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驶入一条乡间马路, 这是一条穿越在山间里的水泥马路，隔几公里就能看见坐落在山谷里的村落，村民的民房零星地散布聚集着。
阮建君往窗外看去, 在山谷平地处，方块划分着农田和田埂, 田里的油菜花开了, 绿叶映着黄灿灿的花, 春天到了。
鱼清舟回头, 注意到了阮建君的动作，跟随他的目光看向田地里。
“伯父，现在的教育制度天翻地覆了。这些农民家庭也可以靠田地里的收入，让孩子获得优质的教育。”
阮建君沉默着，没理鱼清舟。
阮季观察了一下阮建君的表情，偷偷朝鱼清舟挥了挥手, 手指一顿比划，示意：先别刺-激他了, 让他缓缓。
鱼清舟目光静了一会儿, 听了阮季的话, 回过头去。
阮季内心猜想着阮建君心里的感受。
换位思考, 好家伙，这谁受得了啊。
阮建君答应他们在一起的这个条件, 一看就是随口扯的，以为能当挡路石, 最后却当了垫脚石。
就好比一场胸有成竹、胜率99%的排位赛, 对方不按常理出牌, 直接一路推搭推到水晶, 自己还在慢悠悠打野呢, 家都被偷了。
让阮建君哑口无言了。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阮季还记得鱼清舟那天打电话给阮建君的场景：鱼清舟说让他来随即走访家庭验收的时候，电话那头阮建君的沉默和震惊，强烈的都要经过网络穿出鱼清舟的手机屏幕了。
阮季似乎看到阮建君的怨气穿出手机屏幕要来提溜鱼清舟的耳朵。
车辆继续行驶着，穿过山间，开了十多分钟后，已经很少有人烟了。
到了非常僻静的山里，发现有一个人烟稀少的村落。阮建君刁钻出声：“就在这儿停。”
村子越小越偏越没人，代表经济收入水平一定程度上就越差。阮建君是特意这里的。
特意选了一个最偏远的小村子，给鱼清舟最苛刻的环境，去验收他的结果。阮建君咬碎了牙心想。
作为这辆车里地位最高的人物，阮建君说要停车，鱼清舟的司机哪儿敢不从。在一个大马路上停下来了。
分叉路是一条有野草的羊肠小道。阮建君下车，走向小道。鱼清舟和阮季也跟着下车，走到了两边野草遍布的碎石小道上。
阮建君回头，冰冷道：“先去哪家看？”
鱼清舟抬手，温声道：“看您，随您的意，您随便挑，我去敲门拜访。”
阮建君看了他两秒，扭头，径直往前走了。
阮季在后面笑的双眼弯弯。
井状排列的田埂上。
迎面走来一个少女，带着一副眼镜，长相有些书卷气，背着一个双肩包，从远处的田埂上走过来，像是要往这边的村子里走。
看到这个女孩儿，阮建君停住了脚步。
阮季和鱼清舟跟着也在他的身后停了下来。
视线追随着女孩儿，直到看到女孩儿走进了一户民居，转身关上门。阮建君才迈步向前，对后面的人丢下一句话。
“去看看那个姑娘家的情况。”
鱼清舟：“嗯。”三两步大步迈过，走在了阮建君的前面，为他带路。
一路踩着碎石和黄泥混合的路，三人走到了民房门口。鱼清舟在最前面，阮季和阮建君分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站定，鱼清舟伸出手，敲了敲门：“有人吗？”
过了几分钟，有脚步声响起，有人来开门了。
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她看了看一身矜贵气质的鱼清舟，又偏头看了看他身后的阮建君和鱼清舟。
三个人看起来是正经人。妇女倒是没有过于防备，只是有些疑惑。
妇女一口乡音普通话：“你是哪个？”
鱼清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诚恳地递上前，“刚刚看到有个孩子背着书包走进了你们家，我们想了解了解她的学习情况。”
“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咱们市外包的所有小初高中的素质教育课程的运营商。我是来做社会调研的。”
妇女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像是没懂他的话。
鱼清舟没有丝毫意外，又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说：“需要耽误您家的孩子一个小时的时间做个访谈，这里是一千块钱，是给您的调研经费，也是误工费。”
他同时将信封的口敞开，让妇女看里面的钞票。
妇女看到红彤彤的一沓钞票，看到亲切的东西，这回知道意思了。
随即，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摆了摆手，脸上有赧意，笑容纯朴又害羞：“这会儿日头正大，我在家休息没去田里呢，没有什么误工。”
鱼清舟直接把信封放到妇女怀里：“这是我们的诚意，恳请您收下。”
妇女一脸中了大奖的惊喜表情，想将怀里的信封推开又感觉信封像黏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这钱怎么这么难推开呢？！
犹犹豫豫，想松开又舍不得，想触碰却又收回手。妇女身侧的手一秒钟十万个小动作。
站在她面前的鱼清舟、阮季都笑了。
