回到别墅里休息。卡芮秋挥挥叶片，沙滩上的杯盘狼藉自动清理干净，杜景春指着它：“要养就该养大嘴花这种宠物，有了它什么家务活都不用做了！”
叶轻酌笑了笑，这是终端特有的功能，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罢了，还以为自己在苍之麓的某个海滩度假。
夜深人静的时刻，叶轻酌一觉醒来有点口渴，习惯性起床倒杯水。当他走过落地窗，不经意瞄见沙滩上一道瘦削人影，穿着衬衫休闲裤，眺望大海。
他轻手轻脚离开别墅，走到那人身边：“这么晚不睡觉，不累吗？”
白衡回头，四目相对时，叶轻酌冒出一股莫名的生疏感，眼前这人是白衡，却又好像……不是。
“这里的夜晚很美，星星很多。”白衡抬起头，“在我们的世界里，看不见这种美景，趁着有机会想多欣赏一会儿。”
叶轻酌点点头，城市里高楼林立、污染严重，的确是很难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星空，他初入副本时也被曾吸引，忍不住驻足。
“轻酌，你的身体恢复了吧？”
“嗯，已经没事了。”
“人类啊……就是这么脆弱，一点点伤害也能弄成这样。”白衡回头，漆黑眼眸凝视对方，眼中含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
他不是白衡。
叶轻酌心脏震颤，下意识后退。“白衡”转身，抱着臂向前一步，目光上下打量：“说实话，我对你一点都不满意。情感过剩，同理心强，又爱多管闲事，这样的人就算放在现实社会里，也会遭到很多不公平待遇吧？更何况是《降临》的世界。”
不是，我没有受到任何不公平待遇，并且因为“多管闲事”才认识了你，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叶轻酌憋了一肚子话，却张不开嘴，刚刚对视后像是被施了静默咒，只能被动聆听他的讽刺。
“但是你遇到了弋淮烟，他帮你挡下许多灾难，帮你省了好几条命。”“白衡”抓住叶轻酌的手腕，看着结界镯环，“仅仅是这个，就不知道是你努力多久才能得到的，内心是不是对他充满感激？”
“如果有，那就大错特错。真正的成功者会摒弃这种无用的心理，坦然接受得到的，尽力争取想要的。”“白衡”松开他的手，冷笑道，“如果换作是我的话，会好好地利用弋淮烟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跟他卿卿我我，沉浸在可笑的爱情里。”
这到底是什么有病的偏激理论？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弋淮烟给他的东西他接受，同等的，他会用感情去回报，原本感情的培养就是需要双方共同付出，居然能说出“利用”对方这种话，果真卑鄙自私到了极点！
叶轻酌无法开口，内心的愤怒感无处释放，干脆揪住“白衡”的衣领，冲着他的脸一拳扫过去。“白衡”轻而易举接住他的拳头，盯着他的右眼：“深渊之瞳……挺漂亮的，好好珍惜它还在你体内的时间吧。”
叶轻酌被推开，“白衡”微微歪头，莞尔：“再见了，我非常不满意的‘朋友’。”
叶轻酌猛然惊醒，坐起来后巡视四周，发现自己在房间里，什么沙滩、白衡、对话，通通是一场梦。
右眼轻微灼痛，他伸手捂住，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糟糕的梦，对象居然还是白衡，那些嘲讽听得他怒火中烧，恐怕也是因此调动了深渊之瞳。
“怎么了？”弋淮烟的手探过来，搭在额头上，“全是汗，做噩梦了？”
“……嗯，很糟糕的噩梦。”叶轻酌喃喃自语，“是我压力有点大，梦都相反的，它永远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