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 车内的空气都凝结了。

  相比于那一巴掌,江柏承显然更在意季云栩的答案, “你刚才说什么?”

  季云栩刚才多勇, 此刻就有多尴尬:“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喝多了乱说话而已……”

  虽然季云栩跟江柏承已经滚过好几次床单了,但正儿八经地接吻,这还是第一次, 在陌生的又惊人心慌的情绪之下, 所以才会下意识抗拒着这种行为。

  江柏承难得没有恼怒,而是顺势帮季云栩系上安全带, 平静地问道:“冷静下来了吗?”

  “还没有,赶紧送我回家。”季云栩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情, 但碍于剧情需要,愣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外面的天色阴阴沉沉,马路上弥漫着浓重的夜雾,有几分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江柏承只是看了他一眼, 不再多做辩解,一言不发地系上安全带。

  季云觉得江柏承好像受到什么影响了,这两天的态度有些奇怪, 正沉思中,眼底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好像下一秒就要劈到他身上似的。

  季云栩吓了一跳, 出于求生的本能,下意识往江柏承身上扑去,与此同时,一声车子的急刹声划破天际。

  江柏承搂住扑到自己身上的季云栩, 猛然抬头, 看到在距离他们不到半米远的地方, 停着一辆失控的大卡车。

  这一幕太过惊险,要慢了几秒,估计就会酿成一起交通事故了。

  江柏承愣住了,他紧紧地圈着季云栩单薄的背脊,感受着两人胸腔的共鸣,心头滋生了陌生又令人酸涩的情愫。

  季云栩真的爱他,爱到情愿付出生命……

  季云栩刚才只是紧急避雷,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猛一回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卡车时,也被吓得不轻。

  江柏承回过神来,连忙检查季云栩的身体,声音染上了几分急切:“季云栩,你没事吧?”

  季云栩看了眼外面的卡车,发现上面的人也没事,只是虚惊一场,便松了一口气:“没事。”

  江柏承忽然抱住了他,声音沙哑地说:“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季云栩:??

  这厮该不会以为自己这是保护他吧?

  当天深夜,明朗的天幕上忽然变得阴气沉沉,几声惊雷乍现,一道闪电从密布的乌云中闪现出来,掠过宁静的窗前。

  在朦胧的梦境中,一个身影单薄青年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乱他细碎的短发,偶然间传来一声呼唤,他蓦然回首,模糊不清的面容透露出张扬的笑意。

  江柏承就像受了蛊惑一样,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就在要触碰到他的衣角时,青年却纵身一跃,在他的眼皮底下坠入了海底……

  “季云栩!”

  江柏承叫唤一声,猛然惊醒,下意识捂着额头,手掌便沾了一手的冷汗。

  怎么回事?他已经连续几天做同一个梦了。

  虽然他看不清楚梦中人的模样,但凭借着直觉,他十分确定那就是季云栩。

  再回想今晚季云栩为他奋不顾身的模样,纵使是铁石心肠,在此刻也忍不住动容了。

  在原生家庭淡漠的情况下,有谁能拒绝这么一份炙热的爱意?

  另一头,睡梦中的季云栩似乎也梦到了可怕的东西,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即翻了个身,哼唧一声,又沉沉地睡去。

  翌日清晨,季丰城出去晨练回来,看到季云栩的房门还紧闭着,实在看不下去,硬是敲着门把他喊醒了。

  这就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坏处,无论多晚睡觉,第二天都会被吵醒,当季云栩顶着一个熊猫眼走下楼时,被方秋萍看到,又免不了一阵啰嗦。

  方秋萍也是刚做完瑜伽,这会儿正在吃早餐,看到季云栩这幅模样,便关心了一句:“小栩,你昨晚又出去了?黑眼圈都有了。”

  季云栩打着哈欠说,“冤枉啊,我哪都没去,就是做噩梦了。”

  说着,他又扫了眼外面的天色,莫名其妙地问道:“对了,昨晚是不是下雨了,我好像听到了打雷声。”

  方秋萍把黄油抹到吐司上,推到他的面前说:“你睡糊涂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是晴天,哪来的打雷声。”

  佣人把今天的晨报拿了进来,季丰城接过翻了翻,才给了季云栩一个眼色:“看你一整天无所事事,不如过来公司实习,提前接触家里的生意,总好过满脑子都装没营养的情爱。”

  季云栩啃了一口黄油吐司,口齿不清地说:“爸,你忍心把公司败在我手里吗?”

  季明泽恨铁不成钢道:“臭小子,说什么!”

  季云栩还想多说些什么,可一抬头碰上季明泽凌厉的视线,只能认怂地闭嘴了。

  市政府最近放出了一个度假区的项目,A市有点实力的企业都不会放过竞标的机会,江氏自然也在争夺的名单里,江柏承正在处理竞标的事情,期间助理给他汇报了一则消息。

  “总裁,您母校那边来电,说本周五会举行教学楼的揭幕仪式,邀请您和季少爷前去参加。”

  “知道了。”江柏承淡淡地应了声,接着吩咐道:“你去通知一下季云栩。”

  “是。”助理恭敬地答应了。

  这边,季云栩在家里闲着无聊,又打开了电视,看到最新的八卦新闻,瞬间被上面的标题给吸引了。

  方家小姐夜会小鲜肉?上面还附带着几张偷拍的照片。

  那不是林琛的未婚妻吗?但照片上的男人看着就不像林琛。

  在极度的八卦心理下,他忍不住给唐尧打了个电话:“阿尧,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唐尧或许是看过新闻,对他的来电并不诧异,情绪也没有半分波动:“看了,这方家小姐本来就有喜欢的人。”

  季云栩又问:“那她为什么要同意订婚?”

