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不愧是拿过奖的音乐剧《青云端》, 不管是音乐还是剧情都感人至深。
主角都非常专业。
但燕迟丝毫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低头看着手机，随意点着软件, 把小圆点清除之后, 又点开微信，翻出江斯若的头像。
燕迟靠着椅背, 把江斯若小时候的照片拉开, 盯着那抱着小恐龙憨笑的女孩看半晌。
江斯若小时候有些婴儿肥, 现在已经完全退去。
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那双眼睛，双眸含水，依然清澈透亮。
燕迟退出了微信。
音乐剧很快就结束了, 观众站起来，陆陆续续往外走。
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剧带来的震撼当中。
江斯若陪着赵赟去了洗手间，燕迟站在外面等待的空隙，抱着手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宣传海报。
燕迟忽然看到什么, 脚步一顿。
- 《重返白垩纪4》即日上映。
这是某部电影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是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 一只霸王龙站在悬崖边。
江城大剧院一楼是周边购买区域，偌大的商店除了卖零食饮品，也卖各种电影戏剧周边。
燕迟来到一楼, 只见有很多人在那边排队。
燕迟目光循人流望去, 那边刚好在卖新电影《重返白垩纪 4》的周边。
一只绿色的卡通霸王龙玩偶。
这是白垩纪里的主角, 凶猛的恐龙被做成卡通形状之后格外呆萌。
因为电影已经拍到第四季，大制作视觉效果强悍，阵容也很出色, 早就积累了一大片粉丝, 这类周边都被买爆了。
燕迟看了一眼时间, 便来到队伍最后。
排队的人很多，好在这长长的队伍移动得很快，很快就到了燕迟。
工作人员抱歉道：“不好意思，已经卖完了。”
燕迟：“什么时候有新货？”
工作人员：“没有了，这是限量款，只有200个。”
后面的人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便沮丧的散开。
燕迟神情不虞，拿出手机摄像头对着《白垩纪》海报拍了一张，然后找出谁的对话框打字。
消息发出去，燕迟转身刚想离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燕迟转身，看到黎溪站在身后。
燕迟眸光一沉，阴郁的戾气从眼底浮起。
黎溪已经换下戏服，穿着性感的黑色背心，雪白清瘦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吃点东西？我请客，小燕总。”
燕迟：“我今天和——”
燕迟本来想说朋友，但说到一半改口，冷淡道：“我今天和我夫人一起来的。”
黎溪：“那如果你不和夫人一起来，你就有空了？”
燕迟勾了下唇：“就算我不和太太一起来，也不会和你吃饭。”
黎溪：“当年我对你那么好，你这样恩将仇报，不太好吧。”
她的手刚搭住燕迟的肩，燕迟就好像触碰到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退到了一边。
黎溪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小燕总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清高。”
黎溪的目光落在燕迟看不到任何波澜的脸上，又如同毒蛇一般扫过她白皙的肩颈：“我有哪点配不上你？阿迟。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
燕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转身想离开。
黎溪盯着她的背影半晌，忽然道：“小燕总变得更加成熟了，我喜欢看你穿衬衣的样子。”
燕迟抬手覆肩，似乎想把肩膀上的灰尘撵去。
她轻声道：“黎溪，别碰我。”
黎溪：“哦？多年未见你的身体变得更敏感了？连碰一下也不行。”
燕迟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你碰了我，我去见我太太之前，还得先洗澡。”
黎溪沉默地盯着她，姣好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痕，怒火从眼中缓缓升起。
……
江斯若给燕迟发了消息，对方还没有回应。
赵赟想去周边超市逛逛，于是江斯若便和她一起来到一楼，顺便等燕迟回复。
赵赟简直是爱死青云端里的女主黎溪了，执意要跑到那边去看《青云端》的周边。
江斯若拿起货架上的一个怪兽公仔随便看了看，抬头忽然注意到那边熟悉的人影。
燕迟被一个女人勾着肩，很亲昵的正在说话。
