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累的话可以在酒店里看着商旻。”商陆抬手抓了抓商洋的脑袋。
“别，我不敢，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我怕她要是再呛到，可能就真的会呛死了……”商洋想起这事儿就会后怕。
“你不觉得还挺搞笑的吗，等将来商旻长大了，你就可以跟她说，当初你差点儿被一口奶给呛死。哈哈哈……”
“哥，你都没有心吗，这事儿居然算是个笑话吗？”
“你得把它当做笑话，当成个笑话就不会害怕了。其实你也觉得挺搞笑的吧，三个大男人盯着一个小婴儿，很多喜剧都是这么拍。”
“唉，我倒是觉得估计会有不少人羡慕小旻，这么小就有两个大明星轮着抱她。”
“我可不算是大明星，不过薤白兴许将来会是大明星吧。”
“要是出演电影，拿了最佳男主角奖的话，是不是就算大明星了？”
“好问题，我也没想过来着，我们公司的大明星就只有苏木一个人，他确实拿过很多奖，但我们评价他是大明星所采用的标准是他的片酬和他能带来的流量。”
商洋沉默地盯着楼下湘江的船只：“前两天，放假之前，罗老师问我将来想要干什么……”
“你这话题也是挺跳跃的啊，所以，你是怎么答的？”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模仿你，你喜欢去的河边、我也喜欢去，你喜欢的图书馆，我也会经常去那里自习，你喜欢的博物馆、我也要叫上朋友们一起去逛。你去读软件专业，我想我将来也要去……但是你毕业之后却没有做工程师，而是走了一条大多数人都走不了的路。”
商陆安静地听着，没有说什么。
商洋叹了口气：“罗老师说，我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想到自己想做的事，真的太难了，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前途……老爸说，想不到就算了，随便读个大学，读个经管类的专业，毕业之后可以给他打工。但那真的是非常没出息的选择吧？”
“没出息？不能吧。咱爸的公司到头来还是要有人继承下去，不是你就是别的员工，那也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啊。”
“但是老爸的公司是他自己年轻时候创业打下的他的天地，后来你也通过自己的……我不能说是努力，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吧，你也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呢。”
“属于自己的工作？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真的很想做的工作。”
“哦，那你有吗？真的很想做的工作。”
“……要是有的话，我还苦恼什么啊。”
“没有就算了吧，将来没准儿也有属于你的机缘巧合呢。”
“但是我都高三了，总该有个规划吧！将来考什么大学，上什么专业，毕业之后去哪里就业什么的。”
“这样啊……”商陆点点头，“这我真的帮不了你，毕竟当初我也是模仿着别人做出的选择。”
“你？模仿别人？”商洋很是吃惊，随后冷静下来想了想，“哦，是说曜华哥吗。说起来，哥你为什么都不再联系他了呢？”
“是他不再联系我了，”商陆歪了下头，“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联系过他，一直都是他联系我的。”
“所以友谊就是这么禁不住考验的东西吗。”
“我倒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友谊，就只是……一块儿消磨时间而已吧，现在想想。也许将来有一天突然在某个地方不经意地碰面，再碰面的时候，兴许也还是会像曾经一样吧，笑着打招呼，当做空白的这些年并不存在一样。我们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商洋扭过头看着商陆：“一点儿都不伤感吗？”
“反正我是不会觉得伤感了，我已经接受了我们两个是不太一样的人，追求的东西也不太一样。我能理解他的追求，但他的追求不是我想要的。他人很高尚，我很佩服高尚的人，但我不是，我就一俗人，想赚够了钱，和喜欢的人苟活一世。社会怎么样、世界怎么样……我已经不在意了。”商陆平静地说。
但商洋却没有那么平静：“真的吗，哥，你知道吗，老爸之前跟我说，说你哥他浑浑噩噩活了那么多年，终于有点儿看明白这个世道了，然后又想为这个世道做些什么。我觉得老爸说得有点儿道理，因为他说……说你小时候，看到路边的乞丐，会露出一种非常不屑的表情。”
商陆愣了一下：“不屑？”
“嗯，老爸说他记得特别清楚，他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在市中心走着，有个乞丐过来拉住你，想要得到点儿钱。当时那个乞丐掐着你的脖子威胁爸妈，爸妈立刻拿钱出来给他。可能是乞丐没见过那么多现金，所以好多乞丐都涌了上来想要抢钱，但是你趁乱把钱拿起来，撕碎了扔给他们。”
商陆突然感到一阵头疼，这段故事在他的记忆里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明明记得是乞丐们把钱……
“爸妈吓坏了，倒不是因为乞丐，而是那时候他们觉得……你真的、和常人不太一样。”商洋耸了耸肩，“说你小时候，总有一种愤世嫉俗的感觉，反而是长大之后就没有了。”
如果这件事正如商洋所说，那么商陆终于可以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每当看到乞丐，儿时的记忆都会模糊浮现然后折磨着他的心智了。
他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最讨厌不平等，其根本原因是在于自己本身是个无法做到平等对待所有人的人。
他讨厌那样的自己，但是为什么会讨厌呢？
如果那就是自己的本性，为什么要去抑制呢？
所以他当初不敢成为有钱人的原因，居然是在于自我愧疚吗？
“我其实当初以为，老哥你之所以进入娱乐圈，是想要整顿娱乐圈的风气来着。”商洋说话的逻辑多少有些跳跃了，“那样真的很好啊，很值得佩服。你要是一直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话……大家对偶像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