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桐没动,反手抓住了姜桥的手腕。

  “再不然微博关注一下,增加曝光度,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不就是想要红吗。”

  姜桥也微微蹙眉:“他们的确是想要红,但不是炒作营销出来的红,而是真正有人欣赏他们的音乐,从而去关注他们的作品,买他们的专场门票、长篇专辑。”

  席桐拽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后逼退一步。

  “你管这叫音乐?你管这叫作品?你自己听着不也难受吗。”

  姜桥想说可以不喜欢,也可以难受,但是对于不同的音乐类型要有最起码的尊重,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出来,突然就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冲到了他面前。

  竖起的手刀劈在席桐手腕上,打掉了他的手,随后一手将姜桥护在身后。

  “唐……唐暮帆?”

  唐暮帆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楼下的音乐声实在是太大,席桐说话时背对着门口,他也没看清脸,只见到一个男人抓着姜桥的手往墙角逼,他没多思考就冲了出来。

  在姜桥面前站定后,才发现另一个人是席桐。

  他薄唇微抿,正犹豫要不要道歉时,姜桥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掌,指腹柔软,掌心滚烫。

  “你没事吧?”

  啊,不是受伤的那只手。

  姜桥发现自己心歪得有点过分,赶紧推了下唐暮帆,站在席桐身边。

  “误会,误会。”

  唐暮帆没听他说话,也没看席桐的脸色,低手看着他那只手。

  另一只手受伤这段时间,它一只手承受了太多,没想到今天迎来了春天。

  没人说话。

  姜桥只觉得画面极其尴尬,拉着席桐的手腕外往走。

  “我先送你回去。”

  他说是送,到了车库,却给席桐开了驾驶座的门。

  席桐坐了上去,没有立刻把车开走,而是抬头看向姜桥,许是灯光太过昏暗,他觉得姜桥看着有些陌生。

  “你……”他花了些时间准备,才把完整的话说出来,“你这样做,叔叔阿姨会很失望。”

  “不会吧。”姜桥没想过他父母知道这件事后会是如何反应,但他从小到大各种选择父母都没有干预过,身边的人也有不少是gay,父母提及时,也并未有过反感的态度。

  席桐又说:“他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八字都还没一撇。”

  姜桥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些遗憾。

  席桐最后只给姜桥留了四个字:“你会后悔的。”

  姜桥目送他的车远去,表情还是无奈。

  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后悔也没机会啊。

  他转身往回走,在楼梯间瞥见了唐暮帆的身影。

  大抵又是专门为他们打扫出来的,除了一盏灯摇摇晃晃以外,连墙面都重新粉刷过,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唐暮帆停在等下,眼睛没有离开他。

  “在这儿干吗,不应该抓紧时间排练?”

  他举步往楼上走,在跟唐暮帆拉开一层台阶的距离时,手腕被拽住了。

  姜桥回头,先看了眼自己的手再看向唐暮帆。

  他没有换太耀眼的演出费,黑色长裤,带了点彩色涂鸦的黑色皮衣,Chrome Hearts的十字架耳坠,贴着脖子摇摇晃晃,野得很。

  唐暮帆问他:“跟谁不合适?”

  姜桥微微眯了下眼睛。

  “你觉得呢。”

  唐暮帆没想到这个话题还抛回来,杵着,不知如何回应。

  他看到姜桥站在灯下,头顶好像顶了个太阳,光环大得炫晕了他的眼。

  姜桥手腕一动,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回去准备演出吧。”

  唐暮帆跟在姜桥身后上楼,他们一高一低,姜桥走得快,距离拉到刚好他一抬头就看见他的屁股……

  操。

  真翘啊。

  两人在楼梯间分开,姜桥重新回到二楼,而唐暮帆则去后台准备。

  每支乐队有十五分钟的表演时间,所以后台候场的乐队还挺多。

  牛奶等人占据了一方角落等他,他们刚到,兴奋得不成样子。

  “老大,你听见了吗,卧槽这音质,有钱真好。”

  唐暮帆当然是一来就听到了。

  月亮湾不仅是外观上的变化,内置设施更是往上提了一个档次,用的都是国外产的高级货,九成新,也就姜桥拿得出这手笔。

  他不喜欢摇滚乐,却拿出最大限度来尊重音乐。

  刚开始只有小乐队报名,是冲着演出费来的,后来本地几个有名气的老牌乐队也都报了名,没收钱,冲着设备来的。

  据说现场还提供备用乐器,个个型号都是玩乐器的人心里的白月光。

  牛奶又感叹了一声。

  “有钱真好。”

  姜桥从琴包里取出姜桥送回来的吉他,一眼就看到崭新的背带,还有很多小零件也换过,琴弦没换,但是琴包里有一袋同型号崭新的琴弦。

  他想到了姜桥那把黑卡,除了第一次打开开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有从从琴包里取出来过,尽管其他人很想试试手感,但最后都被他禁止了。

  他不知道姜桥会怎么想,但他确实只是担心弄坏了而已。

  唐暮帆把吉他音调准,按了几个和弦。

  牛奶站在他身后,在他额头上绑了一条红色的发发带。

  “?”

