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是第一个爆炸的地方,地下室也发生了小型的爆炸,但是没有影响到地基,所以楼还没塌。万幸实验室没有第一时间被炸掉,不然我们就救不出甄教授了。”

  商陆下意识地揉捏着薤白的手指肚,表情严肃地思考了几秒:“黄三石说的实验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激活毒气,第二阶段是引爆小型实验室和毁掉研究资料,第三阶段恐怕是把目前存储的所有化学物质全部通过最后的一场爆炸而释放出来。所以存放化学物质的地方恐怕安置着炸弹,再不灭火的话,就算没有引爆器也有可能会因为温度过高而引爆了。”

  “会有什么样的危害?会造成大范围的生化攻击吗?”郑勇的声音听起来焦头烂额。

  “勇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按照化学物质的剂量来看,如果他们当初的理论没有错的话,那即便造成伤亡也不会超过方圆五千米。而且不谈剂量讲毒性的话就是耍流氓,低剂量恐怕不足以致病。黄长永他们对自己的研究有自己的骄傲,他们想要释放恐惧。可这真的、没什么好恐惧的。”商陆的声音很低也很小。

  郑勇听完这话愣神了很长时间:“商陆,在你看来,方圆五千里的人命就是无所谓的吗?”

  “我没这么说啊,我说的是低剂量不会对人体健康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你要拿那么多人的命来打赌吗!?”

  商陆人都傻了,这叫哪门子打赌啊,这是科学吧?“我在跟你讲理论,你为什么要跟我扯情怀啊!我想说再这么烧下去地下室爆炸的话会把你们正在抢救现场的人一波带走,这就值得了吗?不如叫消防都撤退,等到彻底烧干净了再进行勘察。”

  “消防、警方、军人,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时刻而拼命的,你的建议我记在心里,但具体怎么做,我会和其他部队商量。”

  商陆就不是很懂这帮人怎么可以被洗脑得这么彻底,好像那些消防的命都不是命一样:“在你看来,公职和军职人员的命不值钱,但我以为所有人的命都是同等的,大家都有选择活下来的权力,而不是为了上面的一个脑残的命令就去赴汤蹈火。您好好斟酌吧。”

  最后商陆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喘了口气之后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气个什么……

  他们死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好了要摒弃良心,就自己这样成天喊着人人平等的,算哪门子摒弃良心呢?他在这方面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如上面的大领导啊。

  要狠起来才行,如果不心狠的话,那今后还会有无数次被人骑在头上的时候,还会有无数次害得薤白遇险,还会有无数次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捏我手指头捏得好疼……”在商陆表情还僵硬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薤白隔着吸氧面罩委屈地抱怨着。

  商陆瞬间收起所有负面的情绪,转过头来惊喜地看着薤白:“抱歉,捏醒你了?”

  “嗯……”薤白动了动手指,把眼睛又睁大了一点儿,稍稍侧过头看了看周围,最后和商陆对视,“我又得住院了吗?”

  “过会儿换家医院再检查一下,”商陆伸手撩起薤白那被汗水贴在脑门儿上的碎刘海儿,又顺手捏了捏薤白的耳垂,“子弹是被什么拦下来的?”

  薤白眨了眨眼睛:“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打火机不要跟手机和地铁卡什么的全都放在一个口袋里吗?”

  商陆点点头。

  “谢谢你没有听我的话。”薤白苦笑了一下。

  商陆懵了,脑子转了好几圈,然后震惊地掏了掏那件外套的内侧口袋,翻出来一个被贯穿了个空洞的手机,和一个镶嵌着一颗子弹的打火机。

  “这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感谢我的常爸爸了……”商陆仔细端详着那个打火机,然后握在手里虔诚地攥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感谢这个打火机。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到了那部陌生的手机上:“这个手机又是谁的?”

  薤白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本来以为我打死了刘伟,所以这是从他身上拿到的战利品。”

  商陆再次一惊,原本以为彻底没有证物,现在一个惊天的证物居然就摆在眼前:“宝贝儿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真要厉害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被人掳走。”薤白伸手摸了摸商陆的腰,“抱歉,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这为什么要你来道歉,”商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亲吻着薤白的额头,“我担心是我的事,做错了的是那些反社会人渣,而你最后好好回到了我身边,这我应该感谢你。”

  薤白露出轻松的表情,抿着嘴笑了笑,困意再次席卷而来。他在睡前慢悠悠地问着“警察已经抓到刘伟了吗”,但没有等到商陆的回答。

  凌晨五点的时候,在常山的联系下,薤白被转进了北京协和的住院部。转运的过程中商陆还在感慨,他明明记得协和医院是提前半个月预约都有可能抢不到号的地方,这种大热门的医院,居然还能抢到住院床位吗?

  “协和历来都会给一些重要人物保留床位,还会为一些急得不行的病人留几个空床,所以不存在真的住不进去的说法。”常山耐心地解释着,“但一般是住不进去的。”

  “您可真是全方位地向我说明您到底有多么牛逼……”商陆听得一愣一愣的,而且旁边低头听着这一切的急救医生也不敢说话。

  “啧,少跟我贫。”常山完全是一副大佬的做派,“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媒体那边估计也压不住了,说不定明天老赵就要知道这件事了。明天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商陆不仅仅是想过,他甚至还有所安排,但他实在想听听看常山的想法:“您觉得上面会堵住媒体的嘴吗?”

  “目前来看应该是,现场的那些想抢到第一消息的媒体人都已经被警方拘留了,摄像机里的东西全都被删除,根本没有一点儿证据。”常山看向商陆,“你这下还觉得这种敏感的题材可以拍成电影吗?”

  “常总,我向来觉得只有敏感的题材才会有拍成电影的价值,反映社会现实难道不是最大的意义吗?”

  “你觉得是你觉得,你光是觉得这件事就能行的通了吗?”常山虽然说的是反对的话,但表情却很是兴奋,甚至还有点儿期待一样。

  商陆也对着常山笑:“如果我们查清了到底是上面的谁想要把这件事镇压下来,那是不是就可以把事实公开出来了?”

  “死了那么多公务员,这件事无论谁想压下来都很难,就看那人背景到底有多硬了。”

  “再硬能有常总硬吗?”商陆用肩膀撞击着常山的肩膀。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有什么背景,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我爸不亲自削了我就已经算我命大了。”常山一想起来这事儿就发愁,“说是要破案的,现在凶手死绝了,关键现场居然被火烧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