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小路上, 没有一辆车进入,只有鱼清舟三人的这一辆越野车停在了路中央。

  那山上的手电筒光明正大地往这辆车上照。

  郑兆和帮手男人下了车,鱼清舟留在车里, 等待时机。

  从远处看,漆黑的公路上, 一辆越野车开着远光灯, 车里的情况看不清。车门打开, 下来两个人, 都高高大大,穿着带着墨镜穿着休闲运动装,脚踏徒步鞋,确实像是自驾游途径此地。

  郑兆一手挡着眼睛前的强烈光照,一手朝远处山头招手。

  没错,是朝那小山头上三个拿着手电筒的人招手。

  “喂!哥们儿!下来帮个忙, 车子抛锚了!”

  三个人不为所动,警惕地没有下来。

  郑兆继续对着山头喊话:“我们是自驾游, 途径这里, 用导航导了一条近路准备去隔壁市, 不知怎么走到了这座山的半山腰处, 我们对这里的路况不熟,手机也没什么信号, 车子就抛锚了。真是太倒霉了,哥们儿你们是这儿的村民们?帮个忙吧弄点散装汽油吧, 我们愿意多花点钱买!”

  三人还是无动于衷。

  郑兆继续:“呀, 拜托你们了, 我们不是干坏事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们的话, 我们只能步行到附近的警局, 麻烦村里的警员帮忙了,这大黑天的,太折腾了啊。”

  郑兆最后一句话落地,三人立马有了动作。

  其中一个人好声好气地对着郑兆喊:“我们是山里的护林员,晚上在山上值班,是巡逻注意有没有人偷砍树木的。不好意思哈哥们儿,刚刚怀疑你们是偷盗树木的人了。我们这就下来!”

  郑兆回头,和车里的鱼清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明显,不叫警员前无动于衷袖手旁观,一听到要叫警员就反应迅速,这三人心里有鬼。

  三个人从山头上走了下来,就在他们撇开灌木丛一步一步下山时,鱼清舟动作迅速地从打开的车门滑下,一转眼就到了公路旁边树林边缘处,没有光照的地方。

  郑兆对已经隐没在黑暗中的鱼清舟小声说:“保持联系。我等你信儿,一旦可以,直升机马上就到。”

  鱼清舟点头,转身走入树林。身后,最后一眼,是郑兆和帮手和三个绑匪同伙在车灯前交谈的场景。

  山里树木高耸,又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避免被人发现,鱼清舟没有用手电筒,只用手机屏幕光照亮前进的路。

  离目的地直线距离只有3公里,鱼清舟看了看手机地图里的地形,决定选择一条隐蔽的路线,从废弃厂房的后门绕进去,直到能看见阮季和绑匪所处的位置,就马上发定位给直升机上的狙击手。

  “淅沥沥——”深夜,黑色的天幕中,下起了雨,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声越来越大。

  在丛林中行走的鱼清舟穿着户外徒步防水服装,用帽衫兜住头,全身没有被淋湿,正一步一步,迅捷又稳扎稳打地爬升这个小山头。

  下雨了,雨声可以遮盖行走发出的声音,也可以掩盖鞋印。

  这是好事。鱼清舟镇定地想。

  *

  废弃工厂里。

  外面下起了雨,阮季听到了雨落声、雨水拍打树枝和树叶发出的簌簌响动。

  雨声会掩盖脚步声,他听不见绑匪的脚步,就不能提前知道绑匪什么时候回来,提前做准备。

  要加快进度了。

  在软软和阮季一人一猫的努力下,阮季身上的麻绳终于从椅子角处被豁开一个深深的裂口。阮季憋着气脸红的发烫,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用力甩动一下身子。

  “刺啦——”终于,麻绳从裂口处完全断开了,裂成了两半。

  阮季不住地抖动身子让麻绳从身上抖落,软软也用嘴叼着麻绳绕圈,从阮季身上绕走。

  从胸前,到身后被捆住的双手,再到下方被捆住的双脚。

  终于,阮季身上的所有麻绳都散开了。

  阮季一阵狂喜,甩动被勒出血痕的双手,一只手用力揭开粘在眼皮上的胶带,一边说:“绑匪捆我捆的很牢固,就是不该用一根麻绳,断了一个地方就可以解开所有桎梏了。”