燕迟垂着眸，满脸娇羞，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江斯若的心嗡的一下，目光追随着两人，忽然想起她现在和燕迟的关系虽然不清不楚，但说到底却是表面的夫妻关系而已，合约规定的条款之外，燕迟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燕迟抬头看了过来，目光和她对上。
燕迟推开女人，穿越人群走过来，垂眸看着江斯若：“她还没好吗。”
她指的是赵赟。
江斯若：“她在那边逛。”
江斯若脑袋里乱七八糟在想事情，表情却很平静，低着眼也不看她。
燕迟侧眸看她一眼。
赵赟终于买到心仪的青云端周边，是一个做成卡通形状的钥匙扣。
三个人在剧院门口吃了晚饭，出来时天色已晚，便叫车回家。
江斯若心烦意乱的看着窗外，指尖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燕迟的手放在身体两侧，侧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江斯若面无表情地把手往里面缩了缩。
车很快就开到赵赟家门口，赵赟和两人告别后，开心地下了车。
司机问下一个地点是哪里，江斯若刚想说话。
燕迟说：“渡河桥。”
江斯若：“……为什么不直接回家。”
燕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早，去江边散散步吧。”
渡河桥就在附近。
两人下车之后，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正是晚饭时间，平时吵吵嚷嚷的江边此刻并没有多少人。
风从江面吹来，好闻又清新。
燕迟来到栏杆边，忽然停下来，叹了口气：“江斯若。”
江斯若：“啊？”
燕迟无奈的盯着她：“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如果有想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江斯若被堵了一下：“好……”
燕迟掀起眼皮，认真看她，双眸清澈。
江斯若：“你刚才在剧院……”
江斯若说到一半，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她和燕迟现在是什么关系啊，凭什么问人家这个问题，显得自己像个怨妇，而且她又不是燕迟真正的夫人。
再说燕迟可是从来没有问过她关于庄似的事，凭什么她就可以什么都不说，燕迟就必须什么都和自己说啊。
江斯若：“……算了。”
江斯若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吧，继续散步。”
手忽然被人拉住，江斯若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开。
冰凉的触感从手腕处传来，江斯若能感受到分明的骨节，柔软又强势。
燕迟：“她是黎家人，比我大一岁，我们两家是世交。”
江斯若抿了抿唇，缓缓哦了一声。
江斯若向来很好哄，但此刻她没有被哄到。
她心里想着燕迟解释的不够多，她好敷衍，说了等于没说。
江斯若觉得自己疯了。
-
晚上，江斯若洗完澡，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床头那盏燕迟送给自己的小猫睡眠灯亮着，光线档位开到最大。
这款睡眠灯和市面上的又有不同，它一共有三个档位，最大的亮度档位可以充当台灯用，最低的档位有光线但并不会刺眼。
江斯若最近在它的陪伴下入眠，睡眠质量好了许多。
江斯若拿出手机，和赵赟视频。
赵赟刚洗完脸，头顶缠着一个粉红色的毛巾正在刷牙，口齿含糊：“怎么回事，今天看戏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江斯若：“我觉得很烦。”
赵赟：“啊？”
江斯若：“我和燕迟马上就要离婚了。”
赵赟：“？？？”
赵赟：“你们两个是我见过最洒脱的人，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今天不是还一起看戏吗，晚上就要说离婚。”
江斯若：“……”
赵赟去把嘴里的泡沫吐掉，回来认真问她：“说吧，你们俩怎么回事，吵架了吗，为什么突然又要……”
江斯若：“……”
江斯若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赵赟解释，她和燕迟结婚的整个经过。
她的腿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意味着她和燕迟的婚期将尽。
江斯若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郁结。
尤其是今天在歌剧院看到燕迟和那个女人十分亲密。
江斯若就情不自禁的联想到离婚之后她们将会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又觉得很郁闷。
