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是那个中学的学生过的最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

  先是查寝的时候宿管发现有学生没有按时回寝室,气急败坏地开始打电话给班主任。

  这一回宿管的火气格外大,楼上楼下三层都能听到宿管用一口不知道哪个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在和对面相互辱骂,光是听都能脑补那边回答。

  “又是那几个学生!那几个是又干嘛了?□□打游戏还是去干嘛了!你就不能管管他们吗?”

  “你管不了?你管不了我现在这会儿这里连人都没有,我怎么管?”

  “别说了你给家长打电话吧,让家长知道一下这事。”

  “要我说那几个人赶紧退寝吧,我一天天又找不到人的,出了事谁负责啊?”

  学生们已经引以为常了,他们这种小破校,有那么几个人夜不归宿再正常不过了,比如去网吧的吃夜宵的,出去找女朋友谈恋爱的,什么都有,早就见怪不怪了。

  找家长也是没有用的,学校和家长之间只会互相推诿。毕竟家长如果能够管得到,那些人大概也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了。

  宿管的大嗓门停下来,其它寝室的人也能继续偷偷玩会儿手机,再睡个安生觉了。

  但对于季小孙而言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

  因为他那那几个刺头一个宿舍,所以各种宿舍缺了人,他都会被叫起来,有时候其他人半夜回来也不会顾及他还在睡觉,都很聒噪。

  但季小孙性格温吞惯了,他不想起争端,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忍气吞声。

  宿舍门又被人敲响的季小孙已经麻木了。

  但来的人他不太认识,好像不是学校的老师,两个男人,和宿管一起来的。

  虽然他是男生,季小孙被叫出去的时候穿了件羽绒服,下面还是拖鞋,被风一冻有点哆嗦,更大更壮一点的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让季小孙莫名有点慌。

  “你叫季小孙是吗?”另一个看着清瘦些的男人问。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看到他有点紧张之后,倒了一杯宿管房间饮水机里的热水给他。

  “啊,是的,我是。”季小孙回答。

  “我们是警察,我姓谢,你可以叫我谢警官。”

  “嗯……”

  “你是初二的学生?”

  “对。”季小孙努力地想表现地沉着镇定,但是他声音都在发抖。

  “你的舍友分别是?”

  “名、名字宿管老师那里应该有的。”

  “嗯,好的,我想问一下,你认识曾波老师吗?”

  “听过,是我们学校的那个老师吧……我听说她好像……”

  “好像怎么了?”

  “有人说她死了。”

  “她是高中部的老师,你是怎么听说的呢?”

  “就……我们学校小,老师也不多……”

  “是不是听你舍友说的。”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警官冷声道。

  季小孙吓得一哆嗦,点了点头。

  谢柏群有些不高兴地看了肖落一眼,肖落凶死了,看把人家小朋友吓的。

  黑面神又开始祸祸祖国的花朵。

  肖落可没有觉得这是祖国的花朵,顶多算的上祖国的种子,之后长出来啥样还没个数呢。

  季小孙是个很鹌鹑的性格,打一棍子放一个屁,比起那些会主动叭叭叭地说个不停的人而言,季小孙这种才让人头疼。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关于曾波、关于你的舍友,你知道你的舍友去哪里了吗?”谢柏群替他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用一个开放性的问题作为开始。

  季小孙也着急,他努力地想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他们可能去打游戏了,学校后面的筒子楼里,有那种私人的网吧。”

  “还有吗?这几个月以来,你的那几个舍友有没有什么比较不正常的地方?”

  “我……我和他们接触的很少,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季小孙越说越小声。

  肖落拍了谢柏群胳膊一下,想说别浪费时间,这条线不行还有另一条线,他们之前一直有警员盯着那几个高中生。

  谢柏群对肖落摇了摇头,说:“你先去那边,我再和他聊两句,不耽误。”

  季小孙已经开始车轱辘话来回说了,他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平时不和他们玩,他们也当我不存在。”

  “没事的。你叫季小孙是吗?”谢柏群当然没有忘记对方的名字,他只是重复这种简单的对方能够回答的问题,让对方冷静下来。

  “对的。”

  “季小孙,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和他们一起玩,也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你想一想,你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他们聊天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什么都可以。”

  季小孙沉默了一会,可能沉默了有三分钟,他抬眼看到那名谢警官还是耐心地看着他,终于吞吞吐吐地说:

  “他们是不是抢劫了……这几天他们每天都会带奶茶回来喝……一般我们一周的生活费是一百,像是他们那样花的话,一周起码三四百吧。”

  “很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谢柏群陪他结合课程表回忆了一阵,一直到季小孙确认下来时间为止。

  那几名初中生突然变得富有的时间点——和监控看到他们去取钱的时间是能够对的上的。

  “好的,谢谢你啊小同学,回去睡吧。”谢柏群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警官。”季小孙突然叫住了他,“他们……他们如果真的抢劫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听法律的话。”谢柏群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

  季小孙那天站在走廊的风口站了很久,一直到被宿管赶回宿舍里,季小孙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很久都没有睡着。

  谢柏群出去的时候看到肖落在宿舍楼下等他,肖落还在打电话,谢柏群就垫着脚把下巴搁在肖落肩膀上,也凑近去听他们在聊什么。

  “唔,实话说没什么异常,那几个小孩就没心思学习,和他们接触的社会人员很多。如果说排查起来的话工作量可能会稍微有点大。”

  “在最开始你们来盯的时候,他们那天有过什么举动吗?比如说有没有打算去什么地方?”

  “诶……”电话那边大概是两个人交流了一下,开口道:“他们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你这么一说打算去,我倒是想起来,在来盯人的第二天,他们三个在公交站确实有过争执,好像是在讨论要不要坐某一班公交。”

  “哪一班?”

  “他们学校门口的那个站,三位数的公交号码,是个大车,查一下那个车吧。”

  “他们那几个高中的现在在哪?有和初中生在一起吗?”

  “没有,在撸串呢,和几个男的,看着年纪还蛮大的。”

  “好,辛苦了。”

  肖落联系孙星空让他立刻查,那辆公交车确实通往郊区,有两个站都在曾波一家附近,其中一个站靠近小树林一点,另一个站则在河流的上游的一个小水库。

  肖落是行动派,一切线索都不能放过。在联系了周居席他们之后,周居席他们前往距离相对比较近的小树林的那一侧,肖落和谢柏群则驱车赶往车库附近。

  “那几个初中生就不找了吗?”

  “没线索,白天再找,他们总归还是会回去上课的。”肖落目不转睛地盯着漆黑的山路。

  “我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肖落焦躁地敲着方向盘,油门被他踩得很深。

  “什么预感?”

  “在那群恶徒,对女主人动手的时候,男主人在哪里呢?”肖落问他。

  “唔……可能已经遇害了,或者行动被束缚了。”

  “但是那个山洞很大吧,有什么非要兵分两路藏尸的必要呢?难道是怕警察发现想帮自己减轻罪行吗?我觉得者不合理。”肖落陈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