  胶带贴合的很紧密,现在被揭开,连带着阮季的几根睫毛和脸上的浮毛都被撕了下来,阮季现在眼睛周围呈长方形又红了一片。

  他现在全身都没有一个好地方,特别是脸上,红的红,青的青,流血的流血。

  抓紧时间,“快!我们快跑!”阮季蹲下身,迅速抱起软软,就要冲出一楼工厂的大门。

  可是,大门在这个时候被人缓缓打开了。雨幕中,一身淋湿的绑匪出现了。

  鹰钩鼻男人打开了大门,没想到眼前是这样一番景象。

  身后是风雨交加,树叶摇晃的恶劣天气。面前是准备逃跑的人质,要是他来晚了一分钟,这里可能就人去楼空了。

  青年已经从捆着麻绳的椅子上挣脱出来,抱着一只猫,眼睛上的胶带也被撕开,站在他面前,维持着要冲出大门的姿势,脸上露出对他突然回来恐慌和茫然的表情。

  鹰钩鼻男人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拿起传呼机,按住按键,对在山头上放风的三个人说:“快过来,人质要逃。”没等到回复,男人松开了按键。

  他要叫帮手来了!阮季心里迅速掠过这个念头。

  这个绑匪在这一刻展现出来穷凶极恶的一面,从身后拿出刀,工厂昏暗的电灯泡灯光下,刀尖上一道亮光闪过。

  “乖乖听话不好吗?”

  绑匪一手持刀,刀尖朝下,一步一步走向阮季,脸上的刀疤在昏黄灯光映照下越发渗人。

  “哪儿来的猫。就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还想逃?不听话是吧,我先断你一只手。”

  刀尖直直的往阮季身上的左胳膊砍来。

  阮季脸上稚嫩的情绪在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狠决的杀意。可对方手里有刀,空手夺白刃是不现实的事,所以目前只能躲避,不能进攻。

  他迅速侧身躲开刀尖,一边怒吼道:“软软,挠他!”

  小猫在阮季侧身的一刹那,从阮季怀里弹射起飞,往绑匪脸上扑去。

  绑匪在阮季侧身的时候,就准备调转方向砍阮季的另一边右胳膊,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怪物从天而降,直扑上他的脸,锋利的爪子不断地挠他的一双眼睛。

  “啊啊啊——”鹰钩鼻男人抖动身体,疯狂躲闪挣扎,可一只眼睛还是被挠出血,发出凄厉的叫声。

  软软牢牢地扒着鹰钩鼻男人的脸,毛茸茸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阮季心里一喜,是时候了!趁这个时候,近他的身,从男人手中夺走他的刀!

  阮季神情极度专注,观察着男人的动作,一步一步靠近。

  男人没有看见阮季的靠近,高高举起刀,刀尖朝向自己脸上的软软,打算先杀死软软!

  阮季脸色一变:不好!

  他立马改变计划,上前用手肘格挡住男人的手臂处,做了一个高位格挡,挡下了本应落在软软身上的一刀。接着,直线进攻,给了绑匪正面的一拳。

  软软一直扒着男人的脸,男人没有视野,一手持刀想砍脸上的猫被阮季格挡住,转而用另一只手去抓脸上的猫。

  那只张开的大手还在空中呈五指张开,还没落在猫的后背,就被迫降下。因为此时,阮季已经伸手越过男人的肩,扒住他的后颈衣领,拉过来,用膝盖狠狠撞上男人的肚子!

  “啊——”男人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脸上表情扭曲,腹部剧烈的疼痛和脸上猫爪一顿乱挠的痛交织在一起。

  阮季一把将男人推开,身体往后微微一仰,伸出长腿,给了他一个重重的侧踢,这个重量落到男人的胸前,他必受重伤。

  软软也在这个时候,跳回到了阮季身边。

  男人一个踉跄,后退摔倒在了背靠大门的地上,手中的刀也没握住,摔在了身边。他一手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眼睛,一手捂着肚子,不断地痛苦地嗷叫。

  阮季双眼如炬地盯着他看,打算趁这个时候,从大门逃走。可是他挡在大门前,手里还有刀。

  在搏斗中,一方有刀一方没刀局面,没刀一方几乎等于必输。所以……阮季镇静地想,为了逃跑过程不被男人抓住,还是要抢过他手中的刀。

  男人坐下的位置的身后,大门敞开着,外面已经是瓢泼大雨,昏暗灯光照出迅速落下的雨珠滴水成线。

  雨已经下的很大了,拍打着树林,哗啦啦地响,阴风阵阵,刮着地上的石子。

  鹰钩鼻从瞎了一只眼的剧痛中慢慢镇定下来,他睁着那只完好的眼,淬了毒眼神盯着阮季,像是毒蛇窥伺。

  他吐了一口血,嘴角抽搐一下,额头青筋跳动,慢慢用一只手撑着,站起身来:

  \"是我小看你了,小白脸。\"

  他转头,想去拿地上的刀,阮季眼疾手快地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过去,把地上的刀弹到了大门外面去!

  刀尖旋转着往门外滑去,直到碰到一颗石头,停下来。

  阮季和绑匪对视一眼,两人双双奋起冲刺,去抢夺那把地上的刀,两人双双冲进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