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客房宽大的床上,瞿平戎翻来覆去,忽然一骨碌坐起身来,呼噜一下头毛:不对啊,凭什么他使个激将法我就真上当,我也是这房子的主人我爱睡哪睡哪儿!大不了不碰他就是了!

还有这床为什么这么软?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不知道我们联盟军人都是睡硬床的吗?

像是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瞿平戎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走到主卧门前,本想敲门,想了一下又折返回去,再回来时手里捏着一枚曲别针,蹲下身来三两下就捅开了房门,他得意地笑了一下:“以为锁个门就能挡住我,当我是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白脸儿?”

内室的床上,林峭已经睡着了,瞿平戎用执行任务一样的小心上了床,靠在床头把人揽进自己臂弯里,手指在他柔软的侧脸上蹭了两下,抱怨道:“说两句就生气甩脸色,什么破脾气,不是看你弱不禁风的不禁揍,早该收拾你了。”

其实这人今天和叶柳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就算没听到,也不会真的以为林峭会被叶柳那个蠢货吸引,连自己这种顶尖的alpha林峭都无动于衷,何况叶柳这种货色,他只是生气他的那些言论,说是冷血刻骨不为过,难道只要有婚姻关系,和他上床的人是谁也无所谓吗?何况明明找自己告个状就能解决的问题,林峭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难道自己会不站在他一边吗?

“如果说那种情况下真的有一个人会护着你,这个人只可能是我,明不明白?”

他恨恨地捏了一下林峭的脸,后者眉头皱起,瞿平戎立刻收回手,忽然笑了一下:“不过你有一件事倒是做对了。”

瞿平戎从衣柜里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床头柜林峭随身的钱夹里:“都是结了婚的人,确实不能用娘家的钱了。”

之后心满意足地上了床,刚才死活等不到的困意突然来袭,就这样拥着人睡着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林峭一醒过来就看到旁边一张英俊的脸,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皱了眉,立刻从瞿平戎的怀抱里挣脱开来。

“干什么?”

瞿平戎被吵醒,不满地打了个哈欠:“老子不是没碰你么?”

又理直气壮地把林峭往怀里带:“怎么样?当了一晚上柳下惠,足不足以证明我的高风亮节?”

无论如何,S级alpha的力量对于beta还是太碾压了,根本不给人反抗的空间,林峭调整一下呼吸:“你确定没给我下安眠药?”

以他的浅眠程度,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没能在瞿平戎进来的第一时间发现。

“说什么呢?”瞿平戎笑了一下,在他下巴上一勾:“这也是我的房子,房产证上有我的名,我爱睡哪就睡哪,懂?”

从这个角度看去,林峭晨起的脸泛着薄红,乌黑的鬓发衬得脖颈雪白,有些凌乱的睡衣领口露出分明纤细的锁骨,再向下的风景就看不见了,瞿平戎喉结滚动一下,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让林峭看扁。

下一秒,他强势地按住林峭的后脑,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彼此呼吸相闻,低声问:“喂,林博士早起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应,比如,想接个吻什么的?”

说完也不等林峭回答,便要去吻他,动作却突然一僵,瞿平戎低头,林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你!”

林峭自顾自动作,片刻探身贴近他的耳边:“林博士早起有没有反应不知道,但是现在,你有了。”

说完退后撤身,眼梢都是挑衅:“怎么,想做么?”

“……艹。”

瞿平戎仅有的一个音节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直直看了林峭半天,一把把人推开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于是这天早晨,瞿平戎是顶着一脸火气进的军区,然而更让他火大的还在后面,那就是关于林主任昨天试图在军官聚会上调戏中将之子叶柳给瞿平戎带绿帽子的绯闻传遍了整个京城。

虽然军官们拿这件事情起哄打趣瞿平戎,但其实叶柳这么多年追求瞿平戎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当时瞿平戎要结婚的时候还搞了出一哭二闹三上吊,事实真相是怎么样,猜都能猜出来,何况叶柳平日仗着家世为人娇纵,十分不讨人喜欢,昨天在场的几个军官都表示,但凡叶中将要追究,他们都愿意为林峭作证是叶柳出言不逊,被林主任教训了而已,调戏什么的不存在的。

叶中将深知自己儿子的德行,原本是不想管这件事的,无奈叶柳他老妈得知以后以死相逼,表示儿子清誉被毁她也不活啦,无奈之下终于找了刘上将,委婉表示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林主任屈尊道个歉,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于是上午林峭原本在上班,突然被周主任派人叫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周灼识和刘仲诚坐在那里,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刘上将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来意,最后收尾时说:“当然,实际情况是怎么样我也大概能够猜到,但是小林你无论如何也不该试图……对吧,不管怎么说,昨天宴会是我提议的,无论如何我也得担起这个和事佬的责任来嘛!”

