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路是那年的理科状元。
一中校门口放着鞭炮庆祝，酒席操办的快，他俩来邀请秦时齐的时候，正巧撞见他在泡奶粉，秦海托着小婴儿一脸严肃。
曹琴萍高兴的不得了，拽李路进门跟秦华一顿天花乱坠的夸：“华哥，你看手机没有！这孩子省37！我的天啊，怎么会跟我们宝贝做朋友！”
“嘁，我还不稀罕他呢。”秦时齐站不远处摇着奶瓶，试了试温度递给秦华。父子俩平日里都有模有样照顾宝宝，氛围格外温馨，祥和美满。
家庭上的事曹琴萍不用操心劳累，很快恢复了身体，气色红润，脸上也洋溢幸福与活力，看着一点也不像快四十岁的人。
林山钰见小孩新奇，凑到秦海身边摸婴儿滑溜粉嫩嫩的脚，“你们弟弟叫什么呀？”
“秦思危，爷爷起的。”秦海垂目柔声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
林山钰眨巴眼睛嘀咕：“你明天放假是吧？一起来吃饭啊。”
“可能没时间，不好意思。”秦海眼神阴沉下来，摇头拒绝：“我明天有点事要处理。”
林山钰也没在意，玩弄小宝宝的嫩手，他兴奋望向李路，对方还在被曹琴萍拉着手左一句右一句追问，那副腼腆害羞的模样令林山钰傻愣愣痴笑。
秦时齐下午赴约去找了邱泽天，烈阳高照，他一身汗赶去茶馆，还两百多米远就见那货在门口候着。对方见秦时齐双眼一亮，兴奋招手喊着齐哥。
“当门神呢？”秦时齐抹了把额头的汗，“妈的，进去吹空调了。”
邱泽天准备带他进个小包厢，秦时齐嘴里骂骂咧咧：“我他妈想喝奶茶，不是普洱茶啊！哪里有人大夏天来茶馆的，我操，你还定个包喝茶？”
邱泽天嬉皮笑脸领他进去，一关门就动手动脚，秦时齐垮着脸推开他，“别现在发情，什么事。”
“想你……”邱泽天紧紧靠他坐着，“你是直接去长沙读书吗？”
秦时齐点头，思索片刻道：“你呢？为什么不参加高考？”
“不想读了呗，我准备到时候在你学校旁边找个工作。”
“你才多大啊。”秦时齐有些意外。
邱泽天耸肩，“读书对我来说不也是浪费时间。”
秦时齐糙汉讲不出什么安慰话，用力拍拍他肩膀嘱咐，“那有什么事联系我吧，能帮的话我都……”
“我不想说这个。”邱泽天眼神黯淡，“你说了毕业跟我试试的，是要反悔吗。”
“泽天……”
“理由都没有吗？”
“我还喜欢张邵。”秦时齐掩饰尴尬喝了口茶，略微有点苦，使得他蹙眉，“我们当朋友不好吗，你看你以前跟我那样相处多好。”
邱泽天讽刺哼笑，靠沙发上望着古香古色的吊顶，自言自语说：“你还喜欢张邵？”
秦时齐盯着茶底缄默。
“他上次回来找你，你们聊什么了？”
“就随便聊了几句，他有自己的生活……”
“你别骗我了成吗！”邱泽天咬牙愠怒扯过秦时齐的肩膀，“你喜欢谁不好？啊？偏偏喜欢秦海！他是你弟，你他妈明不明白！你比我还疯。”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时齐哆嗦弄翻了茶杯，水一股脑泼下来，衣裤湿了大片。邱泽天连忙起身抽纸给他擦，秦时齐烦闷拿开他手，“别弄了。你以后别说这话，老拿他开什么玩笑！”
邱泽天手一顿，抬头满眼绝望，“我开玩笑吗？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抱着我喊了一晚他的名字！不喜欢？你把我当什么啊……”
秦时齐浑身僵硬，大脑嗡嗡，顿时只剩下一片空白，心肺都要爆裂开来。活生生像阴暗潮湿里的爬虫，突然见光，逃窜、恐慌、畏惧。
秦时齐无措站起身想离开，被邱泽天用力拽过，他还想反驳，却被对方声嘶力竭怒吼：“闭嘴！”
秦时齐被他戾气震慑到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心头大乱。
“你居然暗恋你弟弟……秦时齐，你是不是疯了？是我精神不正常还是你脑子有问题？”邱泽天双目赤红，“我都百依百顺成这样了，你到头来还要拒绝我。”
秦时齐移开了目光，半晌，低头喃喃：“对不起。”他下意识暗想，不是亲生的……都他妈不是亲生的……
“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每次看你跟许可杰那伙人玩的开心，我都控制不住想把你拉出来，你为什么就不能有始有终！凭什么把我突然晾一边！”邱泽天悲愤交加，“你逼死我开心了？我现在恨不得把你关起来，给你上锁，是不是这样你才能永远呆我身边！”
“你他妈疯了！”秦时齐第一次见他那阴冷的、狰狞的、愤恨的眼神，有些紧张，“你好好说话，不然我真走了。”
“去哪里？去找秦海？”
“不是！你他妈……”
邱泽天拼尽全力搂着他腰，哑声无助祈求，“我现在每天都想死。你的事也好，家里的事也好……我一样都处理不好……”
“泽天，你别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我感觉自己零件坏了，哪天就会散架崩掉。齐哥，我真的爱你……”
“泽天，我是个自由的人。我再喜欢谁，都更希望先有自己的生活状态。你总想拿爱囚禁我。你的爱对我而言就是牢笼，没有人愿意困在笼子里，爱做的笼子都不行。”
