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睡眠和糖分的商陆、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眨眼的功夫就看到薤白已经来到了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商陆遵循了身体的下意识,他朝薤白抬起双手、张开双臂,下一秒对方就冲进自己的怀里。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从普通的拥抱升级为紧紧相拥,像是要从两个人融为一个人。

  商陆用头蹭着薤白的头,这种熟悉的体温让他再次领悟活着的实感和幸福感,他根本就不想顾忌现在他们身处何地、不想顾忌周围到底有多少人围观,要是薤白允许的话,商陆真的很想现在就跟他拥吻。

  他们没有交谈,就像是心灵感应一样稍稍松开彼此,对视着对视着,互相试探性地凑近亲吻了一下,然后无法控制地吻了下去。

  周围有风声和汽车驶过的声音,还有车靠近、逐渐停下的声音,打开车门、关闭车门的声音……有郑勇一句仿佛三观被彻底击碎的“卧槽”,有阳起石一句无可奈何的“没完了是吗”,有常山抱怨地念叨着“差不多得了”,还有甄远峰平静的一句“先上车”。

  商陆和薤白稍稍收敛了一下,舌头不再互相勾着不放之后,他们头碰头、唇贴唇,每说一句话都会蹭着对方的嘴唇。

  “你也是什么啊,你也是。”薤白问。

  “永远爱你,”商陆笑着答,“我也是。”

  这回答恐怕是薤白意料之中,他笑着用鼻子蹭了蹭商陆的鼻子,然后上扬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忍不住再次用力亲了商陆一口,再用力抱住。

  旁边看戏的两车人表情都是不同程度的精彩。

  怎么都没想到这哥俩儿居然是情侣的郑勇,面目狰狞地看着那两个人亲亲抱抱,心说自己当初跟袁文倩热恋的时候都没这么旁若无人。

  甄远峰经过了商陆他们然后应了韩建涛的邀请而坐上那辆黑色悍马,上车之后夸张地打了个哈欠,顺便问了问现在外面具体是什么情况。

  韩建涛这才不再注视着那对年轻的情侣,转过头看着脸色从未有过如此苍白的甄远峰,叹着气递上一瓶碳酸水:“就别关心局势了,先休息一会儿。他们肯定为难你了吧。”

  “我倒是不关心局势,纯粹好奇而已。”甄远峰接过那瓶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口,“也没为难,就是坐着睡觉太难受了。”

  坐在驾驶席的常青手里捏着一根烟,视线根本没有停留在那对情侣身上,而是严肃地盯着后视镜沉思。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盯着距离他们不太远的国防某栋楼的楼顶,然后拿起手机给后面那辆车里的常山打电话:“叫你们人快上车。”

  常山不敢怠慢了大哥的命令,扭脸就指挥着阳起石:“快把他们俩拽上来,该走了。”

  阳起石也是纳闷儿,自己明明是个总攻,但职场上居然就只能听别人的命令。他把所有的不爽全都发泄在商陆身上,下车朝着商陆的后脑勺就是一拳:“还不快点儿滚上车。”

  熬夜加饥饿的双重作用下,商陆根本承受不了这结实的一拳所带来的震荡感,所以差点儿真的被阳起石一拳撂倒。薤白感受到商陆有点儿站不稳,慌张地把他搀回车上:“怎么了,他们难道还动刑了?”

  商陆细声细语地说:“没有……我就是、饿了……”

  “就该饿死你。”阳起石翻着白眼发动了车子。

  薤白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掏出来容易消化的苏打饼干和碳酸水,撕开包装之后转过身递到商陆嘴边:“小口吃,嚼碎一点儿。”

  跟商陆并肩坐后排的常山已经没眼看他们秀恩爱了,他转过头翘起腿:“国防前部长已经被判刑了,除了你爆出来的这个生化武器的实验之外,还有人同时给上面提供各种黑料,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把你们放出来。”

  “常总你们找到的黑料?”商陆啃着饼干,尝试着转动大脑。

  常山摇了摇头:“按照我哥的说法,多半是这个新部长。新部长原本是副部,但是多少年都升不上去,觊觎那个位置很久了,就等着有机会来驳倒姓陶的来着。这次全国动乱倒是给他提供了绝佳的机会。要是让他知道这动乱是你小子引起的,估计会很赏识你吧。”

  几片苏打饼干给商陆提供了一点儿能量,他回忆起刚刚带着他出来的那个大哥朝自己露出的表情,不由得头皮发麻:“不,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知道了的话,肯定会想办法除掉我,而不是赏识我。”

  “为什么?”常山没听明白。

  而薤白察觉到商陆的恐慌:“怎么、出什么事了?”

  商陆看着薤白,在意识到自己的动摇也让对方很心慌之后,很快平静下来:“没事,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在商陆的回忆里,那个将他从审讯室里带出来的人,表情和眼神当中没有一丝善意,所有的笑声都带着嘲讽和否认,根本就是充满敌意。商陆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那是因为对方的老大下台,所以才会对自己产生仇恨来着。

  现在想想,对方恐怕是这个新任部长的手下,对自己的敌意多半是因为自己有能力把前任部长拉下台、那对现任部长也会是个极大的威胁。

  而商陆没想到的是,他不仅在“新部长也想弄死我”这件事上没有想错,而且对方真的付出行动了。

  从商陆和甄远峰两个人走出那个小铁门开始,带他们出来的大哥就一路小跑着到视野绝佳的楼顶上,架起了狙击枪。

  多年来在战场上经历过打打杀杀的常青,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通过汽车后视镜看到了楼顶上探出来的一小段很不自然的黑色金属质感的物体。虽然没有把握,但常青隐约觉得那是枪管,所以才急着叫人上车然后离开。

  不过常青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对方瞄准这么久都没有开枪,难道说是自己多心了?难道说那只是普通的侦察兵?

  他们谁都不知道当时真的有个人架着枪通过瞄准镜盯着商陆的头颅,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那个人之所以松开了抠着扳机的手指、是因为看到蒲薤白跑过来抱住了商陆。

  楼顶的大哥长久趴在楼顶上,目视商陆他们的车开远,然后吹着冷风在楼顶愣神。

  他接到的命令是来自新部长的委托,在通过两天对魏良和贠伟辉的拷问之后,虽然没有得到直接供词,但他们已经能从魏良和贠伟辉的坚决态度里了解到“商陆恐怕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

  “年纪轻轻就有这种组织能力,是个后患,早点儿处理了才安全。”部长说得很平静,而听令的大哥也没当回事儿。

  他做这一行早就麻木了,偶尔在去处理一个人的时候,还会留意一下瞄准镜里的人都会露出什么丑陋的面孔。有些是用钱包养三妻四妾,有些是用谎言来哄骗大量信徒,他喜欢找到那些将死之人的极恶一面,然后扣动扳机,看着命运的子弹轰飞他们的头,那会给他一种无法形容的成就感。

  就好像成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