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揪着疯狗的衣领,将其拽起来向后用力一推,紧接着用力踹着疯狗的下面,直到自己失去平衡为止。

  其他感官也终于开始恢复了,手指关节的疼痛感反而刺激得让他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薤白赶在疯狗恢复行动力之前,骑到对方身上,把全部体重都压在其胸口,然后开始接连不断地挥拳。

  去死吧,去死。

  蒲薤白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眼前疯狗的那张脸也已经被他打得血沫飞溅,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子,直冲大脑,激活了他此前所有关乎生死的记忆。

  黑漆漆的小屋子里那些残缺的尸体,浓烟四起的车祸现场上那些哀嚎着的幸存者,近在眼前了无生气的出租车司机,扭曲的倒在地板上的瘾君子,浑身浴血的保镖,双眼通红的周莨菪,后背插着一把刀的……商陆……

  蒲薤白突然收住拳头,耳鸣声轰炸一般攻击着他的大脑。他竭尽全力地喘着,好像不这样做就没办法呼吸到氧气一样。疼到麻木的右手沾满了身下疯狗的脏血,蒲薤白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疯狗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心跳从来都没有这样剧烈过,好像再这么让它持续跳动下去的话、自己反而就要死了,薤白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然后转过头干呕了起来。

  呕吐反而让心跳慢慢恢复了正常,薤白调整着呼吸,窒息感消失之后,耳鸣也就随之减弱了。这时他才能听清自己身后传来的细微的哭泣声,以及无助地呼喊声:“薤白、薤白不要再打了……”

  蒲薤白转过身,朝衣冠不整地蜷缩在地上的袁文倩跪着移动过去,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木讷地帮她整理好裙子和衣衫,然后尝试着帮她解开捆绑住她的手腕的腰带。

  那是袁文倩自己的腰带,LV的Logo上带着一丝血迹,薤白想要帮她擦干净,但擦着擦着却发现那血迹来源于自己的手指。

  “抱歉,”蒲薤白终于开口了,“我把你的腰带弄脏了。”

  原本还是低声哭泣的袁文倩,听到这话之后,哭着哭着就笑了:“我真的谢谢你还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会关心一条腰带怎么样了!清醒点了没有?”

  薤白吸了吸鼻子,把腰带双手递给她。

  而袁文倩也双手撑着地板重新坐起来,抬起来的手并没有接受薤白递过来的腰带,而是握住了薤白满是鲜血的右手。“打架的时候光打脸的话,打人的那一方反而会更疼的,”她说着,用袖子帮薤白擦干手上的红色,然后轻轻抚摸着关节上的淤青,“谢谢,真的,还好有你。”

  薤白茫然地摇着头,盯着她头顶那块结痂的伤痕愣着神:“头晕吗。”

  “有点,不过不耽误事。”袁文倩彻底擦干眼泪,然后摸了摸薤白的肩膀,“你是怎么回事,我醒过来时发现你一直在昏迷。”

  “我下车想去救你,那时候脑子没多想,忘了他们是同伙作……”薤白说到这儿,突然浑身泛起一阵恶寒,他环顾着这个十平方米的狭小房间,发现那个自闭症的黄三石并不在此地,“黄三石呢?”

  “黄三石?”袁文倩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她看向旁边那个被薤白揍得半死不活的人,“难道说这个人就是刘伟了吗?”

  “嗯。”薤白移动到刘伟身旁,将那人身上的外套和裤子口袋全部翻遍,也就只找到一台手机和一些毒品,“我是被黄三石用电枪电晕的,也说不定他们给我注射了点儿什么,总觉得我的身体不太像是我自己的。”

  薤白只是稍稍离开了一下而已,袁文倩再次原地把自己紧紧抱住:“他们在这个节骨眼逮住我们,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昨晚商陆的缉毒行动多半是刺激到他们了。那台手机,有信号吗?我们可以报警。”

  薤白按了按手机的解锁键,发现根本没有反应:“估计是没电了。你的手机呢?”

  袁文倩摇摇头:“醒过来就发现我的包包不见了,你的呢?”

  “放在车里了,”薤白挫败地低下头,“抱歉。”

  “这种情况下无论怎么想都该是我向你道歉吧,”袁文倩勉强地笑了笑,“要是我在听到你说跑的时候撒腿就跑,那可能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唉,我还说自己研究心理学这么多年,结果连自己的下意识都没办法克服呢。”

  薤白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发抖。

  袁文倩也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于是尴尬地别过视线,寻找着自己的外套:“这里还挺冷的呢。也不知道这个刘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外套居然都不见了。”

  遗憾的是,薤白非常清楚袁文倩省略的那一部分是什么,所以他心里酸楚又难过。此时此刻的袁文倩,在蒲薤白眼中已经彻底丧失了往日里强大又干练的形象,那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激起了薤白作为男人的保护欲。

  薤白再次站起来,将身上商陆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袁文倩身上。

  “谢谢。”袁文倩小声道谢,昂起头看了看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的薤白,“在找什么?”

  薤白没说话,他的脑子目前没办法一边安慰袁文倩、一边思考要怎么逃脱。可是无论看多久,薤白都没有从这个房间里找到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

  他抬头看着那个位置比自己身高略高一些的很宽但很矮的玻璃窗,他之所以觉得那是窗户,是因为确实有光线照进来,可是现在想想,怎么可能会有自然光是蓝色的呢。

  他踮起脚尖仔细端详着那个玻璃,发现那根本不是透明的。

  要是自己也多学学物理就好了。

  薤白没有气馁,转过头看了看那个瘫倒在地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的刘伟,然后走过去把刘伟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扒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袁文倩看不懂薤白的行为,可就算是开口问,对方也不会回应自己。

  薤白把刘伟的衣服卷在自己手上,然后稍稍提起一口气,朝头顶的玻璃用力捶过去。

  嘭的声音不绝于耳,但玻璃就是纹丝不动,甚至都没个裂痕。

  “别再浪费体力了。”袁文倩费劲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拉扯着薤白的手臂。

  薤白不甘心,又转过头看了看这个房间唯一的看起来像是门的地方。

  为什么这道门没有门把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