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苏木没有说出口的话,此刻终于能够对阳起石说出来了:“你不需要我的话,那么我就去死。”

  “苏木,”阳起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笑出了声,“呵,我想问问你,你是疯了吗。”

  苏木没有笑:“我没有疯,我很清醒。”

  “你用命做威胁而换来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我为了不让自己背负着无聊的罪恶感,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你去死啊。所以就只是因为我不想要罪恶感而把你放在身边,这样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就不可以了吗。一定非要有一个意义吗。”

  这算是哲学问题吗?阳起石被问住了,他下意识的认为人活着必定是要追求一个意义的,如果连意义都没有,那何必活着?

  但要是这样说的话,自己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为了钱?为了性?

  “你其实,非常喜欢蒲薤白,对吧。”苏木将话题带到了一个阳起石根本不想面对的方向,“他天生长着符合你的口味的长相,天生拥有让你听着顺耳的嗓音,最重要的是他天生自带你求之不得的性格。”

  阳起石不打算否认。

  “我永远不可能成为蒲薤白,所以不可能得到他能够得到的一切。”苏木直勾勾地盯着阳起石双眼,“但我不是蒲薤白,你也不是商陆啊。”

  阳起石浑身一颤,好像有一件自己没有想通的事情被苏木一语道破了。

  “你不配,我也不配,所以那又怎么样呢。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生下我的人否认了。我不是、也不可能成为优秀的人,所以我也从来不想得到优秀的人的眷顾,也从来没想过得到什么救赎。我不需要那些,我只需要你。哪怕你给我的只有更多的痛苦,那样也无所谓。可如果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如果你今后不会再给我任何东西,那我就可以去死了。”

  我不是蒲薤白,你也不是商陆。

  阳起石终于舒展开一直紧皱的眉间,突然感受到一丝莫名其妙的释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一直执着于我呢?”

  “大学时的话剧,你还记得吗。”

  阳起石当然记得,这段孽缘的确是因自己而起,所以他也不能抱怨太多:“话剧……怎么了?”

  “你说我歇斯底里的那一刻,”苏木说着,空洞的双眼中又闪烁起光,“我才发现,我的确是在歇斯底里啊。”

  “就这样?”阳起石无法理解。

  苏木点点头:“就这样。”

  阳起石苦笑着翻身平躺,盯着天花板愣神:“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明说,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男的,不过就是碰巧对女性怀有敬畏之心罢了。”

  “我知道。”

  “所以不排除有一天我可能会发现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然后决定和她结婚共度一生的可能性。”

  “我知道。”

  “你也无法约束我的行为,永远不可能束缚我的行动或者任何想法。”

  “我知道。”

  “即便如此吗?”

  “即便如此。”

  阳起石是那天晚上才想起来要去给手机充电的,干了睡、睡了醒、醒了干的循环了一天之后,他的脑子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手机开机之后第一个顶进来的就是吴英泽的电话,接通之后吴英泽“哭号”着大喊“阳总你要是再关机的话下次干脆杀了我吧”,阳起石心生歉意,干咳了两声:“又出什么事了吗?”

  “双十二好多跟我们签了合同的企业都打算取消合作了,说了光影没有人涉嫌吸毒,他们不信,而且说到下个月可能快递都不会恢复正常,简单来说就是不想让钱打水漂吧。”

  “合同上没有些违约的情况下需要支付违约金吗。”

  “合同上写了句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判断,对方是带着律师来的。”

  “咱公司的法务部呢?”

  “辞职了!他们辞职了!说要回乡下种地!我特么也好想跟他们一起去种地啊阳总,我想把房子买了,去买一条结实点儿的绳子,再找一个可以让我上吊用的结实点儿的树枝!”

  “……不是说想去种地来着?”

  “真的吗,您在这种时候还要从我的玩笑里挑出来漏洞吗。”

  阳起石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会尽快联系几个律师,放心,我有这方面的朋友。”

  “再联系不上您我就打算直接去撬开陆陆家的大门了,真的麻烦您不要怂恿我去做这种犯罪的行为。”

  阳起石叹了口气,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感受到苏木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了自己,于是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需要我去做什么吗?”苏木靠着阳起石的背,“最近我也认识了不少名媛,说一说的话,她们大概也会帮忙。”

  “暂时还不需要,不过社会大概需要几个除了邓红之外的正面明星,总之最近我得去跟赵总一块儿逐一拜访一下各大电视台的台长,看还有谁能够恢复和光影之间的合作。”阳起石转身把苏木按回床上,看着他身上那些红色的血痕和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