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仿佛是领导在训话一样的语气让魏良摸不到头脑,更可恨的是这时候甄远峰慢悠悠地说了句:“你当初还有良心那时,哭着说宁愿自己死,那时候的魏良是不是就已经死了啊。”

  韩建涛也趁机火上浇油:“为了体制,为了大义,你已经放弃做人了吗。”

  多方压力之下,他用力喘了几口气:“这都是上面的决定,和我们底下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每个人还不都是一样活成了体制的棋子,为什么现在只压榨我一个。”

  “是灵车。”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商陆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屋子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向商陆那边。

  双眼通红的商陆终于合上眼睛,昂头用手捏了捏眼角:“那辆灵车登记的殡仪馆,原计划在上周从六里桥那片平房把一个在家去世的老人拉走,但是却始终都没有达到指定殡仪馆。灵车的司机没有固定工作时间,所以失踪了家里人也不会觉得什么。恐怕刘伟他们劫持了那辆灵车,几天前从平房的地下隧道逃离之后,靠着那辆灵车进行的移动。”

  一屋子人恍然大悟,灵车的话出入医院是再正常不过,甚至还会有人觉得晦气,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而且因为灵车搬运棺材这种特殊要求,玻璃全都涂黑也一点儿都不可疑。最重要的是,灵车内部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放下两个被绑架的人。

  “不过现在监控系统又被投放了病毒,靠着监控来追踪的话恐怕行不通,”商陆拔掉电源,单手拿起笔记本电脑,“甄哥,跟我跑一下三年以来所有案子的尸体的现场。裴教授,你和常总一起到北京化学研究所询问关于黄长永和田招娣的信息。魏良少校,您就继续在这里监视贠伟辉、履行您作为国家棋子的职责吧。当你把自己的档案放在国防部的那一刻,您就已经不能在作为一个人而活着了,这些我们都知道,也不求您可以找回良心。毕竟良心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不是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不是为了良心,而是我的私心。

  “我话就放在这儿了,如果我救不回蒲薤白,那我就回过头来杀了您和您的长官,放心,我会能杀一个是一个,并且保证警方找不到任何我杀人的证据。哪怕是我现在说的这句话,都会被律师判做精神失常的胡言乱语,不能当作有效证据。

  “杀人是多简单的事情啊,”商陆走到魏良面前,双眼不带一丝人性地注视着魏良,“让人活下去很难,但相对的,杀人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您说是不是啊,魏良少校。”

  说完这话,商陆转身离开,甄远峰也跟了上去。

  常山见状,拍了拍裴邵伯的后背:“开我车走吧。”之后他又转身朝贠伟辉说了声:“你把地址发我车里,你可以做到吧?”

  在看到贠伟辉点头之后,常山他们才先后出门,而韩建涛也不放心地跟了上去:“我跟你们一起。”

  研究室里只剩下贠伟辉和魏良,还有那个始终像是处于世外桃源的冯树才。

  “从档案上来看,黄三石也一直在受到国防的监视,”贠伟辉在空荡的研究室里开口说道,“按照这些记录来看,黄三石恐怕从被确诊为阿斯伯格综合症外加精神分裂以来,就受到了相关国家机构针对性的培训。由于黄三石在数字方面表现出过人的天赋,所以重点培养的也是他的数学能力。但是因为强迫性的教育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导致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不再能和机构里的人顺利沟通,于是才把他还给田招娣继续抚养。”

  魏良无力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着贠伟辉的叙述,过去的记忆重现,让他痛苦不堪:“我不是从来都没有质疑过,但我已经被剥夺了质疑的权力。”

  “黄长永,当初到底具体是做的什么机密项目呢。”贠伟辉抬起头,但是视线并没有看向魏良,“我也是国防的一员,我无权知道真相吗。魏良少校应该明白,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找到的,或早或晚,但一定会找到的。”

  “项目……的确是军队命令他们开始的,但项目开始之后逐渐不再受控制,项目的负责人开始在研究所里进行反人道主义实验,所以才被紧急叫停。至于具体的实验内容是什么,我们一概不知,甚至连实验的具体地点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叫停那个项目的时候,用的同样是反人道主义手段。”魏良抬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我就……只知道这些罢了。”

  贠伟辉叹了口气,把刚刚和魏良的那段话的录音发给了商陆,之后轻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阳光下的罪恶吧,一直以来,辛苦你了,魏良少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个案子终于能够进入尾声了。

  常家出手,片甲不留……

  #include the 185th

  #include the 185th

  三个小时跑遍了五个现场的甄远峰,已经饿得只能蹲在草地里拔野菜放嘴里嚼吧嚼吧了:“这公园真的没看头儿,你看出了什么没有啊?”

