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发难,沈岸着实愣了一下,随后他拼命想掰开穆自的手,不甘任人宰割。

  穆自却像是疯了一样,用尽全力狠狠地掐沈岸,沈岸刚才处于弱势,此时被钳制住,一下都挣扎不开,脖颈渐渐传来窒息感。

  沈岸心下一慌,窒息感更加明显,四肢渐渐无力,沈岸猛地一抬头,狠狠地用头撞向穆自的额头。

  巨响过后,穆自吃疼,稍稍松开了手,沈岸趁机挣脱,却一下又被扑到。

  争斗中两人滚到地上,穆自扑倒沈岸,重新掐住他的脖子,沈岸慌乱中,伸手摸到刚才穆自摔过来的杯子,脑子嗡得一声,再无思绪,等回过神来,穆自已经闷哼一声往后倒去。

  沈岸瘫坐在地上,看了眼手中碎了一半的杯子,上面还沾着穆自额头的血迹,沈岸双眼发花,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不知是因为窒息还是紧张。

  穆自捂住流血受伤的额头,似乎神智也清醒了一点,不再对沈岸发难,他看着手里的血,突然大笑出声。

  冲动在消散,理智在回归,随后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穆无涯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慢慢睁大。

  沈岸抬头看他:“无……无涯……”

  沈岸话音未落,穆无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颤抖地抓住沈岸带血的手:“哥,你手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沈岸深呼吸,试图冷静:“这不是我的……”

  “那不是他的血。”穆自冷冷地打断他,“那是我。”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怎么回事?”穆无涯不解,看向穆自的眼神明显在躲闪。

  “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穆无涯。”穆自一步上前,揪住穆无涯的领子,将他一把扯到客厅一边,“你在小时候抢我父亲,然后你母亲杀了我母亲,你的爱人还想杀了我!你对不起我!你欠我的!我妈都不在了,你妈凭什么还活着,你凭什么还过得这么好?凭什么?!?”

  穆无涯突然也怒了,一把握住穆自的手腕:“穆自!我他妈是对不起你!我心里有愧,我处处让着你,我原本确实无条件迁就你,但是现在不行了!你闯进来我家,还污蔑沈岸,穆自你听好了,沈岸他妈的是我的底线!!听清楚了吗?!”

  穆自也愣了:“底线?你吼我?你和我叫板?”

  穆无涯深呼吸:“穆自,我知道你恨我,我母亲做的事情,也的确无法挽回,父亲现在更疼你,盛世集团我也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这个人……”

  穆无涯反揪住穆自的领子,一指沈岸:“这个人你动不得,我之前快失去过他一次,我已经明白什么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你也应该想想,什么事,什么人值得你去花心思。”

  穆自笑道,一指自己还在流血的额头:“污蔑?穆无涯你看看,这叫污蔑?穆无涯,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最重要?你想想,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重要朋友,我一在他们耳边吹风,他们就离你远远的,这个人肯定也是一样的好吗?穆无涯,你只有我!你应该像小时候那样乖,我让你哭你就得哭!我让你笑你才能笑!”

  穆无涯说:“……穆自,你病了,我那是小时候对你感到愧疚,所以……”

  穆自吼:“我没病!!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辈子!!”

  说着穆自弯腰捡起地上杯子的碎片,转身就要冲向沈岸,被穆无涯一把拦住,两人争斗中,磕磕绊绊往阳台摔去,阳台顿时传来很大的争斗动静。

  “无涯!”沈岸慌乱站起身,几步冲向阳台,想拉开俩人。

  可是谁知,他刚到阳台,突然看见可怖的一幕。

  俩人还在激烈的争吵,一时间不知是穆自发力,还是穆无涯自己没站稳,肢体冲突之下,一片混乱,几番推搡,穆无涯突然被掀下了阳台!

  巨响,楼下的尖叫,混沌混乱,穆自大喊着救他啊,双耳的嗡鸣,叫救护车颤抖的手,说的有些支离破碎的地址,无意识地泪涌如泉,和最后脑海里断开的弦。

  是沈岸后来回忆那天,能想起来的全部。

  -

  剧烈疼痛,天旋地转,四肢无力。

  穆无涯一直是这种感觉,包括氧气罩落到脸上的时候,他都还有意识,他听见邻居的尖叫声,听见医生在说:“还好落在了三楼的晾衣阳台。”

  他还听见穆自在喊。

  喊什么穆无涯没听清。

  但是穆无涯突然觉得很释然,他似乎已经不再亏欠穆自了,无论穆自在和他一样的病症下,对他产生了什么扭曲的情感,是恨还是无端的控制欲,这些他都不会再感到愧疚。

  穆无涯想,这么多年了,说不定自己终于敢直视穆自了。

  再然后。

  是另一种哭喊,哭少喊多,喊什么穆无涯也听不清。

  他头疼欲裂,但是他知道那是沈岸。

  穆无涯觉得自己应该睁开眼睛,好好地抱住沈岸,让他别怕,告诉他自己没有事。

  但是睁眼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变得莫名艰难。

  眼皮仿佛坠了千斤的铅块,无论穆无涯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最后他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变得支离破碎,渐渐消散。

  “无涯!!!”

  忽然耳边炸开一声呼喊,清晰又有力。

  穆无涯猛地睁开眼。

  -

  毕竟梦和意识的喧闹,病房很安静,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轻轻的滴滴声,雪白的天花板先映入了穆无涯的眼睛里。

  “你醒了?”

  身边传来声音。

  穆无涯转头看去,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穆爸爸看了看手表:“嗯,医生预测的时间很准,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喊护士?”

  穆无涯轻轻张嘴,发觉自己说话没有影响,就是声音极轻:“不用,他呢?”

  穆爸爸:“谁?”

  穆无涯:“沈岸。”

  穆爸爸:“那是谁?你朋友?”

  穆无涯皱起眉:“我在哪个医院?”

  穆爸爸:“你在美国,我和你弟弟一起安排的,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了。”

  穆无涯说:“我要手机。”

  穆爸爸:“急什么?”

  穆无涯说:“急着联系你的儿媳。”

  穆爸爸:“……什么意思?”

  穆无涯:“字面意识。”

  穆爸爸:“……你为什么从没和我说过?”

  穆无涯沉默了。

  许久,穆无涯才再次开口:“爸,你知道我和我弟精神都有问题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