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薤白又想哭了,他倔强地抿着嘴,然后小幅度点点头,“甜。”

  商陆不知道蒲薤白在想什么,但已经无所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了,既然想通了“感情的付出并不一定要平等”,那就不该再斤斤计较为什么对方的反应总是不符合自己的设想。如今的商陆,愿意无理由地包容蒲薤白面对自己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情绪。

  想着,商陆趁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亲了一口蒲薤白的嘴角。

  蒲薤白果然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哈哈,你嘴角沾上豆沙了,”商陆揉着蒲薤白的脑袋,“是挺甜的,这样蒸出来的豆沙包才好吃。”

  蒸馒头、炖肉丸子、炸素丸子、准备红烧肉和猪肘猪蹄,一家人忙碌到将近零点,才各回各家准备休息一晚转天再战。

  一直在厨房做半个主厨的商陆,一晚上过去满身都是油烟味儿,他这次回到卧室也不敢直接趴在床上,而是选择趴在地上喘口气儿。

  蒲薤白跪坐在他身旁,按着他的后背,轻轻晃了晃:“躺床上去吧,这样容易着凉。”

  “……我懒得洗澡了,”商陆撒娇似的缩了缩脖子,在地上打滚,然后枕上蒲薤白的膝盖,“就让我睡地上吧,不用管我了。”

  本来以为蒲薤白还会像往常一样“严厉”地呵斥自己赶紧起来,但商陆却没等到对方的严厉声音,等来的居然是温柔的抚摸。商陆困惑地睁开眼,看到蒲薤白正盯着自己愣神,他也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你是对我无语了吗……”

  蒲薤白笑着摇了下头,然后轻轻把商陆的脑袋放在地板上,紧接着他自己也躺了下来,和商陆并肩躺在地板上。

  “这是你的新招数吗!既然我不起来你就跟我一起躺着,让我不得不起来?”商陆心里直呼高明,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的时候,却被蒲薤白一把抱住。

  蒲薤白什么都没有说,抱着商陆,头贴着对方的脖颈。

  商陆虽然平时也经常有不懂蒲薤白在想什么的时候,但从未现在这样如此没有头绪。他仔细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想到蒲薤白下午和父亲一起出门洗车,就觉得恐怕父亲是真的和蒲薤白说了些什么。

  “薤白,”商陆轻拍着蒲薤白的后背,为了安抚对方,也是为了安抚自己,“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蒲薤白点点头。

  “你就当他是放屁就行了,别放在心上。”

  蒲薤白笑了一声:“你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觉得那肯定是没有价值的话吗。”

  “如果是说了好听的话,你为什么一直都这么不开心呢。”商陆反问。

  “我没有不开心,”蒲薤白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逞强,“而且,其实正好相反。”

  “相反……是说,你其实很开心?”

  “嗯,嗯……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开心,严格上来说,应该算吧。”蒲薤白的语气听起来犹犹豫豫,“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这就让我开始好奇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了。”商陆并不觉得他的父亲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但仔细想想,父亲和自己以外的人聊天时都非常亲和。

  蒲薤白再次陷入安静,商陆很知趣,没有再次打破沉默。

  “他让我好好对你。”蒲薤白的这句话,像是深思熟虑之后说出口的,很突然,语气也很沉重。

  商陆原本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但莫名感觉内心深处在发痒,然后这种痒的感觉迅速扩散。他蜷缩了一下四肢也没能得到任何缓解,就只能渐渐缩成一团。

  缩成一团的商陆被蒲薤白紧紧抱着,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在地板上静静地呆到深夜。

  直到蒲薤白打了个喷嚏,商陆才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夜里还真挺冷的。”商陆用袖子抹着脸,心里庆幸着好在房间里比较黑,所以对方应该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泪痕。但一开口,这浓厚的鼻音似乎就没办法解释了。

  “嗯。”让商陆感到意料之外的是,蒲薤白的鼻音也一样很重。

  两个人就着床头灯那点儿亮光互相看了看彼此,哭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对着笑出声。

  “哈哈哈……”商陆笑得差点儿仰头再次倒地,“你为什么也哭成这个傻样儿!”

  “小声点儿!会吵到别人睡觉的。”蒲薤白也是笑着说的,他擦了擦鼻子,“为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人好像情绪一激动就会哭啊,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

  “原来如此,那我可以理解为,因为我家人没有否认我们的关系,所以你很高兴吗。”商陆牵起蒲薤白的手。

  蒲薤白鼓着嘴点点头,“我原本以为我会被赶出你家门,然后我要下跪磕头求原谅呢。”

  “那你的想象也太夸张了,我家都是文化人,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这样为难一个人。”

  “但他们一直对你很严格,我以为……我曾经真的担心过来着,担心你的父母真的对你没什么感情。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的存在肯定会让你和家人的关系变得更僵。就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家都是颜控,可真是帮大忙了,”商陆亲了亲蒲薤白的手指,“还有,你长得这么好看,也真的是帮大忙了……”

  “你这么说我可能就开心不起来了……”蒲薤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