  商陆站在发现尸体的具体位置,举着手机神情凝重地思考着,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甄远峰。

  “既然凶手留下的纸条上都写着坐标了,为什么还特意跑来看现场?”甄远峰索性坐在草地上,叼着草根儿昂头看着商陆。

  “问题就在于,尸体并没有真的摆放在坐标上。”商陆皱起眉,困惑地盯着不远处的湖面,“之前只是看记录上写着尸体在湖边,可是说真的,到了现场来看的话感觉尸体距离湖还挺远的,而且距离坐标所指的位置也很远。”

  商陆一边说一边指着远处湖的对岸:“就像是这个地方,之前勇哥跟我说,他们接到报案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在纸条数学题所指向的坐标地址去寻找尸体,可居然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报案的人甚至都在纳闷儿,为什么警车就那么执着地朝其他地方开走了。”

  甄远峰把草根儿吐了出来,稍作思索:“尸体实际所在的坐标是哪里?”

  商陆对甄远峰说了五组数字,然后坐在甄远峰的身旁,翻开笔记本电脑,把尸体具体所在的坐标和尸体身上留有的纸条上计算得出的坐标分别标注在地图上:“这在地图上看起来都不重合,就算说有可能是因为抛尸的时候遇到了不可控的因素,但五个现场都跑过来之后就觉得这地方根本不会有游客。”

  “是啊,”甄远峰看着周围杂草丛生的样子,“公园管理员都不怎么会靠近这里。”

  “所以纸条另有其他的目的,恐怕凶手想要传达给别人的并不是尸体的位置,而尸体和纸条的作用一样,都是为了向人传达一定的信息。”商陆抱着双臂,低下头盯着一根杂草,“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假设都是按照黄三石是凶手来揣测的,可是刚刚看了黄三石的档案,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思想,单纯只是个数学道具罢了。而且从他上一次伤害薤白所选择的方式来看,就觉得他应该不会使用勒死对方的手段。”

  甄远峰看似在听着商陆推理,实际上脑子里还在思考着那十组数字之间的联系。

  商陆看起来也并不在意甄远峰的走神,毕竟他自己也是只是在思考而已:“而且田招娣的死亡时间是在去年年末,田招娣死后的两次谋杀手段明显发生了变化,残忍的手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凶手是男人。可之前的死者却死得相对还算体面,这就说明主导杀人的人,恐怕真的变人了。”

  “并不是纯代数,”甄远峰指着屏幕上的数字突然开口说,“这不是纯代数,而是有坐标的,这是一个函数。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被代数问题而局限住了思维。”

  商陆愣了一下,把目前为止所查明的信息传给了贠伟辉,并要求对方转达给冯树才。“之前薤白跟踪刘伟到了黄三石家的时候,黄三石说过有一个计划。可是黄三石根本不可能自己制定计划,所以这个计划多半是田招娣的。田招娣从小受到欺凌,到了高等学府之后这份欺凌依旧没有终止,甚至之后一直处于被压迫的地位,所以她的计划说不定并不是杀几个人这么简单,她或许是想要一步一步地让更多人陷入绝望。”

  “如果是函数的话,那就完全有可能是通过函数找到一个可能性最高的位置,尸体所在地和尸体纸条上的数字存在某种关联性的话,那么就可以通过上一具尸体的所在地和纸条上的公式推导出的数字共同推断出下一次尸体所在的地址。没有意外的话,那就是蒲薤白他们的尸体的所在地。”甄远峰和商陆完全是在不同频道上。

  但甄远峰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居然招惹来了商陆的一个拳头,商陆真的是无法控制的一拳砸在甄远峰的后背上,然后瞪着甄远峰逼迫他改口。

  甄远峰被打得一阵窒息,一边咳嗽一边哀怨地看着商陆:“你期末就等着挂科吧。我说尸体说顺口了而已,而且你也说了啊,凶手可能从目的性更强的田招娣换成了黄三石和刘伟,那两个人一个脑子有问题,一个是瘾君子QJ犯,怎么看都不像是蒲薤白的对手吧。上次蒲薤白都能逃出来,怎么可能这次就逃不出来了呢。”

  “如果说停车场的血迹是薤白的,那就说明他已经受伤了。”商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而且以薤白的个性来说,他肯定会把袁文倩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保护着一个人再采取行动,那和单独一个人行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