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叔他们自然也立刻发现了肖凛的异样。
“哦呦！大徒弟, 这是怎么了？”
得知他刚刚不慎被踹过一脚，周围一帮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们一时也微微慌了，纷纷围上前来。
“啊呀, 这严不严重啊？是不是得去医院啊！”
“可别是踢到了脾肠什么的造成内伤……”
“走走走！先去我那诊所！用不用叫个救护车？”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将肖凛围成一团, 反而将温栀给挤了出来。
温栀站在一群大男人的圈外捧着小扳手左蹦右蹦地往里看，眼看自己也挤不进去，不禁有点失落地低了低头离远了些。
“不是……”肖凛被一群人团团围着看着外面的小身影越来越远, 不由有点心焦，“不用……先让我出去……”
眼看她已经低头往回走了。肖凛一横心干脆直起腰来，大力破开人群追上去。
“温栀！”他追上她的身后扯了下他的胳膊, “温栀……”
身后的大爷大叔们一脸讶异地看着这边。
“垂死病中惊坐起？”
“刚不还疼得直不起腰来呢么？医学奇迹啊这是……”
倒是大齐叔看透了什么，抱着怀里的铁棍啧啧笑，“小两口闹别扭啦。”
拉住她的胳膊将她转过身，肖凛又一怔。
温栀又哭了。
她原本就红肿了的眼睛水盈盈的, 眼眶里都是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月色下像一颗颗掉落的晶莹小珍珠。
肖凛眉宇不自觉微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栀吸吸鼻子仰起一双湿亮的小鹿眼, “萧霖。”
肖凛不自觉心一提心底紧张。
只听她说：“对不起。”
他刚提起来的心脏一瞬又落下去了，心脉深处反而瞬间澎湃开一缕暖流，刻意抿唇忍住笑淡声说：“没事。”
“我没怪你。”
哪知温栀的情绪像是被这句话击穿, “哇”的一声彻底哭出声。
“……”肖凛叹了口气像无奈只好把她搂近怀里轻哄，“好好好好……”
他像哄小孩儿似的掌心一下一下在她背上轻拍，脸上的笑愈渐忍俊不禁, “真没事,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挨打的是我, 你哭什么……”
温栀脸贴在他胸口哭得晕头晕脑的，呼吸一抽一抽也说不出话, 只能抬手用力往他小腹的位置打了一下。
肖凛的笑一下转为乐极生悲弯腰哀吟。
“这回是真疼……”
温栀终于破涕而笑。
大齐叔一行走上前来。
“好啦好啦，有什么矛盾解决了就好啊！小情侣回家再腻歪昂！这光天化……月的！”
温栀脸颊微红。肖凛不易察觉微弯唇角。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簇栀子花，肖凛停下脚步，“对了。”
他轻轻折下了一朵栀子花递她，“生日快乐。”
大齐叔他们听见一讶，目光也纷纷落在温栀身上。
“小栀丫头，今天是你生日啊？”
然后，一帮大老爷们儿又开始七嘴八舌地探讨起来，嚷着怎么着也得给小姑娘过个生日的，再不济也得唱歌生日歌。
温栀一时无所适从，连连摆手，“啊不不不用了……大家的心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了……”
她从没大肆过过生日。往年的生日都是自己买个小蛋糕吹个蜡烛就算完了，至多加个黎梨。
也不是不想过，只是……一来她朋友不多，二来，邀请别人过生日要花很多钱的。
去年的生日她还记得，是在通宵加班中度过。
肖凛就在一旁低眸静静看着她，看她这红着脸局促的模样默默弯唇。
大齐叔已经开始起歌。
“来，听我口令啊，一二三——起！”
然后，夜空下，郊区原本宁静的胡同小道里。
一片代表祝福歌声响起来。
大爷A：“祝你生日快乐~”
大爷B：“Happy Birthday to you！”
大叔C：“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
温栀肖凛：“……”
温馨是温馨，就是不太齐。
一群人一开口也不禁一顿，然后互相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像有默契流转，再次一笑开口。
大爷A：“Happy Birthday to you！”
大爷B：“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
大叔C：“祝你生日快乐~”
“……”梅开二度。
甚至还有人在唱，“Merry Christmas……”
