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曜做饭的时候,许让就去冲了个凉水澡。

  他们这个国家的人不讲究“身体肌肤来自父母,不得损伤”。许让的头发就不太长,洗澡通常连头也洗了,之后搓着头发进厨房,边帮宫明曜烧火,边烘他的头发,很快就干。

  额上头发被他拨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头发湿润且横七竖八支棱着,看着莫名有几分可爱,还挺俊。

  宫明曜多看了他几眼,他对许让的长相倒也满意,换个丑的猥琐的,他肯定宁死不屈,没办法,他就这么一个颜狗。

  吃过饭,宫明曜非常狗腿的给许让揉肩,问他累不累?感觉揉肩怎么样?力道重了还是轻了?舒不舒服?

  许让眉眼舒展摊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叉叠在另外一只椅的椅背上,嘴角始终噙着一缕笑,不吝啬夸赞道:“舒服,要是再用力一点就好了。”

  “好的好的。”宫明曜嘴里甜甜的,揉得手都酸累起来,心里吐槽不已。

  还好,许让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绵长沉稳。

  宫明曜慢慢放了手,他自己头一歪一下惊醒,一脸呆呆的样子。

  宫明曜笑道:“你要不还是回房去吧。”

  许让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回房倒头就睡。宫明曜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出去洗,趁许让今天心情这么好,如果将他伺候好了,那他心情就会更好,到时候自己提些小要求,许让应该不好意思拒绝吧?

  宫明曜美滋滋地想,搓洗完衣服又跑去喂小鸡,捏着鼻子清扫粪便。

  他一下子勤劳症发作,还想扛着锄头锄地,然而抬头看一下那个太阳,还是算了。

  许让睡得很沉,睡眠质量是真的好,宫明曜在旁边坐了许久,也没看到他皱半丝眉毛。

  他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大门紧闭着,这时候他可以逃了,但是……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他就不寒而栗。

  算了,还是乖乖呆在许让身边吧,至少不会受什么虐待。

  只要他乖一点,哄得许让开心一点,许让迟早会带他出去的。

  再说了,许让不是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他侧躺下来拿头发轻打许让的脸:“喜欢我就要对我好一点知道吗!哼,到时我走了你哭都没处哭!”

  不过许让总体上对他还是挺好的,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如此不对平的地位,对许让来说,他只是一个戏子,只是一个小俘虏。

  这么想怎么看许让都顺眼了许多,半侧在床上与许让面对面,细细看着许让的眉眼。

  许让的脸不算白净,有一些小疤痕在,脸颊额头都有小疤痕,较大的一道贯穿在鼻梁上,其实也没有多大,都没有一截手指盖头长。

  除此之外,脸倒是很干净,没有像他见过的好多糙汉子那般脸都坑坑洼洼的,许让脸上的皮肤意外地细腻,就是因为有点黑吧,就没显得白嫩。

  细细地端详他,比远远的看他要好看许多,那道落在鼻梁骨上面的疤痕还是很惹眼睛,远远地看显得他挺凶,加上他平时本来要不就是皱眉板脸,要不就是笑得很坏,一脸邪气,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现在睡着了,就很乖乖的,反而让人觉得他那道刀疤可怜的,离眼睛真的好近,如果再深一分,他的一只眼睛必定瞎了。

  寻常人脸上是不大会有伤疤的,再调皮捣蛋的小孩最多也就一两个,就一个小伤,家里人都哭天喊地疼死了。

  但是许让却受了挺多伤的,不单是脸,手上其他地方会更多,那些伤痕也更深更严重一点,他小时候是没有父母吗?

  看着看着宫明曜也困了,就躺在了许让的旁边。

  等他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又闭上,猛地又睁开,并且“啊”地叫了一声。

  许让半边脸颊陷在枕头上,就这么张开眼睛,懒懒地静静地在那里看着他。

  宫明曜抱着被子坐起:“干嘛看着我?”

  “没什么。”许让这才懒懒散散的移开目光,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他们的枕头是麻布里套决明子,决明子是一粒一粒的,侧着半边脸睡在那里,睡久了上面就会留下一个个小窝坑。

  宫明曜看到他半张脸的时候,就噗呲一声笑了。

  “笑什么?”许让还打着哈欠,说话模模糊糊的带着鼻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提不起神,他这个样子可比他清明的时候乖巧多了。

  宫明曜指着自己的侧脸,笑道:“你摸摸你的脸啊!”

  许让一摸,轻笑:“幼稚,你也一样。”

  宫明曜悻悻地摸脸,确实一样,但他还被骂了幼稚。

  许让起来就四处找他的脏衣服:“诶,我的脏衣服呢?”

  宫明曜立刻提起精神来,邀功的时候来了:“我帮你洗了!”

  许让摩挲着下颌,勾着一边唇角,眯眼笑看他:“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又是给我揉肩,又是给我洗脏衣服的,这么主动?”

  宫明曜仰着头甜甜笑道:“有赏吗?”

  “有,赏你做个午饭。”

  噗,宫明曜心头吐血,他艰难地说:“我们不能出去吃吗?”

