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拿开电话,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重新贴上手机屏幕, 她小声说: “惩罚……惩罚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段若溪闻言在电话里笑了下:“你昨晚不是说, 那根本不是惩罚吗?”
是哦,沈墨墨想起来了。昨天惩罚结束以后, 段若溪和沈墨墨都筋疲力尽。沈墨墨出了不少汗, 她揉揉眼睛, 只觉得这屋子像蒸笼,脸上的滚烫仍然没有褪下去半分。
这时她又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段若溪:她也气喘吁吁, 用毯子将将盖住一半身子, 是沈墨墨盖的, 她怕她着凉。
对这一幕, 沈墨墨忍不住喃喃:“这、这真的是惩罚吗……?我怎么觉得是——”
是赏赐呢?
高/潮的段若溪美得惊心动魄。有点像那种纪录片的加速镜头, 记录一朵花从含苞待放到热烈盛开——差不多就是那样,一刹那间花瓣舒展,最浓烈的颜色与香气被释放。
实在太美丽。
而花会枯萎, 疲倦的段若溪躺在那懒洋洋看向她, 她胸部上下起伏,像女神跌落凡间。
她不说话,只是躺在那, 用一对早就褪去醉意, 浸过了泪水后十分明亮的眼睛看着沈墨墨。
沈墨墨觉得自己就算什么都不说, 段若溪也能知道她的想法。
于是捧着手机的沈墨墨也沉默。她想说不去了——没准再也不去了,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段若溪。
可这又和她的真实心情矛盾。
过了会她听见段若溪说:
“沈墨墨,没有关系的, 没事。”
这话好像也在说给段若溪自己听。
“你不要觉得我会赖上你,还让你对一切都负起责任。我不是这样的人,你清楚的,段若溪是怎样一个人。”
还没得到回复,段若溪就这样挂了电话。
沈墨墨站在那,她一直在想段若溪是不是太高看自己,认为自己真的很了解她。
不过——她看了眼旁边的同学们,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很了解段若溪,起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
她很特别。
这是段若溪昨晚亲口说的。
昨晚走之前,段若溪又叫住她,沈墨墨在卧室门口回头,见她抱住枕头,竟显得有些无助。
段若溪哑着嗓子说:
“沈墨墨,你该知道——这种事,是不可以和别人说的。”
这种事情沈墨墨当然知道了,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坏事,就更不可能说。哪怕这坏事能让她欣赏到美丽,也能让段若溪快乐。
段若溪的食指抵住了嘴唇:
“所以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苏昕。”
沈墨墨立马喊起来: “不、不可能说的啦!”
不知道段若溪为什么突然提起苏昕,沈墨墨挠挠脸,心想段若溪就这么不放心自己?她和段若溪的事也从来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啊,虽然不擅长撒谎,但沈墨墨擅长沉默,而且也没人会问她这种事。
虽然不小心被苏昕看到过日记……不过从那以后沈墨墨的《呆瓜大冒险》绝不离身,每次写完就会谨慎放进背包。
更何况,最珍贵的艺术品就该私藏在最安全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触碰。
段若溪一直看着沈墨墨,她露出一种无奈又疲惫的笑,还混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沈墨墨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开口:“沈墨墨,你这个人真的很特别。”
沈墨墨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什么。
段若溪真的猜到了她的想法,于是说:
“是夸奖。”
沈墨墨下意识笑,这笑让段若溪突然舔舔嘴唇,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似曾相识的危险信号——沈墨墨瞬间打了个哆嗦,语速飞快地说:“我我我我我走了段若溪我给你关灯你累了就快睡吧,晚、晚安!”
她又落荒而逃。
现在这通电话让沈墨墨认为段若溪当时在想:还不够。
段若溪还想要。
/
短暂的时间旅行结束,为画师和模特提供的适应时间也结束,沈墨墨专注画稿,一连几天都没再见到段若溪。
但是进度不客观,沈墨墨总是会想段若溪和陈亮的事。她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周末的时候约了连齐星喝下午茶。
然而上述回忆讲给第三个人听总是有些困难,主要是得克服羞耻心,把某些情节删掉以后沈墨墨才得以将其给连齐星听。
饶是如此连齐星听了以后还是一脸震惊:“沈墨墨,我真没想到!”
沈墨墨知道她什么意思,她趴在桌上拿叉子戳了戳刚点的漏奶华,里头的炼乳牛奶慢慢从面包边缘漏出来,看上去就很甜。
“我还是母胎单身呢……可沈墨墨不仅谈过恋爱,而且起因还这么刺激……”
连齐星嘟囔着,沈墨墨对这个“沈墨墨都谈过恋爱”的说法不太满意,她抬起头回怼:“连齐星,我还想说呢——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没谈过恋爱。”
她模仿着连齐星的语气,连齐星产生一种想揍她的冲动——说这话的还是沈墨墨,这股冲动更强了。
“难怪写的是儿童文学,小朋友,没经历过多少成年人的事吧?”