只见林峭陷在沙发里,双手交叠斜靠在扶手上,听完刘仲诚的话之后笑了一下:“没关系,昨天的确是我鲁莽,我不介意给那位omega写信道歉。”

刘仲诚大喜过望,还没得及夸奖林峭的大度,就听他悠悠道:“不如就写,本人对于昨天被叶柳先生的姣好容貌和甜美信息素引诱之下做出的不当行为深感抱歉,为了弥补对叶柳先生造成的损失,本人十分愿意同瞿平戎上校离婚,迎娶叶柳先生,作为对他清誉的充分弥补,怎么样?”

“噗咳咳咳咳咳……”

周灼识一口茶喷到了地毯上,惊恐地看着刘仲诚,彼此在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字幕:谁惹他了?

第二个想法是:使不得啊!陆双成女士会杀了他们俩的!

先不说瞿平戎现在是什么个态度,瞿总司令夫人也即陆双成女士可不是好惹的,陆女士当初用铁腕强权一手操办了林峭和瞿平戎的婚事,要是知道她心肝宝贝在这儿受了委屈想要离婚,还不得提着高跟鞋直接踏平整个军区,刘仲诚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给自己先默了个哀。

“额……那个……”还是周灼识打了个圆场,“其实,也不用那么急,这事先放一边,刘上将今天,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你。”

“啊对。”

刘仲诚连忙接过话头,然而在谈到下一个问题的身后,神情却不自觉正色起来,他看着林峭,似乎想要将他脸上任何的变化纳入眼底:“小林啊,你昨天和叶柳说,那种可以破坏腺体,让omega变成普通性别的制剂是真的存在吗?”

然而他眼中的林峭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半晌忽地一哂:“当然不。”

林峭微微摊手:“不过是我昨天被叶先生的冒犯感到不悦,随口编造出来的而已,事实上,我的所有研究和实验都在国研院有备案和实时跟进的数据记录,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随时配合调取,周主任,您觉得呢?”

“啊,是这样的。”

周主任笑了一下:“我就说嘛,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所里有这样的研究项目,老刘一定要好这个奇。”

得到了答复之后,刘仲诚神色黯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毕竟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东西,既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破坏omega的腺体,让其退化成beta,那么是否能够对alpha也适用呢,那如果反过来呢?毕竟据说这位beta,一直试图通过技术手段,抹除不同性别之间的差异啊……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峭身上,这个人实在是太特别了,军区的研发小组做梦都想让他加入,声称如果未来真的有人能揭露分化的秘密,这个人一定是他,何况他还这么年轻……

然而林主任显然不欲多谈,只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向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询问:“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实验室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是上午十点,林峭埋头扎进实验室,午饭只在办公室喝了一瓶牛奶,便重新回去工作,所以瞿平戎来到研究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林峭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不断在仪器间穿梭,时不时低头记录一下数据,和身边的庄言交谈两句,他看起来那么挺拔而清瘦,身姿顷长面容秀美,肤色和白衣一样纤尘不染,好似人事纷扰都和他没有关系,他随时可以和尘世的一切一刀两断。

瞿平戎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希望把这个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他轻易随风而去。

下午三点半,林峭终于结束了实验,仍旧穿着自己的常服走出去,然而刚刚踏出实验室的门,就被一股大力按到了墙上,一个炙热而迫切的吻迎面而来,轻而易举夺取了他的呼吸。

瞿平戎来本来是想和林峭说,叶家那边他已经搞定了,让他不用费心,想越过他让林峭道歉,把他瞿平戎当什么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虎口卡着林峭的脖子,长驱直入唇舌交缠,细密水声伴着交错的呼吸响在耳边,交织成一种极致的暧昧。

隔着一个拐弯的玻璃墙内,项目组的人员还在做最后的整理,他却在这里,被一个alpha按在墙上毫不留情地反复侵犯。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林峭想。

不知过了多久,瞿平戎终于松开他,轻轻蹭蹭他的鼻尖:“想我没有?”

林峭平复一下呼吸,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过分接近,冷冷道:“你又想去冲冷水澡了?”

瞿平戎放肆地笑了起来,平时看着有点凶的脸立刻生动俊朗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拍拍林峭的脸:“放心,这次我一定等你主动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