  牛奶扬了下他手上的同色手绢:“这叫团魂。”

  小酒的脏辫把他绑起来,狒狒则是扎在了手臂上。

  唐暮帆倒也没说什么,要尊重一个想要当零又怕疼想要当1又怕表现不好的死基佬的别样审美。

  “到我们了。”

  唐暮帆伸出手,掌心朝上,其他人手伸过来。

  “冲冲冲!”

  “冲冲冲!”

  “冲鸭。”

  牛奶挨了一脚踩。

  姜桥在二楼,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他这个位置就可以完整地看到楼下的表演,可是当唐暮帆的乐队上台时,他还是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护栏边。

  尽管他已经安排了专业人士对场内音响设施、灯光设施重新调控,但由于舞台狭小,灯光问题也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跟随着音乐节奏晃来晃去,大部分时候都看不到主唱和乐队其他人的脸。

  看不见脸,所以此刻吸引他的只是唐暮帆的演出而已。

  有些人私底下训练发挥完美,可一旦站在舞台上,会因为紧张、恐惧等负面情绪而翻车,而还有另外一种天才,私底下的练习是十分,到了舞台上会绽放出百分之百的魅力。

  无论是握着麦站在踮脚,又或者是背着吉他走到场前跟观众互动,甚至是一个抬手的动作,都为这场完美的演出添砖加瓦。

  姜桥喜欢极了发带这个设定,红色的布条在他脑后飘着,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少将军。

  少年意气,谁与争锋。

  这是年轻的乐队最大的魅力所在。

  而让姜桥一颗心烧得滚烫的是,唐暮帆的几次扫弦和他的弹奏的主音完美融合,让他觉得自己也在舞台上。

  这是一场表演,又不像是一场表演,而是大家在一起玩音乐而已。

  最后一首歌是《magic》,这首歌写的是他的信仰——音乐。

  唐暮帆最后一个动作是将右手举过头顶,抓住了一把光,而后又朝着前方张开手掌。

  姜桥觉得可能是他瞎了,才会觉得此时唐暮帆的眼睛看着他。

  他本来是个挺自信的人,遇见唐暮帆之后,自信被击得七零八落,他可不敢多想。

  百人蹦迪结束,景函从一楼回来。

  他手机录了一段视频,拿给姜桥一看,居然是三分球乐队。

  “我喜欢这个。”景函点了暂停,指尖指着鼓手小酒。

  姜桥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畜牲,他才17岁。”

  “啊?未成年?那我换一个。”

  首先那个戴眼镜的贝斯他不太喜欢,主唱和键盘都不错。

  “我想想啊。”

  姜桥把他手机抢了过来,视频直接删除。

  “想个屁,这支乐队的人你不能动。”

  景函手扶着下巴,盯着姜桥沉思了片刻,豁然开朗的表情:“我说你怎么对谁都没兴趣,原来你喜欢一起上啊!”

  姜桥端起酒杯,一个冷漠冰凉的眼神。

  “我错了我错了。”

  景函赶紧低头认错。

  “那算了,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搞艺术的人,嘴上天天念着什么梦想、远方,虚伪得要命,到最后反正还是为了钱。”

  姜桥差点给他翻了个白眼。

  “我还是那句话,你没被打死真的是祖宗庇佑。”

  景函一笑而过。

  唐暮帆的乐队表演结束后,牛奶想上二楼来找姜桥,掏出手机打了电话,才被放上来。

  他问身后的唐暮帆:“老大,你刚刚是怎么溜上去的?”

  唐暮帆没出声,小酒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你都用溜了,还问他怎么上去的。”小酒说完,胳膊碰了下唐暮帆:“对吧,老大。”

  “……”唐暮帆本来没什么感觉,听完他这句话,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他特别擅长溜门撬锁似的。

  姜桥多点了几杯酒,还没坐下,就见到他们上来了。

  “桥哥~”

  牛奶自然是最热情的那一个,凑上来就挽姜桥的胳膊。

  姜桥也没把他推开,让其他人随便坐。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景总,名下公司无数,涉及三百六十行,赔钱的占大多数,但前年靠一部票房50亿的电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你们好。”

  景函还挺热情的,毕竟这些年姜桥从来没有拉着任何人到他们面前做过正儿八经的介绍。

  不过对面的精神小伙们显然不擅长社交,唐暮帆只是点了个头,后面那两人干脆直接杵着没动。

  只有有着丰富柜哥经验的牛奶隔着姜桥跟他打了个招呼。

  姜桥以为像景函这种不着五六的性格,应该跟任何人都能打到一块,景函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对上唐暮帆时,就像面对一张铁板。

  “你们表演很默契啊,成立多久了。”

  “不短。”

  “吉他听着很酷啊,是你弹得吗主唱帅哥。”

  唐暮帆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姜桥手落在唐暮帆肩上,在他出声呛人前跟景函解释:“主营旋律是我弹的。”

  景函眼睛一亮。

  “是你?”

  他听过姜桥的歌,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怎么,还觉得我假弹不成。”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