妇女看到两个长得这么俊的男人笑，脸上一下通红，最后，索性一把将信封揽进怀里，红着脸笑着大方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娃娃的兴趣课学费有了！让她开心开心！
“快快请进！”妇女引导这三个男人往家里进，这时，卧室里刚好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疑惑地看过来，“这是？”
妇女用土话跟中年男人说明了三人的来意。
中年男人一边听一边看着鱼清舟，忽然，他眼里亮了起来，朝另一个卧室喊：“小霜，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
阮建君问小霜：“今天怎么在家，是放假了吗？”
“嗯，我们学校初中生一个月放一回假，今天是放月假第一天，我刚回家。”戴眼镜的少女小霜说着，眼睛偷偷瞄了又瞄鱼清舟，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小霜认出来鱼清舟了，学校里新招的老师上第一节 课时，放过一个宣传片，这个英俊男人是老师的老板，也是为他们带来这些课程变化的人。
鱼清舟引导地问：“小霜，你能跟我说说吗，当你要参加高考的时候，高考改成考什么科目了？”
阮建君皱了皱眉，觉得鱼清舟不该问这个孩子高考的事。
初三学生，又是农村孩子，见识没那么广泛，对“高考”这种词肯定是十分陌生和遥远的，小霜怎么回答的上来。
可他没想到，小霜居然对这个如数家珍，没有了刚开始的怯懦，眼里还迸发出了光。
小霜看向鱼清舟：“以后的高考，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高中生，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参加高考。”
“整个高中三年，同学们的差异化都会得到老师的鼓励。高中课程在高二结束前，分为必修和选修课，必修课就是高考科目。选修课有电影、文学、音乐等一些素质教育课。”
“高二结束的时候，高中生分流成了两类学生。”
“一类是选择直接就业的，在高二结束时，提前签下不参加高考的证明。他们只要学业考试合格就能拿毕业证了。”
“那么这些同学，高三一年里，他们的必修课变成了，在计算机编程、电商、直播、新媒体运营、健康管理等……各种职业教育课中自主选择其中一项，进行深造。这些课程都会进行项目化运作，学生们甚至可以在学校赚钱。另外，老师还会教这些人关于工作中团队协作、人际关系、完整的人格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内容。选修课是参加学校里各种社团活动。”
鱼清舟：“听你这么说，这类不参加高考的人，高三的这一年，就相当于享受大学生活了，是吗？”
小霜：“是的。”
阮建君一脸惊讶，阮季则笑了。
他就喜欢看他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爸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可太罕见了。
*
阮建君开口问：“那另外一类呢，是高三参加高考的吗？”
小霜点头：“是的。”
“决定参加高考的，需要在高三一年努力学习学科知识，高考的时候全国统考、统一打分，全国学生做同一张卷子上的题目。所有高考生，高考时自由选择任意四门考试科目，试卷分数按照成绩高低划分等次，方便对所有学生进行名次排位。”
阮建君：“任意选择四门？”
小霜点头，有些羞赧：“像我的话，比较偏科，我英语不太好，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些理科成绩比较好，我就会选择这四门。这对偏科的我来说简直就是救星！”她笑的很开心。
阮建君眼中有深意，看着小霜：“小霜，你是决定参加高考的这类人？”
小霜点头。眼里有浅淡的笑意，闪着追求心中理想的纯真亮光：“参加高考的人现在变的很少，但我要成为这一类人，我要考重点大学。我是卷王，我要跟城里孩子卷。”
小霜妈妈在旁边疯狂点头，“您不知道小霜偏科偏的有多厉害，那四门次次考试满分哩！高考改成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阮建君偏头，看了鱼清舟一眼，视线转回小霜面前：“那这样的话，你到了高三的时候，看着其他不高考提前享受大学生活的同学，心里会不平衡吗？”
小霜摇摇头：“不会啊，因为那时候我高一高二也学到很多感兴趣的课程了，也享受了。高三只是专注我的前途而已，只要奋斗一年。而且和我竞争的人不会很多，竞争压力就不会很大，没多少人高考的。”
阮建君内心感叹至深，阮季大了，他就很多年都没有关注高考了。在未来，华-国的考试制度改成这个样子了吗。
阮建君内心久久不能平复，震撼且失语。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架空，制度架的很空，全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