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盛樱然回到了北安市,她首先赶往的不是公司而是医院。

  在护士站询问到病房号后便急匆匆赶去,自从盛明山住院,她只在第一天来过,后来因为忙合作的事不怎么过问病情发展如何。

  打开房门,看见了坐在床边削苹果的凌惠以及躺在床上看书的盛明山。

  “爸,妈。”

  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儿终于出现了,凌惠赶忙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桌子上。

  “你可算来了,你爸明天都准备出院了。”

  盛樱然,“最近工作太忙了。”

  靠坐在床上的盛明山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我听邓维说你去拍摄纪录片了?”

  她走之前有交代邓维不要告诉自己的父亲,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听自己父亲的话。

  “嗯,我和恒正签了合作,想要创建一个新的品牌,为了增加京绣在大众视野出现的次数,就想到了利用传媒手段进行弘扬。”

  盛明山端起水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抿了一口。

  “你这次是有心了,我生病不在盛氏的这段日子里也多亏了你的打理。”

  “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邓维叔叔也有着帮忙打理公司。”

  盛明山和陆惟青相比,前者年轻的时候更加傲气凌人,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他和凌惠的婚约也是商业联姻,两人属于先婚后爱。

  从小盛樱然就发誓要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而不是像自己的父母一样被利益捆绑在一起。

  但长大后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如意,生活如此,爱情亦是如此。

  盛明山,“和谭韫川解除婚约后,听说你现在和陆惟青走的很近?”

  站在床尾的盛樱然没有回答,这总是会让自己想到和谭韫川的婚约,多么可笑和破败不堪。

  凌惠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忙得插了句,“合作关系,有接触也很正常,对吧,樱然。”

  盛明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着他的盘问。

  “你这刚解除婚约就和别的男人成双成对的,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盛樱然抬起头,语气和眼神无比坚定。

  “就像妈说的,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随便别人怎么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在盛明山看来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他总说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傲骨和脸面。

  “樱然,你从小就这样,爸爸说个什么都听不进去。”

  “爸,我已经成年了,以后造成的损失我会自己解决的。”

  出医院后,盛樱然感觉脑袋有些发懵,她坐在侧门的台阶上,手机上是乔柳柳刚发来的信息。

  乔柳柳:【樱然,你现在在哪儿?用不用我开车去接你?】

  盛樱然:【我在北安市第一人民医院】

  乔柳柳:【好,等我,我这就过去】

  她把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有气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如同过山车坠下的失重感,由内而外地压抑着神经。

  即使这次的纪录片会有很大的反响,也不能将“半死”的盛氏救活,它无非就能杯水车薪。

  *

  乔柳柳接到盛樱然后,发现了她神情很低沉,一副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

  “你怎么了?是盛叔叔恢复的不好吗?”

  盛樱然摇了摇头,将车窗降下来半个,外面吹进来的风很冷,吹到脸上有种刺骨的疼痛。

  看到她这幅样子,乔柳柳开始转移话题,“你走后我和叶星郁断干净了,而且还找了人把叶郁星封杀了。”

  盛樱然,“终于想开了?”

  “想开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辈子为男的花钱简直就是倒血霉了我。”

  乔柳柳以前谈恋爱没少给男人花过钱,但大都是对她服服帖帖,让往东绝不往西,毕竟财神爷往这儿一摆,想要什么都能满足。

  盛樱然,“能及时回头就还不晚。”

  车子拐到了兴华路的交叉路口,红灯亮起,左转道上排着一长串的汽车。

  “不过我还听说谭韫川他们家公司被撤股了。”

  盛樱然来了兴趣,“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你刚走的那几天,听说损失老惨了,不知道他们是得罪哪位大佬了。”

  盛樱然冷笑了句,“罪有应得。”

  想到这里的乔柳柳开启了她大胆的想法,“唉!樱然!你说不会是陆惟青吧,我记得他也是里面的大股东。”

  “可能性不大。”

  陆惟青虽然做事果断并且难以猜测,但随意撤资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做的出来,再加上上次他阻止自己意气用事,更加没可能是他。

  “樱然,有时候还挺佩服你谈了好几年的恋爱说分就分。”

  盛樱然,“都是年少轻狂做的糊涂事,有句话说的好:拿不出手的前任就是人生的一个污点。”

  乔柳柳,“比起这个我更喜欢那句: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这句话盛樱然是十分赞同的。

  点开微博的热搜,上面早已没了关于自己的任何消息,谩骂和质疑声被流量覆盖的干干净净,好像做了一场很可怕的噩梦。

  她挣扎过,但那是处于泥潭沼泽,只会越挣扎陷的越深,惊慌和绝望填满了内心,有那么一刻盛樱然感觉自己要炸开了。

  假如在大学的自己知道了后面路途的泥泞坎坷,会不会产生放弃理想的念头?