“你说谎。”邱泽天淌泪崩溃，“我只想，只想你能留在我身边，我三年来无数次都劝告自己不要喜欢你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囚禁你什么了？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吗？张邵我可以接受，不然我也不会默默等你们分手，等你忘记他。秦海呢？你让我怎么接受？他是你弟弟啊！你给我的答案是喜欢自己弟弟……”
秦时齐欲哭无泪，耷拉着脑袋，抽纸巾给他抹泪，“你别重复这句话了，我难受。”
“我不难受吗？我他妈不难受吗！”邱泽天瞬间爆发了，“我警告你，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你也别跟秦海有什么！你他妈要乱伦，我肯定会阻止你的！”
“泽天！我们他妈不是亲生的！”秦时齐发颤，“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我不会，跟他有什么……”
邱泽天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坐下，撑着脑袋沉默，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两人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叫不是亲生的？”邱泽天擦擦眼泪，“你他妈快把话说清楚……”
“你他妈什么，我还想他妈呢！”
“那你就他妈说清楚……”
“我……”秦时齐手机响了，见来电显示直接挂了，对方不死心又拨了过来。来回三次，他无奈放耳边，“怎么了？我在外面有事。”
“哥，我今天去接白球，你多久回来啊？”
秦时齐瞥了一眼身旁人，小声道：“晚一点吧，等等说。”
“你跟谁玩呢，邱泽天啊？我没打扰你们吧？”
“好了，回去跟你说。”秦时齐听着对方怪异的态度，心里焦躁不安，还格外难过。
“那我等你，早点回来吧。”
房间如此安静，没开免提邱泽天都听的一清二楚，扯出冷笑，“他知道吗？”
秦时齐烦闷搔头，斟酌道：“别说他的事了。你后天去广州？我到时候来送你。”
邱泽天目光投向他的脸，靠近，秦时齐睨向他，心里顿感憋闷却不偏不躲。他轻吻了下秦时齐的脸，若无其事地道：“原本喝茶我是有个事想告诉你，但前提我们能在一起。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
“什么事？”
邱泽天牵强扯出笑，“你又没答应我。”
两人在路口分别，秦时齐小声说：“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吧……到时候来送你，后天见。”
直到秦时齐背影消失在环南路，邱泽天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嘀咕“明天就会见了”，他脸色阴沉，转头大步流星走去茶馆，敲了敲门，随后走了进去。
秦时齐赶回家陪着秦海去了趟基地，皆是满肚子心事却都装作若无其事，这份刻意回避的痛苦被黑夜笼罩，更显煎熬。
他提着笼子，秦海全程抱着白球不撒手，月光皎洁，两人散着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许可杰跟肖绸都考起国防了？”
秦时齐点头，“可杰只是中考失利，妈的，我真不相信肖绸这种货色考得起国防……”
“你呀，早认真不也可以考个好学校。”
“得了吧，你三言两语就觉得我能考起，那人家寒窗苦读，熬夜刷题，从小到大各种补习，我随随便便就考起？这不是笑话嘛。”秦时齐痴笑，“这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哪里有那么多天才。”
“他们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他们是高一就下定决心，努力了三年！”秦时齐瘪嘴嘟囔：“虽然林山钰没考上师范，但也在李路隔壁，好歹是个二本吧。”
“谁要你谈只知道玩乐的张邵。”
“你懂什么。”秦时齐蹙眉不悦，“别动不动污蔑别人。”
“行，我不懂。”秦海面不改色，抱着白球亲昵。
秦时齐越发觉得他反常。以前提张邵邱泽天他都是满嘴讽刺，动不动就说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今天这些态度已经是冷淡到……让人失望……
他心里隐隐不安，瞥了眼秦海冷清俊俏的侧脸，秦时齐那股不安转变成了焦躁忧郁，拧起眉头从口袋里掏出烟含着，刚准备点被秦海柔声阻拦，“哥，别抽了。”
“少废话连篇！”
“我关心你。”秦海寡淡道。
秦时齐怔了几秒，咬唇挣扎一下收回那根烟，郁郁寡欢走在前面。
这截路没有灯，探路在前的秦时齐心烦意乱脚步急匆匆，即使如此，也会有几步停顿，有意无意等待身后人跟上来。
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
秦海盯着他后影安慰一般遐想，心情瞬间舒畅，勾唇亲了口白球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