赵赟：“好斯若，你别生气了，你看看你的脸都要鼓成一个河豚了，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吃HG吃自助餐，我们好好享受一下？难道没了臭女人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没有燕迟，江斯若倒是不至于流落街头活不下去。
但江斯若觉得郁闷的是，就算没有燕迟她也能活下去，她还是不太舍得结束这段婚姻。
-
燕迟在网上联系了一个掌握着渠道的朋友。
朋友约她第二天中午在HG自助餐厅见面。
燕迟身穿一件宽松的蓝色衬衣，领口纽扣解开两颗露出白皙的颈脖，长发勾在耳后，手随意揣在包里走进餐厅，在女人对面坐下。
女人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推过来：“给你，这是那天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想不到燕总还会喜欢这种东西。”
燕迟笑了笑，不置可否。
女人：“太太喜欢的吧？”
燕迟看着眼前的小恐龙，微微弯了下眼，算是默认了。
小恐龙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睡觉的时候当个枕头刚好合适，也很适合小朋友抱在怀里。
真的和江斯若头像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只可惜现在江斯若已经大了，不能在她小的时候送给她，燕迟觉得可惜。
朋友还有事，把东西送给燕迟就急匆匆的走了。
燕迟便一个人端着盘子去选菜，回到座位慢慢吃起来。
她天生有种贵气，哪怕是一个人的时候都不会显得孤单可怜。
忽然，有人拉开了燕迟对面的椅子。
燕迟抬眸，看到黎溪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
燕迟微微敛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黎溪：“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阿迟。”
燕迟低头，慢慢切着牛排：“想说什么？”
黎溪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倾身：“当年的事，我们有误会。”
女人靠得很近，灼热的鼻息近在耳畔：“我这些年在国外一直很想你，睡觉时想你，自/慰时也想着你。”
燕迟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她，黑沉的眸子浮起一丝戾气。
黎溪：“阿迟，我让你生气了吗？”
她笑了笑：“就算是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黎溪：“我一直对你很着迷，能撕掉你的外表，看到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高兴，不知道阿迟动情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
餐厅人来人往，很是吵闹，就算是坐在对面也不一定能听得清人说话。
但黎溪本来就是音乐剧演员，很懂得说话的发力之道，她说的话从对面传来，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到耳朵里。
黎溪：“不知道阿迟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操服。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把你好好的干趴下，也许你尝过我的滋味，就不会老是想着别人了呢。”
燕迟看她半晌，低下头，淡淡地切着手中的牛排。
无论黎溪说什么，她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黎溪的目光迷恋的在她白皙的指间流连。
直到燕迟抬起手，按下旁边的呼叫铃。
燕迟淡道：“我可以让服务员来让你离开。”
黎溪呵一声，忽然道：“上次忘记问了，你那老婆，在床上如何啊。”
燕迟手一顿。
黎溪：“看她那么没有力气，应该没有我好用吧，我比她更能满足你。还是说，她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可以吸引燕总您呢。”
话音未落，黎溪觉得脸上一凉，鼻子瞬间呛满了酒，她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抬手难以置信的盯着燕迟。
燕迟：“你想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要牵扯无关的人。”
她把最后一滴红酒倒掉，玻璃杯摔落在地上，裂成无数个小碎片。
燕迟刚才按了呼叫铃，这一杯酒泼得干净利落，惊动了旁边其它的客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这里，忽然有人认出了她们，尖叫出来。
