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闹钟叫醒的沈墨墨坐起来, 揉揉眼睛，段若溪还在睡，她便蹑手蹑脚下床, 洗漱完毕后她从卫生间出来, 鹿也也醒了。
再过一会就得集合，两人睡眼惺忪的收拾好东西, 一起出来时沈墨墨轻轻关上门, 这时候鹿也压下声音问：“你俩和好了？”
沈墨墨一愣, 鹿也只好承认：“昨晚听见你在哭。”
“我、我没哭啊？”
沈墨墨很困惑，鹿也拍拍她肩：“我知道的，没事, 多正常啊。”
“但是真的不是我——”
鹿也叹气：“不是你, 难道还是那个段若溪？更不可能了啊。”
这话让沈墨墨哑口无言, 她只好闭上嘴郁闷地跟在鹿也身后, 心想：怎么不可能, 还就是段若溪本人！算了，说出口感觉更难解释，那个段若溪能因为什么被自己弄哭啊。
仔细想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沈墨墨自己都有点怀疑起来。
段若溪昨天真的哭了？还是抱着自己哭？
她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呜, 不行，那个时候我也好混乱。
根本无法平静回忆的沈墨墨决定先不想了，她这十二天也不能净想着段若溪的事吧？
还好接下来她好好投入到了作画中, 中午吃饭时她发了条信息给段若溪, 她没回, 沈墨墨以为她还在睡。
画到下午, 沈墨墨休息的时候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回, 这下她有些担心，皱着眉毛。
回去继续画的时候怎么也静不下心，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沈墨墨发呆看着手机好久。
回去了？
不想理我？
——该不会，她们的关系也到此结束了？
沈墨墨忽然鼻子一酸，她坐在小板凳上蜷成一团，难过得要命。
为什么啊，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沈墨墨吸了吸鼻子，她手背擦一擦红红的眼角，尽量不让眼泪落下。
是因为她没有答应吗，所以段若溪心灰意冷，一夜过后决定连朋友都不要做了。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
是不是，应该答应呢？
如果是和段若溪在一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昨晚的混乱最后来到了这个结论，沈墨墨马上又摇头否决：沈墨墨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草率决定这件事啊。
这时候手里的手机又响，沈墨墨连忙接起，话筒里传来段若溪沙哑的声音：“……沈墨墨。”
“我好像，有点感冒。”
能听出来那头的鼻音非常严重，沈墨墨顿时松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回消息，不接电话。
但她的心脏随即又被揪紧：是我害段若溪生病的。
于是她说：“那、那你现在在宾馆里好好休息，饿的话点外卖吃，我晚上回去……啊，这样的话我送你去住大一点的酒店吧，你一个人好休息，宾馆里太吵了，隔音效果也不好。”
她想起昨天半夜她被住在隔壁的同学打王者的声音吵醒，大半夜了还在跟人对骂，于是这么提议。
段若溪的声音消失片刻，过一会她才慢慢说：“……好。我会走的。”
沈墨墨没发觉她语气的异样，挂了电话后她开始搜索唤江比较舒适的酒店，最好也离宾馆近一点。
晚上沈墨墨没和老师同学一起吃，她先回了宾馆，走之前还特别和老师报备了一声。
回到宾馆时她正好碰上从电梯里出来的段若溪，沈墨墨立刻摆着手上去拦住她：“你怎么就出来了！你身上的衣服还没干呢！”
段若溪穿的是她昨天的衣服，一摸还是有点湿，沈墨墨推着她回房间，她力气本来就大，段若溪还生病了，她咳嗽几声说：“不……我，我已经订了酒店，一会就得登记。”
“你已经订了？可我也订了啊。”
段若溪愣住，她回头：“……什么意思。”
沈墨墨拍着胸脯说：“当然是要和你住一起，照顾你啊！我已经和老师说了，是我害你感冒，所以要和你住一起，照顾你。我订的酒店离这家宾馆很近，我保证能及时赶到集合的地点，老师才同意我和你住一起。”
段若溪咬住有些苍白的嘴唇，她喃喃：“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墨墨反问：“为什么不这么做？”
段若溪哑然。她只能默默看着沈墨墨收拾好行李，然后领着自己打车，来到一家规模比较大的酒店，登记入住，拿上门卡来到五层，开门以后沈墨墨正要得意地介绍：“这可是最后一间双人间了，我差一点就没抢到，不然的话就得和你睡一张……”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段若溪脸上表情不对，她一回头就看见屋内一张双人床摆在那，就那一张。
沈墨墨：“……咦。”
她取出手机看了又看，是双人间没错——
“啊，是的，本店的双人间就是大床房呢，不好意思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会将您汇报的APP问题传达给上级……”