  “出去,你还想出去?”许让眯起了眼睛,这时没有笑了,威胁感骤增,十足的混混小流氓,不过看着贼俊的。

  宫明曜就缠了过去,勾着他的脖子道:“我们俩一起出去嘛?”

  许让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满脸写着不情愿。

  宫明曜将视线跟他放平,与他抵着额头,撒娇道:“许让哥哥去吗?人家今天好乖,给你做了早饭,给你守了那么久的家,还帮你洗脏衣服,手都搓累了啦……”

  许让冷笑:“就那么一点……”他想说就那么一点衣服,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哼哼唧唧的宫明曜堵住了嘴。

  宫明曜亲了亲他的嘴角,用很娇的声音说:“许让哥哥?”

  他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许让,然后就不说话了。

  许让一开始愣,愣了好久,耳根有一些红,毕竟他皮肤没那么白看不清楚,然后就开始无能恼怒:“你要我怎么带你出去嘛?你还想我带你出去,然后趁机溜走?你真是不怕死啊,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这不是有许让哥哥保护我吗?我才不怕呢,好不好嘛许让哥哥?人家一天天在这里都闷都闷死了!”

  他摇着许让的胳膊一声声哥哥地叫,叫得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娇嗲恶心。

  也不知道许让是不是太喜欢他撒娇了,期间翻了两次白眼,之后就静静的看着他,任他作妖。

  最后,宫明曜喊得口干舌燥,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幽怨地看着许让,然后,歪倒在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蒙住,背对许让。

  他还要哼一句,大声控诉:“人家不开心了,一点都不心疼人家,没有人心疼我!”

  许让上前推了推他,他将自己裹得更紧,缩起来。

  许让很无奈地说:“难道我拿铁链锁着你,拖你出去,你愿意?”

  被窝里猛地钻出一颗头,钻到一半,宫明曜才发现他说的不对劲,什么叫做拿铁链锁着他拖他出去啊,闷闷道:“不愿意。”

  许让就不说话了。

  宫明曜道:“你想要我当你的金丝鸟?可是我是一个自由自在的鸟,你一直把我困在一个笼子里,我会忧郁的死去。”说着他垂下眼帘,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忧伤的意思。

  许让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

  宫明曜就很主动的过去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摇着,说话有一点正经的模样,又带着一点乞求:“你就不能拿个绳子来绑着我双手吗?然后你拉着绳子,这样带我出去,别人也看不到。”

  许让皱着眉头。

  宫明曜看到他线条漂亮的喉结,忍不住亲了亲,许让当时眼眸都暗了暗。

  宫明曜与他四目相对,温柔又体贴道:“你想啊,你就在我旁边,难道我还能挣脱逃跑不成,嗯?”

  如果上辈子宫明曜是月老,许让一定是剪红线的刽子手,他半点不解风情道:“说不定。”

  宫明曜:“……”

  他无言了片刻,讪讪笑道:“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

  许让毫不留情拆穿他:“不,是你太狡诈了。”

  宫明曜:“……”

  “我啥时候骗过你了?”宫明曜又开始撒泼。

  许让道:“你没骗过我?”

  宫明曜:“……”

  这句说得他心头一软,又好羞愧。

  “好嘛好嘛,我这次真没骗你啊,我发誓我真的!我怎么会害你嘛?我就想出个去,我在家里我都憋闷死了,我憋得慌,我就是想出去一下子……给我出去嘛,给我出去嘛!”

  许让终于拗不过他,拿来了绳子,还没绑到手上,宫明曜就开始缩:“别绑这么紧嘛,疼!”

  许让看他一眼,最后还真的就松了些。

  宫明曜被绑了双手,绳子另一端牵在许让手上,出到闹市,时不时有人看过头来,许让竟然有些别扭地别过头。

  宫明曜觉得好笑,在家混世魔王一个,怎么出来就怂了?还不是他自己要绑的人,他还害羞了。

  宫明曜嘴角带笑,跟在许让身后,看着人来人往,心情大好,左右张望道:“你给我买药的药铺在哪?”

  许让一顿,指了指一个方向。

  宫明曜忽然心情很好,道:“哇,这么远?你还说在附近!”

  难怪那时他都爬上墙跳出去了,许让才回去,在那种随时担心他逃跑的情况,还愿意跑这么远给他买药。

  宫明曜笑了笑,还想四处看看,被许让拦住了缰绳:“刚谁说饿?”

  两人就近寻了间客栈,宫明曜一坐下就将手伸到许让那边:“给我松绑嘛,绑着怎么吃饭啊?”

  许让皱了皱眉,给他松了。

  宫明曜犯了多动症那样,端起碗就往许让那边凑:“张嘴嘛,啊,我喂你。”

  许让警惕地嫌弃地看着他:“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宫明曜:“说了,我喂你嘛!”

  许让:“我自己有手。”

  “嗯,你出去值班那么辛苦啊,怎么还好让你在家里还操劳?就让我喂你嘛。”

  许让像吃毒药那样一口接一口,宫明曜越喂越起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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