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白路【完结】>第48章 我陪你去

  “很不成熟,非常不成熟。”路初阳尴尬地后退,后腰抵在窗沿,“要不别听了吧。”

  “再不成熟也是想法。”公孙旌步步紧逼,“我很有兴趣了解你们小年轻的内心世界。”

  天呐,路初阳绝望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和小白大夫出柜,搞个大新闻,挂在头条上飘三个月,气死他爹。”

  “……”公孙旌脑门上亮起一个鲜红的问号,他沉默片刻,说,“确实很不成熟。”

  “那您觉得怎么办?”路初阳问。

  “我觉得让小白把他爸告上法庭比较可行。”公孙旌摸着下巴说。

  “不可能,小白大夫要是想告,两年前就告了。”路初阳否定,“何必等到现在。”

  互相否决后,两人站在狭窄的水房里大眼瞪小眼,外面响起敲门声:“谁在里面这么久,其他人也要喝水啊,有没有公德心!”

  “走走走,出去想。”路初阳推着公孙旌离开水房,公孙旌扒住门框:“哎我还没拿水壶!”

  白韶站在休闲室看蒋永枚插花,他双手揣兜,说:“这阵子没见消防员们了。”

  “他们忙。”蒋永枚说,“消防队管得严,离队要打报告,孩子们只能轮流来看我。”她慢悠悠地修建百合花枝,放进玻璃瓶中,“他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不必天天来看我。人死如灯灭,我对人世没什么留恋,把每一天过好就行了。”

  “到了这里,有没有留恋都一样。”白韶说,他拾起一支蓝紫色的风信子,想了想,换成一朵向日葵,“这朵我拿走了。”

  “送人啊?”蒋永枚笑着看向白韶。

  “嗯,向日葵像他。”白韶说,他不好意思地抿唇,“送向日葵是不是挺奇怪的?”

  “你觉得好就好。”蒋永枚撺掇年轻人,“他若喜欢你,你送朵路边随手折下的野花,他都欢喜。”

  白韶捏着向日葵,说:“谢谢您。”他转身走出休闲室,朝眼科走去,步伐越来越快,胸膛仿佛揣了一只扑腾扑腾的野兔,他太久没有主动过,都快忘了主动爱人的快乐。

  路初阳杵在墙边,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公孙旌托着腮帮子,也一副费解的模样。白韶踏进办公室,说:“老师,你现在忙吗?”

  “不算忙。”公孙旌连忙坐直身体,说,“本来上午有台手术,会诊时候出了岔子,临时取消。”

  “所以现在?”白韶看看无所事事的路初阳,又看看公孙旌,“你们在做什么?”

  “闲聊天。”路初阳说,他殷勤地凑到白韶身边,“来找我的吗?”

  “嗯。”白韶落落大方地点头。

  “好呢。”路初阳笑得见牙不见眼,敷衍地向公孙旌挥手告别,颠颠儿地跟在白韶身后走出办公室。

  白韶停在窗边,伸手递给路初阳一朵向日葵,说:“我看蒋女士在插花,拿了一朵送给你,本来想选风信子,然后觉得向日葵更像你。”他拿着向日葵在路初阳锁骨处比了比,局促地说,“它有点大,带在哪儿都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拿着它就好了。”路初阳接过向日葵,捏着花梗晃晃,“你上午忙吗?”

  “还可以。”白韶说,“一切顺利。”

  “我可被你老师折腾死了。”路初阳上前一步趴在白韶肩头半遮半掩地诉苦,“他太有好奇心,什么都要问。”

  “老师问什么了?”白韶问。

  “当然是问跟你相关的所有事。”路初阳含糊其辞,“他真有福气,白捡一个听话小孩。”

  “说谁小孩呢。”白韶玩笑似的拍他一下,“走,吃午饭。”

  “我想问你个事。”路初阳说,“理论上是你家的私事,但是我想问。”

  “问。”白韶说。

  “你为什么不报警。”路初阳瞥一眼白韶的左手,“给他一个教训。”

  “我想过。”白韶说,“这件事比较复杂。”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我大姐离家早,二姐脾气暴躁,我又是男孩,于是我爸妈,特别是我爸,平时总欺负三姐。”

  “三姐听话,为了博取我爸的关注,做什么都愿意。”白韶说,“她成绩不好,高中学历,想着其他兄弟姐妹都走了,她就能拿到全部的家产。”

  “如果我告我爸,我三姐肯定会反对。”白韶说,“她怕我爸妈不给她家产,她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我爸本就对她不太满意,唉。”白韶叹气,“她性格软弱,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事,吓得她睡不好觉。”

  听罢医生一番话,路初阳面露复杂,他说:“你总在为别人考虑,谁为你考虑呢?”

  “我老师、我大姐二姐,和你,都为我考虑啊。”白韶说,他弯弯眼睛,语气轻快,“我很容易满足的。”

  路初阳觉得不能这么简单地放过老丈人,他说:“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呢?”

  白韶没明白路初阳的问题,他说:“帮我?”

  “如果你三姐有安身之处,不再想方设法地图谋你家那一亩三分地,她就不会成为报警的阻碍。”路初阳分析道。

  “是的。”白韶说,“但我不会要你的钱。”

  “不是钱。”路初阳打个响指,得意洋洋地说,“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白韶问。

  “你回乡分家,把分到的家产给你三姐,不就解决了?”路初阳说,“我陪你去。”

  “我陪他去。”蹑手蹑脚跟了一路的公孙旌突然冒出来,将白韶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白韶瞪大眼睛:“老师?!”

  “我知道你的手是谁弄的了。”公孙旌攥紧拳头,“我不会放过他,就算是你爸也不行。”

  白韶转头看路初阳,路初阳仰头看天花板,并且试图用吹口哨缓解尴尬。

  “别怪小路导,我逼他说的。”公孙旌说,他拉着白韶坐在餐桌旁,“你想清楚,手是你苦读十四年的饭碗,你爸把你饭碗砸了,你能心软?”

  “我没,”白韶哭笑不得,“我觉得路导的提议挺好的,我想先问问我姐姐们,然后一起回老家分家产,我的那份送给我三姐。”

  “啊。”公孙旌摸摸鼻尖,略显自豪地说,“我就知道小白不是拎不清的人。”

  “那我们,陪你去?”路初阳弯腰坐在白韶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白韶的脸色,“五一怎么样?”

  “可以。”白韶点头,“我们先吃饭吧。”

  “吃饭吃饭。”公孙旌喜气洋洋地点了一个香锅和三碗米饭,“这顿我请。”他状似埋怨地说,“小白啊,你嘴巴真紧,瞒了我两年多,幸亏有小路在,人家有啥说啥。”

  “别念叨这事儿了公孙主任。”路初阳恨不得缝上公孙旌的嘴巴,他背对白韶都能感受到对方灼灼的视线。

  公孙旌乐呵呵地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把路初阳架在火坑上烤。

  白韶左手揣兜,意味不明的视线扫过路初阳,倒是没冷笑。

  路初阳头皮发麻,一溜小跑去小料台拿水果,借以躲避白韶的审视。

  小白大夫温柔的时候是真温柔,严肃的时候也是真吓人。

  “你怎么想的,对小路?”公孙旌问,他这个学生对待感情十足的认真,投入就是百分百用心,这让他十分担忧。

  “试一试。”白韶说,他低头抠桌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觉得快乐就试试,毕竟人生短暂,找到有趣的伴侣不容易。”公孙旌说,“但不要太沉迷,我看小路也是个挺有主意的人。”

  “嗯。”白韶说,“谢谢您。”

  公孙旌伸手,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揉白韶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