就算打了电话也只得到这样的敷衍回复，沈墨墨站在门口气得只跺脚，而段若溪已经放弃，她走过去拉上窗帘，坐在床上望向她：“我要睡了。”
她身上穿着沈墨墨的衣服，还是有些紧，离开宾馆前沈墨墨执意要她换下还没干的衣服。
“很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段若溪揉起眼睛，她本来就有鼻音，现在更哑，像是在撒娇。
沈墨墨想起什么：“那、那我去给你买药，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见有药店。你先睡，我马上就回来——对了，你晚饭想吃什么。”
段若溪跟一只树懒似的慢慢爬进被窝，脑袋陷进白色的羽绒枕里，抓住被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
沈墨墨只好走上前去听，段若溪眼睛都已经闭上了：“什么都行……只要是你买的。”
沈墨墨感觉到耳朵有点烫，毫无防备的段若溪说出这话，杀伤力实在是有一点大。
她应了一句，要走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拽住自己，沈墨墨又回头，发现段若溪的手指头从被窝里伸出来，拽住她的衣角。
没什么力气，轻轻的，沈墨墨想走就能扯掉。
段若溪努力抬眼对她说了句：“要回来。”
……段若溪生病的时候真的好爱撒娇啊。
沈墨墨心跳擅自加快，她出来的时候稍显狼狈，还好段若溪看不出来。
她买完药又去路边餐馆打包了两份饭，正打算出来时犹豫了下，折回去又买了两份。
以防万一嘛，段若溪今天好像一天都没怎么吃饭。
说起来这也是沈墨墨第二次照顾生病的段若溪，第一次她还被段若溪下了逐客令，第二次段若溪却对她说“要回来”。
回想起来这反差有一点大，而且，原来她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沈墨墨坐电梯上去的时候怔怔地想。
刷卡开了房门，屋内昏暗，窗帘刚才被段若溪拉起来了，沈墨墨适应了黑暗后就摸黑进去，把饭都放在桌上。
她不打算开灯，站在屋子中间思考如何安静地烧开水，然后给段若溪喂药，就在这时她听见床上翻身的簌簌声，段若溪唤她：“沈墨墨？”
沈墨墨走过去，段若溪的手指头又伸出来，这次捏住了沈墨墨的手指。
好烫啊，果然是发烧了。
沈墨墨更愧疚。
“沈墨墨，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
沈墨墨坐在床边，她紧了紧段若溪的手：“是我，我回来啦。”
段若溪没吭声，沈墨墨这才意识到段若溪确实在做梦，她现在显然不太清醒。
这个半睡半醒的段若溪有些委屈地说：
“沈墨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你要我走，不和你住在一起……你嫌弃我，嫌弃我生病，嫌弃我喜欢你。”
沈墨墨张张嘴，她根本没想到段若溪会这么想。
“我不知道……沈墨墨，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难道就会变成这样？会想很多事，多余的，难过的事……变得不像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沈墨墨的错觉，段若溪的手指越来越烫了，还是她自己的体温在上升？她默默听着段若溪断断续续，净是发泄的话，其实每一句话她都好像听过——不是从段若溪口中，而是，她自己就说过这样的话，有过这样的念头。
在她单恋苏昕的时候，段若溪也像是这样，默默听着她的诉苦。
她听进去了，或许还感同身受。
笨蛋和呆瓜真是如出一辙。
沈墨墨在昏暗中看向段若溪模糊的轮廓。她伸出手，手背触了下段若溪的额头，有些汗水，热热的。
就在这时段若溪松开手，转而抓住沈墨墨放在她额头的那只手，她又习惯性用脸颊蹭一蹭沈墨墨的手掌心，她一向喜欢这么做。
然后，她抓着沈墨墨的手慢慢向下，她含糊不清地说“太热了”，沈墨墨感觉到自己的指腹路过她的脸颊，下颚线，脖颈，然后是锁骨——
还在向下。
沈墨墨一愣，她意识到一件事：段若溪怎么没穿衣服？
她结结巴巴问：“段……段若溪，你是不是没有，没有穿……”
段若溪有些烦躁：“你的衣服……太小了，好难受。”
她又嘟囔：“昨天晚上就想脱掉，可是你在……你的同学也在。”
已经不知道这个段若溪到底是否清醒，沈墨墨红着脸，因为她的手已经到了段若溪胸口。
更炙热的位置，她的手掌心感觉到什么。
黑暗中，她听见段若溪问：
“沈墨墨，你感觉到了吗。”
“我的心跳声，是不是好快。”
“才不是……才不是因为生病。沈墨墨，是因为你在。”
沈墨墨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在趋近段若溪的心跳声。
两者的节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变成这样。”
“要是你也这样就好了……”
呢喃着的段若溪终于沉沉睡去。
只留下一个沈墨墨在黑暗中，隔了很久很久才回答：
“也许我也……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