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领导说他不恋爱【完结番外】>第135章 番外15

  “那就学。我给你十五分钟,学得会你就继续,不会你就放弃。”肖落站在岸边看着王炸,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王炸憋了口气,想骂脏话,又不敢,过了几秒钟又觉得委屈,他家那儿缺水,喝用都勤俭,哪来的条件游泳。

  这会儿的海浪不大,但是起伏的海面仍显得汹涌,这是他第一次来海边。对于这一片茫茫然的水,王炸连继续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徐召以不标准的泳姿在半路回了个头,冲着岸边喊:“阿良,你教他一下,带他游一段。”

  那位在岸边面露难色的组长被点了名,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游回来了几步,拉着王炸下水,和他划拉了两下,教他怎么不要沉下去,只要不沉下去,他哪怕用绳拴着把人带一带,和其它成员轮流牵着,应该能把人牵过去。

  时间给的急,王炸的情绪也来不及收拾,他只能把注意力都放在阿良和他说的话上,手脚都有些无措地跟着在水里划拉,试探着往更深的地方走。

  岸边的肖落就像个冷酷无情的掐表机器,说是十五分钟,就一分钟也没多给,竹竿不够长,挥不到,肖落就把竹竿打直了,举着戳了戳王炸的屁股,催促他:“快点,要么游,要么上来,别在那里站着。”

  阿良往前游了几米,浮在水里看着王炸。

  那矮壮的少年人沉默了片刻,猛地吸了一口气,扎进水里乱扑腾,水花扑腾得贼拉大,偏偏整个人还往下沉,阿良在旁边干着急,不知道该不该去拉他。

  肖落这会儿终于踩上了一艘小船,另一位协助的安全员把船开到了阿良他们的不远处,肖落蹲在船上盯着王炸那儿的方向,叮嘱阿良:“你别过去,你现在过去可能被他勒死。”

  “可是……”

  “现在是训练时间。”肖落打断他。

  眼看着王炸还在扑腾,阿良又忍不住开口:“报告。”

  “说。”肖落半阖着眼皮,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蹲着。

  “他真的要沉了。”

  “这不是还没沉吗?还在扑腾呢。”肖落平静地说。

  阿良有一刻对于肖落出离地愤怒,他们来这里是来学习训练的不假。但是不是来这里浪费生命的,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觉得太不值得。

  又过了半分钟,水花逐渐小了,王炸的身体先浮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是脑袋,终于得以从水里抬头起来,他慌忙吸了两口大气,胡乱划拉着游了一段儿。

  肖落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点笑意,这人再不冒头,他也要救人了,但好在他似乎找到诀窍了。

  王炸游得很慢,但至少不会沉了。他挑衅地看了一眼肖落,似乎在说,你觉得我不行,但我要证明我可以。

  肖落没说什么,当没看见,让安全员把船稍微开到前面的先头部队那里,后面这儿暂时是不会沉了。

  前面的人已经游出去很远,最快的已经快上岛了,慢的离岛还有一段距离,徐召就属于中间那拨的,吭哧吭哧闷头游,在冰凉的海水里,四肢划得酸胀,有时候还会吃一嘴的咸水,体验非常糟糕。

  他们像一条条落水狗一样在水里游,肖落这时候还故意好整以暇地坐在船边看他们哭哭挣扎,动作欠得像是他在坐豪华邮轮欣赏美景。

  路过徐召的时候肖落还故意逗他,问他:“班长,此情此景,让人很想念首诗,你觉得念什么合适啊?”

  徐召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这小子压根不怕肖落,非常无法无天。

  “啧啧啧,那白学霸,你觉得呢?”肖落看跟在徐召后边不远处的白树期。

  白树期脸色也不好看,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冻的,嘴唇有些发白,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他:“乘风破浪……会有时?”

  “不,是春江水暖鸭先知。”肖落睁眼说瞎话,他们这儿的早春冷死了,一点儿都不暖。

  徐召听见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这人养尊处优地坐船不下水就算了,还说他们是鸭。

  白树期倒是非常平静,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离肖落的船远了一些。

  第一次泅渡肖落没有定时间,就是不管怎么游。反正能游完就行,王炸是游得最慢的。

  但他还是游完了,上岸之后四肢都像灌了铅一样,趴在沙滩上就倒了,爬不起来,也动不了。像条晾在海边的咸鱼。

  其他人姑且比他好些,还能再蠕动几下。

  但年轻是真的好,听到今天中午吃烤肉,不少人还是鲤鱼打挺地爬了起来,徐召和阿良算有良心的,两个人把王炸架起来拖着去了吃饭的地儿,肖落还默许他们在碳火里烤了几个地瓜。

  一群人把防水袋里的衣服拿出来,这儿也没什么换衣服的地儿,厕所拢共就两个。

  于是一堆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麻溜地脱了湿衣服,换身干爽的。

  这要是所有人都裸着,那也没啥大不了的,都是大老爷们的,你有我也有,看光了也就看光了,偏偏衣裳整洁的肖落和助教,一本正经地坐在他们中间,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

