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的什么啊？”
“我怎么会知道，完全听不懂。但是看那个床上的小男生哭得挺用力的，光着身子站在两拨人的中间，朝左边说两句又朝右边说两句。我心说机会来了，他们吵他们的，我就走为上策。结果没想到他们真的动手了，而且是第一波带头的那个男的扇了小男生一巴掌，然后两拨人就打起来了。”
半个多月以来商陆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笑得差点儿坐过了站。他拽着阳起石匆匆忙忙下了地铁，催促着阳起石继续说：“那所以你这是被流弹所伤？”
“要真是那样未免也太怂了，”阳起石缩近了和商陆之间的距离，“我虽然没什么英雄主义情怀，但是真的看不得年轻可爱的小男生挨打，尤其是对方还光着，那视觉冲击，就像是看了没打码的gay片儿。于是我就出手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小男生的安全。我拿起他的衣服把他裹上，然后拽开两拨人，揪着第一波带头的那个男的的衣领，揍了两拳。”
“酷啊哥们儿，”商陆笑着拍了拍阳起石的肩膀，“但为嘛要打第一波，为嘛不是第二波？”
“单纯就是看他不顺眼吧，染着黄色的头发，耳钉多得密密麻麻，嘴唇上也有一个钉子。”说着，阳起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所以揍他两拳、揍得我手指头生疼。他的小弟看他被打了，也就合伙儿来攻击我。”
“所以脸上就挂彩了？”
“应该是吧，我也记不清到底都是谁打的我了。但是戏剧性的一幕就出现了，第二波的领头人，居然出手帮了我。于是第一波的人寡不敌众，落荒而逃了。”
“精彩！没想到你夜生活很丰富很立体嘛。”
“立体的还在后面。”
“还没结束啊。”
“后面就是玄幻剧情了，之所以说是玄幻，是因为我真的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感觉就像是穿越到了某个地方还未掌握当地语言就被迫开启了主线剧情。从他们的态度上来看，感觉第二波的人似乎很感谢我出手相助。我估计是因为那个人不知道我对小男生做了什么，所以对我并没有怀恨在心。我心里有一套理论，那就是小男生有两个男朋友，手下分别都有眼线，第一个男朋友发现小男生偷情，第二个男朋友以为小男生跟第一个男朋友偷情。”
“错综复杂。”商陆点点头。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步履匆匆、说着中文，旁人来看一定想不到他们在聊什么。那么自然、在清晨几乎都是日本人的银行里也不会有人能听懂他们聊天内容了。
等待办理银行业务的时候，阳起石继续娓娓道来：“也不知道我这个推测到底对不对，反正看他们态度良好，我也松了口气，真的就以为当时能够脱身了呢。没想到第二波领头人拽住我的胳膊，硬是把我拉上了旅馆楼下的一辆纯黑的奔驰。”
“卧槽，”商陆也开始有他的推测了，“等会儿，那个小男生呢？”
“小男生坐在副驾，我在后排跟那个大哥坐一起。”阳起石语气毫无起伏，抬手制止商陆的吐槽，继续说，“我也觉得很不对劲，但还是那句话，我对他们说话的内容毫无头绪，只能听懂谢谢的前半段儿，和一个‘请’。然后他们开车载着我到了一座……就非常日式的住宅，电视剧里那种，门都是很矮的。进门之后就是非常夸张的花园，走一段距离才能到房子的正门。”
“我琢磨着你应该是……”
“等等，你先听我说完，”阳起石语气愈发沉重，“他们引领我进屋走到某个房间，里面就跟一些极道电影里的布景一模一样，榻榻米、坐垫子、武士刀、盆栽和挂画。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美国那边的帮派什么的、我也都有认识的人，所以不慌的。
“我就盘腿坐在垫子上，等了有那么半分钟吧，一个看起来就是极道组织的老大的人物出现了，并且端正地坐在我面前，叽里咕噜说得那都是什么啊，一点儿没听懂，而且那个大佬嘴唇都不带动的，眼神里也不知道是笑意还是杀意。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我就‘嗨嗨嗨’，‘嗨’了全程，大佬笑逐颜开，吩咐手底下的人出门。等了几分钟，进来了几个人。又等了十几分钟，又进来了几个人。最后进来的那个人端着一壶酒和两个小酒杯，放在大佬面前的小桌子上。大佬亲自倒酒，自己端起来一杯，另外一杯让别人端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了坐在大佬斜后方的小男生朝我鼓励地笑了笑，然后我就喝了，一口闷。”
商陆感到一阵窒息，舔了舔嘴唇，一言不发地拍了拍阳起石的大腿，语重心长地说：“阳哥，我该怎么跟你说呢，这边的极道组织吧，就很讲义气。一般老大相中了人，并且当着众多兄弟的面跟那个人喝酒了，那就意味着……”
阳起石沉默地看着商陆。
“嗯，怎么说呢，别被出入境管理局的人查到就好了，”商陆朝阳起石点点头，“珍重！”
“所以就真的是吗？真的是我猜的那样？所以我就因为什么都没听懂，就加入地方的、的非法组织了？”阳起石这次是真的慌了。
“冷静，阳哥，极道组织在日本是合法的。”
“是合法的吗？那为什么出入境管理局还要管这个？”
“因为你的签证资格是经商……再说了，就算是合法，他们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犯罪，有的组织和警察的关系也很僵。”
“极道组织不犯罪，那组织是干什么的呢？”
“……经、经商？”商陆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听说山口组都开始研究该怎么开更多的章鱼烧分店了。”
“章鱼烧？你认真的？”
“认真的啊，主要是现在风俗行业太难干了，小年轻都不太喜欢进风俗店吧？我也不太清楚。”商陆摇了摇头，“哦对了，我其实觉得……也说不定阳哥带去旅馆的小男生，就是风俗店里的工作人员来着。”
阳起石叹了口气：“很合理，不过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单纯为了让你听个乐儿。”
“我开始不喜欢这个话题的走向了。”商陆嘟起嘴，和阳起石拉开距离，“我根正苗红、是社会主义优秀党员，你休想玷污了我的个人履历。”
“你居然还是党员！？”
“很奇怪吗……我们学校党员一抓一大把。”
“厉害，好吧，”阳起石笑了一声，“放心吧我不是拉你下水的，但我真的需要一个翻译。”
“你日语老师不行吗？”
“我的日语老师还在上大学呢，怎么能让一个学生承担这种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