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今天制作契约物的原材料?”

  第一次踏步这片由黑水构成的空间,李宇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在区域中心的金色太阳上。

  那座棱角分明太阳边角处带着金属的锐利感,现在,几道象征光芒的边角正弯曲着,成了盛放材料的储物架。

  “对。根据不同材料的功效,制作出来的契约物也都不一样哦。”

  素白的手拿起金属边角上的一支干枯的植物,随着太阳中心出现空洞,泽西尔将那株植物丢了进去。

  一捧黑水、两条长着牛角的黑虫、三颗植物的种子外加一只金色的眼睛。

  那只眼睛李宇记得,前不久他还牵着眼睛的主人回到它的故乡,它来自那头名叫聚灵的鹿。

  “再次被制作成新的契约物,聚灵会失去原本的记忆吗?”

  “嗯?不会。”

  泽西尔的视线轻轻飘向他,随后再次落回太阳的中心。随着所有材料被齐聚,泽西尔的指尖也亮起清冷的蓝光。

  “新的契约物还是聚灵,但也是全新的个体。”

  注视指尖亮光,泽西尔悠悠解释。

  所以,泽西尔的意思是,还保留着原本的记忆,却不再是一头鹿?

  李宇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却没有全懂。但他却没有追问下去,因为新的契约物炼成,答案自然分晓。

  漆黑的空间,这渺小如米粒的光是那样明亮。它将泽西尔的面容照的更加立体,眼睫下及耳后的阴影却被拉长过度到身后的银发,融入那漆黑无尽的空间。这样的泽西尔看起来就像同时置身在光与影中的神秘,俊美中透着邪异。

  李宇转开视线,不让那股子奇怪的情绪再次影响自己,专心去看面前的太阳。

  随着米粒跃进太阳中心,那颗太阳就如同点燃的炼丹炉,繁复的铭文自尖端向内蔓延,直至爬满金属色的外壳,中心处的材料才开始慢慢融合。

  渐渐的,心跳的鼓动声开始响彻整个空间,那声音就像有人在你耳边举着一个重低音音响,扑通扑通的响动让人产生了脑子里也有一个心脏在跳的错觉。

  然后,莲藕一样的四肢伸出了太阳中心的黑洞,接下来是光秃秃的脑袋,随着脱离太阳,这具疑似人偶的存在开始出现五官、头发,直到整个胸膛离开太阳构成的熔炼炉,一米高的人偶一头向脚下的黑水栽去。

  距离最近的泽西尔伸出手,轻轻松松的便抓住了小人偶命运的后脖颈。

  “嗯……莱拉,新的能力是回溯时间,以及……接纳吗?”

  暗色的紫眸中闪过金色的流光,泽西尔只是看看新出生的人偶,便看穿了它的能力。

  脚下的黑水绽开阵阵涟漪,完成任务的太阳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正要将小人偶放进隔壁屋镜子中的泽西尔,突然朝着某个方向转过头。

  “嗯——好像要来客人了呢。”

  李宇随着泽西尔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无尽的黑水。

  .

  楚沫被人推搡着走向了天台。她踉踉跄跄,泪痕爬了满脸,身上的衣服被人撕扯开,袖子破裂,脚上那双陈旧的蓝色运动鞋也被众多恶意的脚踩的脏兮兮。

  “楚沫!偷了学委的东西就老老实实的承认!证据确凿!只要你当着全班的面磕头认错,这件事就算完了!”

  人群中,女孩尖锐的嗓音宛如刺破耳膜的利箭,扎如脑髓,还用力的搅了搅。

  “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大脑已经混乱的楚沫抬起头,表情上依然满是倔强。

  这样柔弱的楚沫无疑是动人而美丽的,但声音尖锐的女孩却并不买账。她上前一步,狠狠揪住楚沫的头发,将人压在天台的铁丝网上。

  “还不承认??那张哥的钢笔怎么会出现在你的书包里??!”

  “我不知道……我没有……”

  疼痛让楚沫的眼中流出更多的泪水,她推着江雅的手,小心翼翼的解救自己的头发。

  然后,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啪!”

  “就是你!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四方鼻男生讨好的看了江雅一眼,看向楚沫的眼神满是恶心的恶意。

  “你个捡垃圾的穷鬼,大概从来没见过价值上万的钢笔是什么样的吧?我可是亲眼看到课间休息的时候,你偷偷去张哥的书桌那拿了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

  但楚沫倔强的否认只招来了更多的打骂。

  固定铁丝网的螺丝在众人的推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随着整面铁丝网的脱落,楚沫也在众人恶意转变成惊恐的眼神中,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体腾空的感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天空与地面开始颠倒,那一张张令人憎恶的脸随着楼体的升高也在眼前慢慢消失。

  说实话,掉下去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化身为鸟了。

  挣脱世俗偏见,不被束缚的鸟。

  “噗——————”

  就像摔在地面的红番茄,脆弱的表皮已经包不住内里,鲜红色的汁水放射状铺在地面上,渗透进裂开的地表,浸红水泥路面下的每一寸土地。

  但,

  死亡并不是解脱。

  它是痛苦的开始。

  亲人的哭声时时刻刻牵动着楚沫的神经,按理说她早已没有了神经这种东西,但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致使楚沫死后也不得安宁。

  恍惚间,她似乎记起了,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和姥姥约好了,晚上要一起去路边摊庆祝一下。

  可这些再也实现不了了。

  “赵岩,你说这方法能行吗?”

  将信将疑的声音来自将她推下楼的江雅。

  “我找来的驱魔咒一定有用的,放心吧女神,楚沫一定不会化作厉鬼纠缠我们的。”

  谄媚的声音来自四方鼻头的男人赵岩。

  听到这两个声音,水泥路面下的鲜血缓缓躁动起来。

  此刻天幕黑暗,乌云在教学楼顶端汇聚。

  方鼻头的男人左手举着书本,右手拿着桃木剑,一边摆出姿势,一边开始念念有词。

  “麻麻乐眉缺厚化硕能……”

  随着诵经般的声音不断响起,路面下的鲜血如湿滑的泥鳅般缓缓汇聚,最终从裂开的路面一点点溢了出来。

  “啊!!那是什么?!”

  就算夜晚的校园光线昏暗,但眼尖的江雅依旧看到了地面下鼓动的血液。

  “大概是……啊它出来了!!!”

  刚刚还想糊弄过去的男生发出一声惨叫,他丢了书本和桃木剑,跑的比江雅还快。

  “你这个丑男!!等等我啊!!”

  随着两人的离去,校园陷入诡异的安静。

  豆大的雨点还是落了下来,掉落在地面的书本之上,而那上面的文字缓缓变了样子。

  怪妈妈的儿子叫喇叭,喇叭生在树洞下。

  喇叭天生不说话,一天怪妈妈拿来了花。

  ……

  在跳到第六十三下,请用花心的钥匙打开它。

  喇叭打开了那扇门,能说话后,却没了妈妈。

  .

  而另一边,拿着小人偶的泽西尔与李宇走向楼梯,刚来到大厅。

  “咔哒。”

  一只染着鲜血的手拧开了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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