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然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回到的宿舍,那时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中,万籁俱寂。

  叶陶因为昨晚吃的太饱,睡不着,作死做了一系列的消食运动,导致大脑异常亢奋,硬是熬到了凌晨三点多钟才勉强酝酿了点睡意,迷迷糊糊地,觉得刚躺下就没人晃醒。

  她勉强睁开眼。

  林欣然垫着脚尖,双手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小叶子,真是特别感谢你。”

  昨晚的事情经过,她已经在班级群里得知了全部,本来已经做好了一回来就飞奔到院办向老师负荆请罪的打算,揣揣不安地,半夜醒来赶火车才看到,叶陶已经把老师给哄好了,承诺这次不计入平时成绩。

  有这样一个敢于奉献的室友,她怎么能不爱。

  “小叶子,我可太喜欢你了,未来一个星期,你的早餐我全包。”

  比起这些,叶陶更想好好睡上一觉,她半睡半醒地应着,连眼皮都没掀,“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转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再睁眼,是被寝室里三个小妞给闹醒的。

  “小叶子,别睡了,你摊上大事了。”

  很有震撼力的一句话,成功的让她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

  苏新雨回头看了她一眼,“快看我们学校的贴吧,你和沈老师被偷拍了。”

  偷拍?

  叶陶睡眼惺惺地下了床,穿上拖鞋,苏新雨让出电脑屏幕,帖子已经被顶成了热门。

  “我眼没瞎吧,我拍到的是经管院的沈美人吧?”

  “看背影是的。”

  “她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

  “我冒死说一句,我是在情人坡那里拍到的,虽然隔得很远,相片很糊,但我依稀听到了两人的说笑声。”

  “所以就是说沈老师名花有主了?”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哭的好大声。”

  “那个女人是谁?!!!!”

  “听闻他们院的高女神苦追他多年,有没有可能是她?”

  “你这样讲,背影还挺像的,都是骨而不柴的那种身材。”

  “如果是的话,这两人也太有情调了吧,深夜跑到学校来玩情.趣。”

  ……

  财务管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是叶陶,但默契十足地保持了缄默。

  单单是之前院里有个女生在元旦晚会上,借着自己是主持之便,多次向他示爱,犯了众怒,便被信息工程学院的某大佬人肉出所有背景,这次……怎么也要把人保护好。

  苏新雨朝叶陶暧昧一笑,“去情人坡那里替我们说情,小叶子你牺牲很大哦。”

  选择去那里,叶陶的确有自己的私心,可理由又不好明说,只能站着任由她们嘲笑。

  她黝黑的眼睛紧盯泄那张几乎糊成马赛克的照片,心里不由的对大家的视力变现出五体投地的钦佩。

  因为昨天集体得罪了沈时节,今天下午的两节经济法课,众人表现的十分卖力。

  原本课间都是调戏老师的大好机会,这次大家也都绷住了,没为非作歹,反而问了好些专业问题,一个个求知若渴的样子。

  策略很成功,到了第二节课,沈时节就变回了普通话教学,百余号人彻底松了口气。

  齐齐保证,以后逃谁的课都不能逃沈老师的。

  *

  晚上的时候,因为林欣然的回归,四人决定开展一堂不怎么严谨的茶话会,自然,所有费用由多享有两天假期,而让别人胆战心惊,备受爱情滋润的林欣然全权负责。

  四人拿着椅子拼凑成了一个小桌。

  盘腿坐在瑜伽垫上,撸着串,还有肥宅水作陪,十分悠闲快活。

  一开始话题还好,围绕着国庆七天假各自的安排,后面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打听林欣然的情史,作为寝室里唯一有恋爱经验的小妞,很有义气地分享了她和男朋友自暧昧到走在一起的全过程。

  “我们从初中就是同学了,家离的也很近,我们家是在小县城,上学都要骑自行车,然后他总是在固定的路口等我上学,还装作偶遇的样子,他对我也很好,和对其他女生明显是不一样的,其实,我觉得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自己是能感觉到的,但我家那个傻子比较害羞,做比说多,我自己呢也很喜欢他,可我是女孩子啊,肯定不能先说出口,就各种暗示,哪知道他那个榆木脑袋,我都表现到那种程度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在情人节那天发了个朋友圈,很晚了,大概有十一点了吧,只对他开放,我说‘今天谁能第一个送我巧克力,我就做他的女朋友’,半个小时后,他就跑到我家了,捧着一盒巧克力,气喘吁吁地问我,我是不是第一个,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了。”

  陈默笑道:“你好有心机哦。”

  “那不然呢,就他那性格,我不这样,他可能到我快躺到棺材里才敢和我说。”

  叶陶吃的认真,听得也认真。

  苏新雨迅速提炼出关键词,“嗯,要暗示。”

  “对啊,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是感情外放的,甚至呢,有的还喜欢而不自知,这个时候我们作为女生就要适当帮一帮他们。”

  陈墨又反骨起来了,“那你先告白就好了?”

  林欣然冷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谁先告白可是直接影响后续两人在感情中谁占主导地位的,所以姐妹们,再喜欢一个人,再想和他在一起,也千万要把住嘴,等他先开口,必要时,给他创造出机会。”

  苏新雨听得眼神闪烁了下,“可我怎么听说,表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成年人需要诱惑。”

  “要死了,小雨,你一上来就给个王炸,后面还怎么循序渐进。”

  三个小学鸡似懂非懂。

  聆听完林老师在线辅导后,叶陶和苏新雨各自回到自己的床铺,平躺着,姿势规整,心里都有点别的计较。

  消停了一会儿,两人开始头碰头,用气声交流。

  苏新雨,“小叶子,是不是听完蠢蠢欲动?”

