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看着江饮的脸，忽然之间，双颊可疑地红了。
江饮：“……？”
卫兵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闪躲，结结巴巴说：“对、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我想您道歉，您继续戴着吧。”
说完，他勉强镇定下来，但整张脸都红了，从脖子红到额头，耳朵尖也泛上了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了什么病。
江饮莫名其妙地看他红着脸，又莫名其妙地看他慌乱指挥着队伍前行，慌慌张张，脚下一个不稳，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一跤。
江饮：“……”
他漠然收回目光，重新把丝巾拉上了脸颊，放下了手里的菜刀。
他从束腰的腰带中掏出刚才从衣服上扯下来的珍珠放在了小摊老板面前，挥挥手十分潇洒地走了。
是的，他刚才对小摊老板说的一通话都是胡说八道，占用了人家的时间，可不得给点赔偿。
但在他走了之后，老板十分怀疑地看了眼被江饮切得惨不忍睹的面饼，拿起来一小块，放进了嘴里。
嚼着嚼着，突然两眼放光，又拿了一块吃。
江饮朝卫兵离开的反方向走，开始思考怎么找褚十七。
以他对褚十七的了解，褚十七应该会在恢复人形时回到王宫跟他会和，毕竟王宫才是副本的主要活动场所。
但他迟迟没回来，说明可能化石保持着幼态。
那么这么小的一只巴掌大小狗，能去哪里找？
江饮走了一阵，停下了。
他掏出身份卡，按下了“场外求助”键。
身份卡响应了好几秒都没人接收，沙沙声不断响起。这种情况前所未见，江饮微微皱眉。
一般来说，就算没人，这里也会自动连接另一端。他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只是没人理他而已。但现在是什么也听不到。
难道是系统改版了？
就在他准备摁断的时候，忽然有人接听。
A的声音传出：“客服江饮，请讲。”
她的声音不像往常一样平静，毫无波澜。里面多了一分急促，但又像是被她强压了下去，尽量保持平和地跟他说话。
江饮察觉不对，问：“怎么了？你们那边。”
A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斟酌语言。
半晌，她回答：“你做好心理准备。”
江饮：“……”
？
A：“大人在你们离开不久就消失了，起初他的位置被定位在王宫，我料想他会来找你。”
“但迟迟没在窥视屏幕中看到大人，就开始尝试定位，但已经定位不出来了。也就是说，最后一次定位显示的地点在王宫。他凭空消失，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现在在搜查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如果实在找不到，希望你能和我配合，自己离开副本，大人会自己想办法回来，他最放心不下你，所以我会尽力帮助你走出来。”
江饮沉默。
“他最放心不下你”这句话，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向没人在意的没人关心的人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被人挂念的那种感觉。
沉默良久，江饮缓缓说：“我跟他一起离开。”
话音一落，身份卡里的A没再说话，但也没有挂断通讯。
很久很久，一道稳稳的声音传出：“好，那你注意安全，你可以随时向我寻求帮助，我尽力帮你。”
江饮：“谢谢。”
街边日出正好，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微风拂过他的发梢，轻轻拂起又缓慢搭落下来。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他说不上来哪不一样，就是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充满力量，这不是靠一身戾气堆起来的具有对外攻击性的力量，而是那种缓缓流淌在血液里的温暖、充盈的力量。
有点温度。
靠着这种力量，江饮饥饿感都没了。
但他沿着街边走了半晌，还是走到小摊前，要了几个包子，给了小摊老板一颗珍珠。
像个神经病。
小摊老板把几个包子递给江饮，笑眯眯的，很和蔼的样子。江饮看了他一眼，也朝他笑笑，随意一问：“劳烦问个事，这里出现过一只小狗吗？黑色的巴掌大小狗。”
老板仔细听他说完话，思考了一下，忽然说：“从王宫跑出来的？”
江饮原本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连A这样的技术人员都找不到，问别人能找到的几率小得可以。
然而老板的话让他忽然之间精神起来。
江饮连连点头：“对，从王宫这个方向跑出来的，您知道他跑哪去了吗？”
小摊老板点点头，说：“是昨天的事情是吧，他冲出来，去到那家店铺，被打了出来，好像断了条腿？不清楚，我看到他往那边去了，不知道去哪。”