  曾经的史密斯教授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如果想要放弃了不妨休息一段时间,急忙混沌的大脑是做不出任何正确决定的。

  就像当时每天都收到一束折射玫瑰,虽然不确定那人是谁,但那些花激励着她度过了大学时光。

  陆惟青:【记得抽时间来看纪录片的剪辑】

  盛樱然:【收到】

  从南霁镇回来后,陆惟青就直接回了公司,说有重要的会议要开,离开到现在这是第一条消息。

  乔柳柳担忧地询问道:“樱然,你工作压力是不是太大了,看起来比之前憔悴多了。”

  盛樱然从包里拿出口红补了一下嘴唇的颜色,“我没事,等纪录片通过审核播出了,工作情绪就不会有现在这么紧张了。”

  乔柳柳感慨道:“这古代有花木兰替父从军,现代有盛樱然替父从商。”

  “少捧杀我,我可没花木兰那么厉害。”

  相比之下,她要胆小的多。

  *

  今天的北安市下起了第一场雪。

  恒正的大楼里,陆惟青翻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疲惫和倦意爬上眉心,他往椅背重重一靠,把守在旁边的历澎吓得不轻。

  “陆总,您没事吧?”

  “不是电子版的合同都发给我签过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历澎在行程表找到了陆惟青去南霁镇那段时间里所落下的会议,除了这些还有很多谈到一半的合同。

  “萧一舟人呢?我刚刚看到这里有部分文件送他那儿看的。”

  “萧副总之前在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情,在昨天晚上请假了。”

  萧一舟是和陆惟青一起长大的,在巴黎上大学的时候两人还是同个宿舍的舍友,萧一舟属于饱读诗书,肚子里面墨水多的人。很多女生都为他的才华横溢所折服,当时有不少人为了看他一眼能在图书馆蹲一天。

  毕业后,陆惟青就让萧一舟成为自己的副总,毕竟论信任这块儿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陆惟青,“行了,你出去吧。”

  历澎,“那陆总您有事儿叫我就行。”

  “等等,你把这个找相框裱起来,然后放我桌子上。”

  说罢,他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块叠的四四方方的布块,那是张发皱的刺绣,一只瘦小的老虎旁有只胖乎乎的老虎。

  历澎,“哦,好。”

  落地窗外的雪层层叠叠落下,没多久北安市就被披上了白毯,骤然降低的温度使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咖啡的味道沾染在陆惟青的身上,他整个人双腿交叠,手中的平板显示着恒正最近的股市涨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网上带起了“萧一舟结婚”的热词讨论,不少人都在唏嘘自己的白马王子取了别人,也有人在祝福新婚。

  陆惟青一向不爱掺和网络上的言论,他翻看了几下视线停留在了一条名为「不蔷」的留言上。

  「不蔷」: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已经结婚了,还记得当年在辩论赛上的样子,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引人着迷,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也永远不会知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在秋天的巴黎,你是我永不磨灭的浪漫,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陆惟青说不上是感同身受,但也算是有所感触,那种透着磨砂玻璃般的喜欢,那种只能站在那人身后默默看着的喜欢,那种没有说过话却永生难忘的喜欢。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了光。

  锁屏界面提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盛樱然:【今晚一起吃饭,有时间吗?】

  陆惟青:【有时间】

  但和「不蔷」相比他好像要幸运的多,至少他还有机会去接触到所爱之人,那人曾经在后面悄悄喜欢的少年,如今也能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网络上刷起[北安市的第一场雪],视频里的女记者拿着话筒,笑容洋溢在脸上。

  “在这大雪纷飞的晚上,爱意和思念都将乘雪而飞,正如那句话所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祝心有所爱者都得偿所愿……”

  陆惟青:【过会儿我开车去接你】

  盛樱然:【嗯,我在昌北三路交叉路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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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历澎:这小猴子绣的还挺活灵活现

  陆惟青:……

  萧一舟:这次竟然没我的戏份(伤心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