  叶陶不甘示弱,“我看是你蠢蠢欲动吧?”

  苏新雨倒是难得的没跟她贫,罕见地顿了顿,“是有那么一点点。”然后,她怂恿,“试试?”

  “你试吧,我睡了。”

  “别啊,我不允许沈老师落到别人手里,尤其是高大胸。”

  “不可能,他都把她拒了。”

  苏新雨眼睛一亮,“真的?”

  “亲眼目睹的。”

  “……苍天有眼啊。”

  *

  虽然叶陶嘴上说着不肯,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松动的,人生第一次心动,对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尤其是这个人还不时在自己眼皮下晃荡,偶尔也会盘算着把心里的那些想法说给他听,结果怎么样都好,只想他知道。

  可这段时间她活得十分健康,各方面也备受院里老师的夸赞,怎么看都是独自自主的新时代女性。

  自然这样的女性是不需要攀附任何雄性动物的,她知道,沈时节也知道。

  顾念着之前叶陶嘱咐过的话,本着尽量不给她招惹不必要麻烦的原则,沈时节始终和她保持着很友好的距离,就是那种比寻常师生多一点亲昵却又不让人乱想的程度,还有两人是亲戚的小道消息加持,没有让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有几次在学校里经过看到她,单薄的身体抱着书,露在空气中的颈脖骨感纤细,小小的一只,觉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就很想把她拉上车,带回家,把她喂的胖一点。

  有时也会付诸行动,让别人效劳,帮他提上去给叶陶。

  在国庆叶陶居家期间,他也算摸透了点叶陶的喜好,买的都是她喜欢。

  不贵,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心里负担。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叶陶再看自己时,眼眸里多了点欲言又止,眼神也变得闪烁,还有着点回避自己的意思。

  小女孩的心思阴晴不定,真难琢磨。

  *

  十一月初,在几场秋雨后,桐洲有了点入秋的趋势。

  又是一个周五,结束完经济法的课后,叶陶挎着帆布包走得形单影只。

  其他三人都以各种理由离她远处,苏新雨要回家,陈默和老乡约了饭局,林欣然要去做家教,只有她,在这个城市,除了上课就是无所事事。

  自被叶陶当面拒绝过,林灿就很自觉的和她保持着距离,看她一个人走的孤单,又有点按耐不住,追上了她,“一个人?”

  叶陶侧过脸看他,“对啊,她们都有事。”

  “他呢?”林灿问得小心翼翼。

  没明说,可叶陶懂了,“他也有事。”

  正好,一辆白色的汽车开过,是沈时节的车,右侧车窗半开着,能从飞驰速度里看到一个冷峻的剪影。

  叶陶愣愣追着那道白色闪电。

  “你要是觉得无聊,学校的话剧社今晚有演出,你可以去看一看。”

  叶陶收回视线,“是吗?我要是有时间就去。”

  回到宿舍,叶陶也没让自己闲着,和舅舅视频了下,知道了外婆的近况,然后开始刷题。

  往常寝室里人声喧闹,偶尔拌嘴她都嫌吵,现在空空荡荡,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始终进入不了状态。

  没一会儿,她就殃殃地趴在书桌上。

  养成一个好习惯需要年复一年的自律,而一个坏习惯只需要对自己放纵一点。

  她也只是过了一个月,就有点不习惯太安静的环境。

  没办法,想用手机放歌,制造点动静。

  把手机解锁的瞬间,恰好进来一个电话。

  时沈时节的。

  叶陶心脏狂跳,她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沈老师?”

  “在忙?”

  为了彰显自己并不是无事可做,叶陶连翻了几页书,“我一个人在宿舍看书。”

  “明天有空吗?”沈时节淡声问。

  “明天?”叶陶琢磨不了沈时节的用意。

  “明天我外婆生日,想请你过去一起给她庆生。”

  叶陶也不矜持了,“好啊好啊。”说完,觉得有点失态,尴尬笑了声,“我还蛮想她的。”

  “那行,明天早上九点我去接你。”没有多余的寒暄,得到答案后,沈时节就挂了电话。

  叶陶双手捧着脸,对着手机傻乐。

  这应该是自那夜情人坡后,两人之间第一次私下约着见面。

  原本她应该有很多这样的机会的,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根筋搭错了,竟嫌弃沈时节与她频繁的来往会招人话柄,亲自去斩断了。

  想到这些,叶陶真恨不得捶死自己。

  *

  翌日九点。

  沈时节的车如约停在了叶陶寝室楼下。

  远处的天际,太阳正被薄云缠绕着,放出淡淡的耀眼的光芒。

  叶陶也早早地等在楼下,看到沈时节的车,小跑过去,拉开车门,“老师,你真准时。”

  “守时是种美德。”

  沈时节的视线在叶陶身上一顿。

  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穿衣风格,黑色绷带长裙,后颈那里是一片毫无遮挡的白,两截漂亮的肩胛骨如同蝶翼,夹着一道浅浅的沟壑,延伸到交错的细长绷带里。

  他愣了片刻,而后右手屈着掩唇轻咳了声。

  叶陶垂眼系好安全带,“要去订蛋糕吗?”

  沈时节朝后座看了一眼,“已经拿了。”

  “那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