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眼前的人仿佛遥不可及,蒲薤白伸出手,但怎么都没办法触碰。

  “商陆!”他全力喊着,希望躺在眼前的人能够再次睁开眼睛。

  血泊漫延,流至他的脚下,蒲薤白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明明没有接触到,但蒲薤白却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没了体温,冰冷的感觉刻入骨髓,他想要就这么昏过去,但意识反而愈发清醒了。

  为什么?

  为什么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这种事……总是要发生在自己所爱的人身上。

  他直勾勾地盯着商陆的腹部,看着那道伤口正在冒着暗红色的血液,时间每经过一秒,商陆的生命力就会随之被剥夺一分。

  谁来、谁来救救他,求求了,救他啊!

  蒲薤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哭,但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用尽全力地跑过去,周围的一起都开始颠三倒四起来。

  就差一点了,还差一点……

  在他即将碰到商陆的手的那一刻,蒲薤白忽然觉得身体一沉,紧接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再次睁眼的时候,视线还没能适应黑暗,他喘着粗气迷茫地来回看着,在听到身旁轻轻地鼾声之后,才稍微缓过神。

  是梦啊。

  蒲薤白没有因为察觉到刚刚那只是梦境而立刻放松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急促而沉重,冷汗一波接着一波,手脚冰凉。他惊慌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掀开被子,死死地盯着商陆的肚子,再伸手过去摸了摸。

  没有血,只有一个略大的创口贴。

  他重新侧躺下来,紧紧抱住商陆的身体,想要靠着对方的体温来缓解自己的恐慌。

  商陆终于被吵醒了,从深度睡眠里被拉回来的他,醒过来的时候有些烦躁。但烦躁归烦躁,他还是感受到了抱着自己的蒲薤白似乎有些异样。“怎么了宝贝儿。”他忍着不耐烦的情绪,试探性地问。

  蒲薤白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带着哭腔:“做了个噩梦。”

  商陆用力叹了口气,翻身把蒲薤白搂进怀里:“醒了就没事了,别怕。”

  几秒钟之后,商陆又睡着了。往常的话蒲薤白绝对不会再吵醒对方,但今天他实在是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忍受着这阵怎么都没办法消除的恐惧感。现实和梦境变得暧昧不清,蒲薤白哭着推了推商陆的身子:“商陆……”

  不同的是这次他能好好的喊出声音了,但相同的是,即便喊出声音,对方也没有回音。

  “商陆!”蒲薤白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绝望。

  商陆再次被唤醒,这次醒得也相对彻底一些,他不情愿地睁开眼,思考着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揉了揉怀里的人的脑袋:“怎么了?”

  蒲薤白把他抱得紧紧的,“我害怕……”

  什么啊,害怕什么?商陆简直是匪夷所思,摸索着床头灯,给这屋子里添了些柔和的光亮。脑子逐渐清醒起来的商陆,也终于感受到了蒲薤白到底是哪里异常。

  嚯,这冰冷的四肢,感觉像是去泡了个冰水澡啊。商陆心里吐着槽,稍稍松开蒲薤白,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心脏狠狠地抽疼了一下:“怎、怎么哭成这样,你这是梦到什么了?”

  他从床边拽了几张抽纸,小心地帮蒲薤白擦着眼泪:“已经醒了,已经没事了,放轻松。”

  该怎么哄一个做了噩梦的人啊,商陆没什么经验,只能凭借着直觉,轻轻抚摸着蒲薤白的肩头,一遍一遍重复着:“别害怕,我在这儿呢,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

  谁能想得到呢,这两句话竟然起了反效果。

  蒲薤白哭得没有声音,但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了。

  商陆吓坏了,想要下床去把大灯打开,但刚要离开,就被蒲薤白死死地拉车住。

  “别、别走……”蒲薤白颤抖着声音恳请着。

  “不走,我不走,我就是想去开个灯,亮一点儿就不会害怕了。”

  “不要……”蒲薤白怎么都不妥协。

  无奈之下,商陆只好重新躺回床上,“要不要尝试着再睡一觉,再睡醒了说不定就忘了,反正梦里的场景在大脑里持续不久。”

  蒲薤白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盯着商陆。

  唉,交往快一年了,商陆发现自己还是有搞不清对方在想什么的时候。这种挫败感再加上困倦感,让商陆的情绪也越来越丧。既然没办法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哄好,那就耐心地陪着对方度过夜晚吧。商陆叹了口气,“没事,不想睡咱就不睡,我陪你。”

  窗外响起了扫大街的声音,商陆判断着时间,估计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蒲薤白仍然没有要睡着的倾向,无论商陆什么时候看过去,都会跟他四目对视,并且会从他的眼底看到恐慌和绝望。

  到底什么情况!?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吧?可是就算是说安慰,如果不能对症下药,那就都是无效安慰啊。商陆愁得头都开始疼了,无意间叹气了两三回,终于在第四次叹气之前,等到了蒲薤白的一些动作。

  商陆先是觉得肚子痒痒的,察觉到对方似乎是在摸自己的时候,轻声笑了下,然后握住对方的手,带着对方一点一点摸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