老板指了指刚才江饮看见过的成人用品店，又指了指另一条街。
断了一条腿。
江饮呼吸一窒。他脸色不太好。
老板把目光收回，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愣了一下，随即迟疑说：“他是你的狗吗？”
老板沉默一会儿，勉强笑说：“其实也不一定断了条腿，我眼睛不好，可能看错了。”
知道老板是有心安慰，江饮摇了摇头，到过谢后离开了小摊。
他看了眼成人用品店，慢慢攥紧了拳头。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江饮冷眼盯着上面的招牌，有种想砸烂的冲动。
但他还是没动。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除了昨晚因为王上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他才会冲动把王上给打了。
但大多数情况下，江饮还算冷静。
比如现在。
他虽然有点恼怒，也有点想帮褚十七报复回去，但理智占上风。
一旦他在这里弄出了什么动静，王宫的人就会察觉，到时候他就算是再换张脸也无济于事，毕竟身量身材她没办法改变，该看出来的还是会被看出来。
至于今早他在小摊那里时，卫兵看了他的脸没认出他，可能是因为他把面具给摘了。
有些卫兵没见过他摘了面具的样子，所以才有了今天见到他但没抓他走的情况。
但要是换个人来，江饮不确定会不会再次走运。
他看了看老板指向的那条街，走了过去。
那条街不同于这条摆满早点摊的街，那里冷冷清清地开着一排小店，无人光顾。
江饮走在其间，扫一眼就能看个全貌。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撞了他一下，江饮脚下不稳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了，又在关键时候稳住了脚，当下有些恼怒。
一回头，不说话了。
一个少年跌坐在地板上，他面前有个拿着棍子的男人，凶神恶煞，面色涨红，两眼瞪着少年，作势挥棍，咬牙大骂：“你再往家里抓野猫野狗我打死你！”
少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但还是倔强说：“我根本没有往家里带！我养在外面的！他自己跑来跟我的，我要把它送走你打他干什么！”
江饮在一旁沉默。
野猫野狗。
这里面有没有褚十七。
男人明显不想听他说话，觉得他在狡辩，一脚踹上少年肚子，踹得江饮也跟着肚子一疼。
他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一定不好看，引来了男人的注意力。
男人见他不走，拿着棍子横他：“看什么看你？！没见过打小孩？你想管啊？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他老子！”
江饮：“……”
他冷笑：“眼睛长在我脸上我还不能看？你又算什么。”他抓过面前的棍子狠狠一扯，把棍子夺了过来，两手抓在两端微微发力。
清脆的一声响。
两根棍子应声折断，断口尖锐一扎一扎的。他朝男人冷笑，把棍子狠狠砸在他脚边：“你几斤几两，我就有几斤几两，你来打我？别也把自己整死了。”
说完转头离开，留下呆愣在地的男人和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少年。
江饮背着他们走，两手握拳，试图减轻一下双手的疼痛。
真疼啊。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不看戏，不然也不用像现在为了证明自己也很牛而徒手掰棍。
但他离开没多久，一个白影就飞快闪了过来：“哥哥等等我！”
听到这个声音，江饮脚边一顿，肚子和手都跟着疼了起来。
但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冷淡。
刚才被老爸打的那位少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说：“哥哥你好厉害！我父亲他被你赶跑了，都不打我了！”
江饮手掌隐隐发疼，但他笑了笑，随即又回复冷淡，没说话。
“你会武功吗？我听说东方有会武功的人，会飞檐走壁的那种！哥哥你会的话能不能教教我？！”男孩两眼冒星星，十分崇拜地看着江饮。
江饮被这样赤诚又热烈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是事实，但他确实什么也不会。徒手掰木棍，他的手到现在还疼。
这根本就是用了蛮力而已。
如果说一定要飞檐走壁。他有蛇尾的时候还能勉勉强强说会，但现在，他什么也不是，除了会打架，什么也不会。
他说：“不会。”
男孩一愣，随即有些失落，一下子焉了：“好吧。”
这时，有人在一个小巷子中喊：“小庆哥？！那是不是你的小狗？黑色的！”
江饮和少年闻言，齐齐看向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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