  其它人自不自在徐召不知道,反正徐召挺不自在的,袒胸露乳都没啥,就是风吹屁屁凉的时候,肖落还对着他吹了声口哨,整得徐召浑身一哆嗦,感觉自己好像贞操不保。

  肖落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看徐召像自卑似的遮遮掩掩的。

  于是吹了声口哨表示了对于他身材的肯定。

  虽然还没有彻底长开,但肌肉匀称,身形精瘦,是个好苗子的身材。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都对着徐召吹口哨,徐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换完了衣服。

  对着徐召起哄完了,大家又把矛头指向了肖落,借着人势也不知道是谁对着肖落喊:“教官也脱一个!脱一个!”

  这场闹剧以始作俑者被肖落狠狠踹了一脚屁股告终。

  肉香四溢,加上空气里甜蜜的红薯香气,总是让人容易忘记自己处境,背上行囊重新来到海边,就连向来不犯怵的徐召都打了一个愁云惨淡的饱嗝。

  噢,是孜然味的忧愁。

  到底是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儿大家面上惆怅,却也不用肖落跟在后面赶鸭子上架的催促,自己悲戚戚地趟进海里了,肖落颇为满意。

  回去的路途肖落加快了速度,今天上午是第一次游,没计时,下午回去的时候肖落按表,说最后到的那组负责打扫靶场。

  打扫靶场可不是什么快乐差事儿,一时间大家都加快了进度,紧赶慢赶地划拉了几步。虽然在肖落眼里也没有快到那里去。

  “报告!”阿良在水里举起了手,阿良游泳很快,只是因为他组里有人不熟练,阿良只能来来回回地游,作为队友去帮一把。

  这会儿这个向来沉稳的少年嘴唇都在颤抖,近乎惶恐地说:“王炸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肖落面色一冷,和另一位安全员快速地搜索起了海面,他们一直有注意海面,没有看到大的扑腾的水面。如果是体力透支的,不应该毫无挣扎地就不见了。

  “在哪里找不到的?”肖落沉声问。

  第一次泅渡,大家的水平差别很大,整个线拉的很长,一时间肖落也没法从一堆人头里找出来王炸是哪个。

  “就刚才,我去前面那里帮前面的组员托了一会行李。因为王炸这一次下水游得不错,他说他自己可以,我就说我去前面看一下其他人,他说好,但是我游回来找他,就找不到了。”

  阿良急得嘴唇发白,肖落把他从水里先拉上了小船,让他先冷静一下。

  “肖队,是不是那一个。那个找不到的学员。”开船的安全员忽然发现在偏离方向的右后方有一个脑袋在那里沉沉浮浮。

  “是!”阿良更快出声。

  肖落正打算让安全员把船开过去,突然面色一变,说了一声不好,直接跳下了水,像支破浪的箭矢,几乎是瞬息就游出去了十几米,距离王炸的距离拉进了很多。

  安全员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那边有很多暗礁和暗涡,之前叮嘱过各队的教官说练习的时候避开那片,肖落选的登陆点离那一片有挺长一段距离,也不知道那个学员是怎么游的,楞是游到了那个方向。

  肖落下了水,安全员也反应很快,没有把船开得太近,而是盯着肖落的方向。在肖落靠近学生的时候,把放在船上的那根竹竿伸了过去。

  肖落腾出手抓住了竹竿,但情况依旧不太好,肖落感觉到这边有一股很强的暗流,想要不被海水带着走就很费劲了,王炸自己也意识到了,一个个浪盖过来,他求生意志很强,海水扑得他说不出话。但他一直在扑腾,愣是没让自己沉下去。

  肖落过去拽他的时候有点担心王炸会因为恐慌影响救援。

  但王炸别的没记住,被水灌得发懵的脑子还记得不能抱死救生员的叮嘱,看见肖落整个人就松了劲,任由肖落拽着他的背包带子。

  两个人的重量太重,竹竿一长吃不住劲,阿良和安全员也不敢硬拉,肖落拽着他也费劲,喊:“过来抓着竹竿,背包丢掉,太重了,直接丢掉。”

  王炸听不清楚,他游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忽然被一股水流卷了过去,他一直想游回来。

  但水拽他拽得太紧了,浪看着不大。但拍到脸上实打实的,他只能一直拼命呼吸,连呼救都叫不出来,耳朵进了好多水,这会儿一点儿听不清肖落的声音。

  他几乎脱力,手指无力地搭在肖落手腕上,沙哑哽咽地说:“我不想死……救我……”

  “操。”肖落低骂了一声,咬着牙手臂猛的一使劲,把王炸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王炸的意识很迷糊,四肢都是软的,没法自己抓紧杆子,肖落腿拍着水,把王炸的背包好不容易脱下来,夹着人示意安全员把船开出去。

  那竹竿在水里打弯打得厉害,船那边的拉力和拽着的水流相抗,几乎把肖落的手腕拽脱出去,都没能顺利带两个人离开那个暗涡的周边。

  肖落把外套脱下来,把自己的小臂和竹竿缠绕着绑在一起,让安全员那边尽可能往外带。

  在船突突发动了两次之后,总算把两个人带离了那块高危海域,阿良也重新跳下水,帮着肖落把王炸推上了船。

  王炸意识不太清楚,但呼吸和心跳都有,安全员对着王炸急救了一番,王炸吐了几口水,整个人迷迷糊糊地问:“我还活着?”

