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光是我们外人急又有什么办法。那薤白怎么样了?他头上不是也受伤了吗,别回来他也搞个脑出血。”

  “应该不会,脑出血的话他现在肯定也走不动路了。可我又觉得不好说,感觉他右脚都肿成那样了他还能走路,这个人的意志力也超神了吧。”

  “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似乎是跟赵问荆吐槽了两句释放了压力,常山的语气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暴躁了,“明明是到了生死关头,他们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这难道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外人感到安心?”

  赵问荆想到了刚刚商博强对蒲薤白的那番话:“恐怕是已经看透了生死有命。”

  薤白走去急诊室之后没过多久,手术室的门就被打开,一位护士急忙出来:“商洋家属在哪儿?”

  赵问荆赶忙上前:“商洋怎么样?”

  护士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焦急:“不太好,主刀医生叫我来和您讲一声,要让商洋的家属快点儿到场,恐怕一会儿会有病危通知书发下来,需要签字的。还有,手术的单子也快出来了,您准备好去一楼缴费吧。”

  赵问荆点点头,立刻给梁凡打了电话,之后不出五分钟,反而是蒲薤白“跑”了回来。

  “你怎么……他们怎么连个拐都不给你呢?”赵问荆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神经衰弱了,他不知道蒲薤白疼不疼,反正他看着已经疼坏了。

  “小洋怎么样?刚刚听到你们讲电话说情况不太好。”蒲薤白急着问。

  “你就别担心别人了行不行,那个高个子的表哥呢?”赵问荆只觉得混乱。

  “他去缴费了。”蒲薤白余光看到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紧张地盯着走出来的护士。

  不过护士只是拿来需要缴费的单子:“到一楼去交钱,别都过去,留一个人在这儿。”

  赵问荆按住蒲薤白肩膀:“你在这儿好好的,可别再走动了。我去交钱。”

  赵问荆是跑着去的,他已经忘了自己上次这么赶赶喽喽地干一件事是什么时候,但他现在就一秒不敢多耽误,怕的不是手术室的人出什么事,而是手术室外的那个傻子会不会突然晕过去。

  他还在一楼遇到了梁凡,个子高果然很显眼,两个人碰头交代了一下各自手头儿的任务。

  “我来给商洋交钱,你那边儿怎么样?”

  “要缴费之后给薤白拍片子,医生说他的右脚肯定骨折了,拍片子确诊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手术矫正。我又来问了问病房还有没有空的,先加钱预约一下。”

  这个梁凡看着傻了点儿,没想到办事很有条理,赵问荆朝梁凡点点头:“病床备两张,商洋肯定需要,有备无患。”

  梁凡表情僵硬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谢谢您。”

  “……什么?”

  “就是,谢您吉言。”梁凡说完,突然情绪就绷不住了,捂着脸也挡不住泪。

  这么高的人就连哭都很高调,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赵问荆看到对方哭出来之后,这持续数个小时茫然感和局外感也突然消失,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下午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几十个人被卷入其中,很多家庭因此而受到重创,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赵问荆走过去,拍了拍梁凡的肩膀,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

  梁凡抹着眼泪:“抱歉……舅舅刚刚嘱咐我无论如何都不准哭,但我就是,做不到。”

  “哭是正常的,凭什么不让人哭。”赵问荆露出不忍。

  “上个月我跟舅舅去出差之前,新买了游戏,”梁凡哭着笑了一声,“我还跟小洋说等他考完试再带他玩儿。”

  赵问荆点点头:“还有机会,也有希望。”

  梁凡吸着鼻子,跟着点点头:“那我去问病房的事了。”

  “好,我先回去。”赵问荆在走之前用力拍了一下梁凡的背,“想哭就哭吧,哭过之后再振作起来好好面对。”

  赵问荆很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再说给蒲薤白听,他想告诉蒲薤白,软弱是可以的,撑不住的时候是可以倒下的,没人会责怪他,也不会有人对他侧目。

  但是重新回到手术室门前的时候,赵问荆看着蒲薤白那笔直的身影,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对薤白的一种亵渎。

  兴许那人就是单纯的坚强吧,比任何人都要习惯了痛苦的人,也比任何人都习惯与痛苦共存。

  “商洋的手术费已经交上去了,还有几款药和几包血浆,还好这孩子不是什么稀罕血型。”赵问荆走过去说给薤白让他安心,说着,他突然觉得余光里有个非常突兀的身影。

  赵问荆一扭头,就看到商陆正朝这边走过来。

  “商陆?”赵问荆总感觉惊大于喜,“你还挺快啊,是飞机在空中超速了吗?”

  蒲薤白也跟着下意识地转过身,赵问荆这才终于从薤白的脸上看到了动摇的样子。

  原来如此。

  赵问荆看着商陆大步走过来将薤白抱住,看着薤白最后晕倒在商陆的怀里,这才懂了薤白的极限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