脑子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醉醺醺的,食指点着她额头,嘲笑起她。
虽然是几年前的事,但连齐星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抽动嘴角。
“所以这算什么,炮/友转正?”
心情低沉,连齐星也就没管住嘴,她随口总结了一下,沈墨墨听到这个词摇了摇头:“还不算。”
她倒是没有直接反驳这句话,连齐星就说:“怎么不算啊?——让我猜猜,你接了段若溪的电话以后,虽然百般犹豫,但最后肯定还是去了吧?”
“毕竟你那么喜欢她那张脸,横竖都不亏嘛。”
沈墨墨没办法否认,她拿起餐刀,用力切起四方形的面包,连齐星看得心惊肉跳,总觉得沈墨墨在借此泄愤。
沈墨墨边切边作最后挣扎:“我、我也不是马上就去了,那个时候正好赶上期末,我——我很忙的。”
连齐星忍住笑: “所以考完试以后就去了?”
沈墨墨:“……”
沈墨墨: “去了。”
吃了口浸满炼乳牛奶的面包,沈墨墨心情才好点。今天是周日,明天她又得面对段若溪那张脸,一想到就很想拿叉子戳戳戳——戳面包,当然是戳面包的意思。
“我是说——炮/友的话,得两个人一起做,对吧?”
连齐星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和沈墨墨聊起这种话题,还不太习惯,所以她揉了揉发烫的脸说:“应、应该是吧,你不是说你和她做了吗?”
沈墨墨又不想说任何细节,所以连齐星也一知半解的。现在不说不行了,沈墨墨这才吃着面包,慢吞吞说:“……准确来说,是只有她,而我是她的——唔,工具人?”
哇——
好会玩。
连齐星张大了嘴,颇有些困难地消化沈墨墨的话。
不过她还是觉得沈墨墨有所保留,她小心翼翼看着沈墨墨的眼色说:“你的意思应该是,你是上面那个?”
连齐星倒是不觉得沈墨墨会真的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被段若溪驱使。沈墨墨肯定有所触动,所以才会再一次敲开段若溪的门。
沈墨墨点点头,连齐星很不可思议:“真看不出来啊沈墨墨,你居然是攻,真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也用不着重复那么多遍吧。”
沈墨墨抱怨道,连齐星接着:“而且对方还是段若溪。”
沈墨墨这下不服气了:“怎么,段若溪就可以是攻了?”
连齐星嘟囔:“也不是——不,没准还挺合适。”
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段若溪,想确认一下自己对段若溪的印象。
搜索引擎里很快出现了段若溪的照片,她前几年才开始做模特,现在也算小有名气。比较奇怪的是她工作的跨度很大:有很上档次的杂志封面,也当过一些网店的衣架子。
连齐星翻到一张穿着秋衣秋裤,一脸冷酷的段若溪。她忍不住笑出声,沈墨墨问她在看什么,连齐星就给她看,沈墨墨看了眼说:“我看过这张。你说她那张脸像不像是p上去的?”
好家伙,你是不是早就搜过段若溪了,这些照片你该不会都见过吧?
连齐星又看了眼,确实很像,哪怕穿的是成套的秋衣秋裤,段若溪的脸也太漂亮,太突出。
连齐星又翻了几张,想起沈墨墨刚说的话,她边笑边说:“照你的说法,那这个冷酷无情的段若溪岂不是个枕头公主?”
她只是随口一说,沈墨墨坐在那眼神飘忽,不知想起了什么:“……连老师,真怀疑你是不是和我逛过同一个网站。”
连齐星: “啊?”
沈墨墨摇头说没事。她坐那继续吃甜品,连齐星的话又勾起回忆。虽说回忆就摆在那,不过还是得依靠特定的什么才能把所有细节都想起来。
沈墨墨想起她期末考试以后还是不争气地去了段若溪家,那段时间她忙着复习画画,当然也有刻意埋头做事,不去想段若溪的心思。所以直到那天沈墨墨也只能草草得出这个结论:
她自己也想要继续——不是为了做,而是想要再一次见到段若溪那不为人知的美丽。
然而那天傍晚段若溪不在家,屋子里很安静,沈墨墨又有点失望又松了口气。
她关上门离开,按了电梯等了一小会,结果电梯一开门她就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段若溪。
沈墨墨:“……”
段若溪:“……”
没人开口,沉默蔓延。
沈墨墨: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