  唐尧若有所思道:“听说那个男的是个寒门学霸,方家人不同意她俩在一起,方小姐估计跟林琛做了什么交易,想成为方家的继承人。”

  季云栩早该想到这层:“我去,这些人可真会玩。”

  唐尧哼了声:“不提这事了,听说江柏承给靖中捐了栋教学楼,过几天就是揭幕仪式了,你要不要去参加?”

  季云栩想到那本捐赠协议书,心不在焉道:“不知道,他也没告诉我。”

  唐尧提高音量道:“那你必须去,听说校领导邀请了很多杰出校友,说不定许年也会去,万一给他钻空子就不好了。”

  季云栩满不在乎道:“看情况吧。”

  揭幕当天,江柏承亲自开车过来接人,因为教学楼是以两人名义捐赠的,季云栩理应要出席,所以才不计前嫌地上了江柏承的车。

  靖江是百年名校,为社会培养出不少杰出的人才,每年都会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馈赠,因此活动当天,有不少的校友都收到了邀请。

  两人一同走进校门,被志愿者安排到了学校礼堂内,在那里,季云栩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

  许年果然来了,还有唐尧和林琛,这些人看到江柏承和季云栩进场时,都不约而同地点头打招呼。

  林琛依旧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脸上总挂着一抹浅笑,似乎完全不受未婚妻绯闻的影响,或许真像唐尧所说的,那场订婚典礼不过是交易。

  许年依然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带着些少年气,他看到江、季两人牵着的手时,眸色便暗了几分。

  活动很快开始了,首先是校长上台致辞,借演讲进入主题后面,又堆砌辞藻地感谢了一番来宾们,就到了校友们轮番演讲的时间。

  江柏承作为杰出校友的代表,自然作为压轴出场,他分享了一场简短的演讲后,便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校长就借着这股热浪,宣布了新教学楼落成的事情,并且准备在全校师生的见证下进行揭幕。

  典礼结束后,江柏承被校领导留下了,季云栩不想跟那些人周旋,刚好唐尧过来约他去学校外面喝奶茶,他就想找借口脱身了。

  江柏承知道他不喜欢继续待着,也没打算挽留,只是趁着空隙,有些别扭地问一句,“今晚回来吗?”

  自从季云栩闹情绪回季家后,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回小别墅了,江柏承每天晚上下班时,总感觉屋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季云栩心神一动,习惯性地垂下眼眸,想躲避他的目光,却意外看到江柏承微微蜷起的指尖,那大约鲜少展现不安的表现。

  一旁的唐尧观察着两人的举动,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季云栩在江柏承的凝视下,忽然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一口就回绝道:“不了,过几天吧。”

  说着,他不给江柏承反应的机会,拽着唐尧就走出了礼堂。

  唐尧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江柏承,凭着直觉分析道:“阿栩,你有没有发现?江柏承好像越来越在乎你了?”

  季云栩看到外面阴沉的天色,立马反驳道:“闭嘴,别提这种晦气事。”

  江柏承看着季云栩的背影消失在出口处,想到他这几天转变的态度,心头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烦闷。

  应付完几个校领导,前来观礼的校友几乎都走光了,江柏承抬头看着眼前这栋新建的教学楼,忽然陷入了沉思,直到身后传来的叫唤,才让他收回了视线。

  许年挥手告别了昔日的同学,便向着江柏承小跑过来,绽放出的笑容依旧极具感染力:“柏承?你还没走吗?正想找你来着,刚才还没来得及跟你一起逛逛学校呢。 ”

  “走吧。”江柏承迟疑一秒,就应下了。

  两人并肩走在树影斑驳的校道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走进了老校区,许年才指向眼前那栋老旧的教学楼说:“柏承,我们班以前就在三楼最右边的教室,你还记得吗?”

  江柏承皱着眉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一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于是声音也变得不确定:“嗯,记得。”

  许年十分清楚,江柏承没有说假,他迟疑几秒后,才换了感叹的调子说:“我记得你那时候坐在窗外的位置,总喜欢看着操场上,我每次收作业的时候,都要喊你好几声才回神……”

  许年的声音很轻,裹挟着风吹落叶的声音,就像一曲怀念着青春的咏叹调,试图在江柏承模糊的记忆中勾起半分共鸣。

  江柏承看着他沉浸在回忆里,也跟着蹙眉深想了一下,脑海中却是季云栩今天坐在人群中的模样,还有那个诡异的梦境。

  许年察觉到江柏承神情的变化,顿了一下,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目光被卷进了墨色的海洋里,在四目相对间,他忽然开口道:“柏承,听说你跟他分居了?那我们……”

  “许年!”

  不待他说出口,江柏承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在几种情绪的拉扯中,脑中闪现出另一个清晰的影子,于是就变得不再犹豫:“我们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许年眼睫一颤,失落的语气中又蕴含着几分不甘:“是因为他吗?”

  江柏承的目光落到远处的天幕上,用沉默代替回答。

  许年苦笑了一下,又问道:“其实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跟他结婚?”

  因为是商业联姻,逼无奈之下做的选择,这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答案,但江柏承再也说不出口了。

  许年闭了一下眼睛,在慌乱之下,又问了一个显而易见,又略显愚钝的问题:“那他爱你吗?”

  当然,他甚至愿意为了我付出生命。

  江柏承虽没有开口,但心里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同一时间,唐尧也问出了同一个问题,“阿栩,你真的很爱江柏承吗?”

  在这个圈子里,谁都知道季云栩爱江柏承爱得轰轰烈烈,就连唐尧也是这么认为,但经过这些天季云栩的变化之后,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季云栩被问得一愣,看着唐尧略带深意的神情,他稍滞一下,才扯开了笑脸:“当然,我不爱他还能爱谁?”

  唐尧看着他明晃晃的笑脸,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才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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