Dawn的小黎总和凤翼的燕总居然坐在一起。
燕！！总！！还！！泼！！！了！！对！！方！！酒！！！
黎家是江城为数不多可以和燕家平起平坐的家族，而曾经把黎家推上舆论巅峰的就是黎家大小姐黎溪了。
黎溪不但在公司担任职务，而且还是极有艺术细胞的天才少女，小小年纪便能出演音乐剧，出国深造后经常参与环球巡演，曾经常年盘踞各大媒体首页。
黎溪长得漂亮，每次出场无不是气质都高贵清冷，可如今雪白的衣服被红酒打湿，鲜红的痕迹顺着衣领缓缓流下，十分狼狈。
周围的人开始恰恰私语。
燕迟：“你发情不要对着我发，随便找个人解决，不是更好吗。”
因为四周安静，燕迟这声就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都听到了。
黎溪低着头，一丝阴鸷从眼底划过。
江斯若和赵赟今天很早就来到了HG，赵赟端着盘子选菜时忽然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燕迟。
赵赟回到座位，不动声色的拉了拉江斯若，示意她往那边看。
江斯若看到燕迟和那天那个女人剑拔弩张，隐隐不对劲。
燕迟好像在生气，从来都没有看过燕迟发这么大的火。
江斯若捏紧筷子，饭也吃的心不在焉。
赵赟：“妈呀，真是活久见了，原来你家燕迟不止和张晓有一腿，还和Dawn的小黎总有一腿……”
江斯若皱眉：“那个人是什么的小黎总？”
赵赟无语：“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小黎总都不知道？就是那个周旋于商界和艺术界的天才黎溪啊，她这次来江城巡演，昨天我们去看的那个音乐剧，就是她主演的啊。”
赵赟说什么，江斯若没有认真听，目光定定的落在燕迟身上。
燕迟忽然站起来，泼了那女人酒。
……
燕迟看着黎溪，怒火从那双向来沉静的双眸中缓缓升起，忽然，手臂被人握住，轻轻一拽。
燕迟转头，看到江斯若站在自己身边，微微皱着眉。
燕迟就好像一只本来还龇牙咧嘴的大狗，看到江斯若时立马闭了嘴，脑海中闪出一个问号。
江斯若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迟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对面的黎溪阴郁的看过来，淡道：“斯若，你先回去吧。”
江斯若：“你跟我走。”
燕迟：“我还有事要处理。”
江斯若咬着牙，低声道：“我是你太太，我不能管你吗，立马跟着我走。”
太太这两个字，狠狠地扎了一下燕迟的耳朵。
燕迟全身的毛忽然就顺下来，抬起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温柔的看着她。
燕迟看了江斯若半晌，把东西收拾好就走出餐厅，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
HG靠近江边，两人从酒店里出来，没走几步就来到江城的标志性建筑渡江桥。
江边有个亭子，历史很悠久，听说是几百年前就立在这里的标志性建筑。
今晚亭中人烟稀少。
江斯若和燕迟沉默的在亭中坐下。
对于刚才在餐厅发生的种种，燕迟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坐在亭子里，手臂抬起来搭着栏杆，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江面。
江斯若手放在膝盖上，刚才餐厅里的那一幕，她回想起来觉得尴尬非常。
江斯若也不知道该聊什么，便聊了聊燕迟那年写的剧本。
燕迟那个剧本中采取了前后呼应的方式，开幕时女主许又和自己的小姨一起在江边放孔明灯，她站在凌乱的石头堆里，抬头盯着孔明灯缓缓升入漆黑的夜空，眼神没落孤单。
剧本最后的镜头，许又在放孔明灯。
不过这一次她和徐婧灵一起，她看着天空，笑容清澈：“升起来了。”
徐婧灵站在她身边，笑着点点头。
孔明灯升入天空，预示着过去那段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让江斯若在意的事那个曾经伤害过许又的女孩，剧本中提及的非常隐晦，许又曾经有一个喜欢的女孩的，但那个女孩因为一些事情，和许又决裂。
许又从此孤单一人。
江斯若支着下巴，垂眸看着自己雪白的帆布鞋，忽然问道：“那个许又是你自己吗。”
燕迟那么小的时候写的剧本，稚嫩时期难免会把自己当成原型。
燕迟：“嗯，虽然有出入，但基本上是我。”
江斯若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应承下来。
正是黄昏，江面氤氲。
夕阳散落在亭间，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浅红色的边。
江斯若忽然道：“你那天说，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
燕迟微微一怔，嗯了一声。
江斯若低着头，语气慢慢吞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