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小概率,落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百分之百啊!”

  “薤白,”商陆发现怀里的人越来越恐慌,他也没有安慰人不要怕那些意外的经验,就只能理性地帮他分析,“冷静一点儿,你想要跟我聊概率吗?我甚至可以给你计算出每一个事故发生的概率大概会有多少,从第一个开始计算吧,酒驾的司机闯红灯,首先要查出我们国家的拥有驾照的人有多少,接下来调查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拥有汽车,有多少人会喝酒,又有多少人……”

  “我知道那都是可能性很低的意外……”蒲薤白似乎被商陆这念咒一样的推算思路给强行重置了一下大脑,“但是……”

  “说真的,那种意外跟中彩票似的,多少人一辈子买彩票一次都中不了头等奖呢。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一辈子哪怕天天去买彩票,也中不了奖。但有的人,买一次就中了。所谓的概率就是这样,看起来好像不公平,但运气从广义上来说其实是非常公平的东西。有人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五千万,也有人第一次出远门飞机就坠毁了,这些都属于小概率事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发生了,如果是中了彩票,那就开心一下,如果是一个悲剧,那就默哀一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啊,这些事件都属于世界的一部分,一切都是在正常运转的。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我们就会是正常运转的世界当中的一个普通的角色,按部就班地跟随着地球转啊转。”

  蒲薤白听着商陆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终于有了平静下来的趋势:“被你说的好像人活着就没什么意义一样。”

  “对于世界来说,的确没什么意义。但是对于我们每个人而言,又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吧。比如说,你对我而言,就是让我好好努力生活的意义。而我对于世界而言,就是可有可无的原子组合。”

  “商陆,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呢。”蒲薤白突然发问。

  “嗯……”商陆其实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在那之前他会先想着怎么样才能保护对方,“假如有一天出了意外的那种如果吗?”

  “嗯。”

  “我也……想不到啊,”商陆下意识地抱紧了对方,“与其那样每天都害怕着小概率事件,我宁愿自己是个傻子,想不到那些可怕的场景。只要是你还健康的活着、我也健康的活着的一天,那我就只想去做一些开心的事情,而不是去想象会让自己恐慌的场景。薤白,我们为什么要去做那种想象呢,我的精神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在想象到你死亡的样子之后还能继续乐呵呵的。我……好像、懂你的心情了。”

  “懂我的……什么心情?”

  “我懂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了,如果是仔细想象那个细节的话,的确很容易让人感到害怕。我们不想了好不好,我们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逃避可耻却有用啊,有时候,有些话题,逃避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对不起,昨天的杀青镜头,不该让你看的。害你做了这么可怕的梦,真的很抱歉……”

  “商陆,”蒲薤白轻抚着商陆的后背,“你也在害怕吗?”

  商陆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嗯。”

  “虽然听起来很没逻辑,但……你也害怕的话,反而让我安心了点儿。”蒲薤白摸索着握住商陆的手,“我年长你两岁,按理说应该多多照顾你才对。但一想到如果遇到什么事,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依赖你。虽然你说这种压力就是你想要的,但有天,如果你出了事,需要你来依赖我的话,如果我乱了分寸……”

  “我觉得你不会乱了分寸的。”商陆回忆着一直以来蒲薤白给予自己的温暖和力量,“你比你想象中要强大得多,反而是我,看起来这个身高是挺唬人的,实际上心智也就十岁出头儿。”

  “真正心智只有十岁出头儿的人,是一定不会承认自己的幼稚的,商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根本没办法成为如今的我。这个糟糕的世界明明一点儿都没有变好的趋势,但只要想到这世界上有你在,我就会深受慰籍。如果你真的认为我很强,那只能说明你才是那个更强的。”

  “我们这算是商业互吹吗。”

  “呵……你怎么总是能把严肃的话题说成笑话呢。”

  “因为我害怕严肃的问题啊,幽默是我逃避的方式。”

  “还真是个聪明的逃避方式呢。”

  “总得找个好的方法来排解恐慌吧,你将来要读心理学的,总得首先调节好自己的心理吧。”

  “我也有啊,排解的方法。”

  “是什么?”

  蒲薤白捏了捏商陆的手指,“靠你。”

  “真的假的,可你刚刚也没有缓解太多啊。”

  “缓解很多了,”蒲薤白的声音听起来是在笑着,他亲吻着商陆的喉结,“刚醒过来的时候是绝望,听到你的声音之后是后怕,所以……”

  “哦,那……需要我再加把劲儿吗?把心里最后那点儿余悸也都排解掉。”

  “你还有力气吗?”

  “你这是挑衅吗?”商陆假装被激怒,爬起来捏住对方的脸颊。

  那天上午九点,商陆久违地到公司办公室去处理一些最近因为拍戏而耽误的申请文件,去公司的一路上都在打哈欠。吴英泽借着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们这……感情不错啊,刚杀青就这么腻乎?”

  “不是,昨天那场戏我可能拍得太到位,吓到他了。结果他半夜做噩梦,一直没睡着。”

  “是你最后那个被捅死的镜头吗?那也不怪他,我在旁边看着都开始冒冷汗了。”吴英泽笑了笑,“剧组的人散场的时候也一直在讨论那场戏,还说你绝对是实力派演员呢。”

  “我总觉得那个剧组的人似乎多少都对我有点儿意见,为什么呢,尤其是昨天,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像我这种神经这么大条的人都觉得奇怪了!”

  “哈哈,就你昨天跟邓红拍吻戏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小声吐槽,说你俩就是故意想在薤白面前多亲两口。听起来他们好像是在为薤白抱不平?不得不说薤白是很容易招人喜欢,安安静静地往那儿一坐,像个艺术品。估摸着大家都觉得……这么个艺术品,被你这种俗人给糟蹋了。”

  “吴头儿,看出来你跟我也是越来越熟了,损我都不带打草稿的了啊。”

  “这不你自己说的吗,你就一俗人。诶不说笑了,我啊,今天早上收到程煜飞的电话,他说感谢你抽空拍戏,之前道具管理问题还让你受了伤,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希望最近约你出来聚聚,请你吃个饭、放松一下什么的。”谈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公司,吴英泽一边说着程煜飞的邀请,一边观察着商陆的反应,“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他要是自己一个人去,那应该没什么意思,”商陆走在前面上了公司电梯,“但我估计应该还会有别人,那意思就多了。”

  “绝了,”吴英泽按着电梯楼层,“你猜得真准,他说邢总也会到场,汪导也去。”

  “地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