  “活着,你小子真能,这歪了十万八千里都不吭声。”肖落带着点气,没好声地数落他,心里却是大石头坠地。

  “没事就好。”安全员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虽然每年这个项目都会有人出问题,但是这一次真的太险了,再晚一点,这人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其他人到岸边很久了,看到王炸被阿良背着从船上下来,都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阿良眼眶红红的,不说话,他是心里最慌的,王炸是他组里的,还和他一个宿舍,就上下铺。要是王炸真出事了,他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

  肖落脸色也臭,但看见少年人慌里慌张的神情,还是拿出了点教官的沉稳威严,出声道:

  “没按照要求游,游进暗涡的海区里,差点淹死,组长带你的组员去医疗点看一下。其他人原地坐下,我再重申一次纪律。”

  “在下水之前我说过无数次,小组成员要互相照应。一旦有问题,立刻和我们示意,我讲的话是进不了脑子了吗?啊?长耳朵没有?”

  “长了——”下面稀稀拉拉心虚地回答。

  “我看有的人就是没长。全体起立,抓耳朵,蹲起100个。和王炸一个组的加一百个。”

  “报告!”徐召徐刺头又打报告了。

  肖落懒得和他说话,只抬了抬眼皮示意他说话。

  “教官,我们自己受罚就行了,我会数够数的。”

  “然后呢?”肖落看着自己这位话多的班长。

  “你……不,我是说您要不,也一起去医疗点看一下吧?”

  “不用,王炸那边有一个人跟着就可以,我已经通知了医疗点了。”肖落心想王炸这小子人缘还挺好的,徐召对他这么上心。

  “不是,我不是说王炸……你的手。”徐召指了指他的手臂。

  从下船开始肖落的手臂就垂在身侧不自然地耷拉着。

  从肩膀骨骼的形状来看,至少是脱臼了,多了就不好说了。

  但肖落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那里站着,整得人安全员在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落知道自己的手臂脱臼了,剧烈的疼痛让整个肩膀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但也不是他不能习惯的疼痛。

  那边的医疗队大概是得了阿良的信儿,提着医药箱朝他这边跑过来,那卫生员也是个暴力行医的负面案例,当着一堆起起伏伏的视线,确定肖落的骨头没啥事之后,卡蹦一下给他把手臂的关节对回去了。

  那声音听着人都觉得疼。知道的说是接回去,不知道还以为是掰断了。

  “动一下试试,还疼吗?”

  肖落按着肩膀慢慢地抬起了小臂,低声说:“我需要消炎和打一针封闭,我有关节损伤的既往病历,肩膀关节能动,但很痛。”

  “封闭这儿打不了,你起码得和我去市区的医院。”

  “那不急吧,晚上回去了我再去医院。”

  “行。”雷厉风行的卫生员又扛着他的箱子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肖落把左边能活动的衣服先脱了下来,再慢慢拽着脱右边,他肩膀这会儿感觉还很脆弱,肖落怕又给拽脱位了,心想那位卫生员是真的很不负责。

  要是谢柏群在这里,至少还会给他上一个运动绷带,固定一下肩膀,那人直接就跑了。

  还不如他家的非专业人士呢。肖落忍不住嫌弃。

  完全忘记了他家那位是曾经可以毒 • lì上手术的外科医生,经典科班出身,在他的印象中,更多的是谢柏群坐在警局会议室里思路清晰地分析案情的画面。

  站在第一排的人离肖落近,看着忍不住皱眉头,他们的教官比他们想象里瘦弱一些。

  其实也不至于瘦弱,只是他们的想象里,这人理应浑身腱子肉,肌肉爆满,身材健美。

  不然也不会在格斗课里一个能打十个。

  如今,现实打了他们的脸,肖落浑身的肌肉线条清晰。但肌肉并不夸张,和标准的身形比起来还是瘦了些,肩头和脊背都有比较明显的骨骼的轮廓。

  更让人觉得不适的,是他身上盘桓的一道道伤疤,狰狞的、纤细的、大大小小,几乎铺满了全身,他只是垂着脑袋坐在那里,都像一座尊严的丰碑。

  这已经不是一个充满危险的不安定的时代了,至少对于徐召来说,他这辈子遇到最危险的事儿就是小时候在火车站那会,其他人则过着更加寻常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肖落经历了什么,肖落也从来不说,没有安排的时候,肖落总是沉默地站着或者坐着,像棵无言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