肖凛若不是因为肚子痛不想动简直想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嘿，大爷，串台了。
“诶停停停停停！”到最后大齐叔都听不下去了，赶紧罢手，觉得让这帮大老爷们儿们搞点浪漫果然是恐怖片，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什么算实际的呢？
送礼物！
温栀这回真的摆手拒绝，“不行不行！礼物真的不行的的！礼物——”
哪知其中一位大叔直接将方才抄的“武器”一把塞到他手里，“小栀姑娘，生日快乐啊！”
一个人打头，后面一群人都开始有样学样。
“生日快乐啊温栀！”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到最后，温栀就怀抱着一堆铁棒子、擀面杖、扫帚、炒勺……从不知所从变得木然得不知所从。
一旁的肖凛都不禁扶额别过脸。本想着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祝福能让她心情好一些，谁知道……
算了，带不动。
有人不禁笑问：“小栀姑娘，你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呢？”
“……”温栀木然地抱着一堆杂物面上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家过生日时收到一堆棒子扫把炒勺会开心呀！！
-
大齐叔他们最终还是给了温栀一些像样的礼物，在温栀和肖凛回到家之后。
他们也纷纷回到家，特意取了点东西，然后，温栀的家门口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的敲门声就没停过，迎来送往一茬又一茬。
他们送来的东西也都不算贵重，多是些小米、一盒鸡蛋、一把蔬菜绑成的花什么的。
温栀原本推辞不能收，被肖凛说服都是邻里邻居的心意，便再三道谢收下了。
有人还送来了一盆家养的栀子花。
温栀喜爱得紧，小心翼翼地摆在了阳台。
肖凛以前收到过很多生日礼物，他自小众星捧月万众瞩目，每年的生日身边也都会有很多人给他庆祝，那些礼物也非常贵重，什么几千的球鞋、上万的航模……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觉得，没有一样比面前这些更珍贵。
温栀也很开心，她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一次性收到过这么多礼物和祝福。
她将那些礼物都一一好好保存起来。小米蔬菜一一都放好、还给栀子花仔细喷了水。
肖凛甚至都觉得如果条件允许，她能要将那些鸡蛋孵出小鸡。
一切都弄好后，温栀取出伤药要给肖凛涂药。
肖凛仰面躺在床上轻撩开T恤的下摆，感觉小腹肌肉动一下还是疼。
萧崎的人那一脚用劲不小，虽然现在外表只是有些发红还看不出来，但肖凛感觉得出，这伤再往下发展下去会是淤青。
温栀手劲儿轻，将云南白药喷在他皮肤上用指尖轻轻揉。她轻软指腹带动着冰冰凉的药液游走在他的肌肤上，反而让肖凛感觉痒痒的。他心里面此刻也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像躺在了一片云上。
“这么菜还跟人家打架！”温栀边涂边嗔怪埋怨，“那巷子那么宽那么长，你倒是跑啊！打不过还跑不过吗！两条腿白长那么长……”
肖凛忍着细痒唇边也在用力忍着笑，心说我要真像你说得那么菜这会儿怕是你就是在我坟头抱怨我了。
某一瞬他心念微动，皱起脸来“嘶”了声，“疼……”
温栀的指尖一瞬尤若蜂蛰忙缩回去，紧张问：“疼了？哪儿疼？”
肖凛皱着脸连连点头，随意指了指腹部的一个地方。
肖凛的身材很好看，他虽然看着清瘦，却有肌肉，尤其小腹线条干净流畅，腹肌分明。
温栀见状连忙手上放轻了些，边涂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问：“这样呢？疼不疼？”
哪知肖凛却不知怎么了，无论怎么都一个字，疼！
“这样呢？”
“还是疼……”
“这里呢？”
“还是有点……”
“这样？”
“嗯，不舒服……”
渐渐的，温栀察觉到了不对。
阴下脸定定地盯了他一会儿，温栀指尖故意落在一处他完好无损的肌肉上，故意放柔了声音问：“这里呢？”
“嗯……好疼啊……”
温栀一瞬眯眼心中冷笑。
疼是吧？
她手上蓦地加了劲儿，像揉面团似的往他腹部使劲儿一按——只听小屋里瞬间响起“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惨烈求饶。
“疼疼疼！疼！”
“别按别按！疼！！”
屋外门又被敲响。
温栀漠着脸收手深藏功与名地拍拍手掌，看着肖凛捂着腹部蜷在床上，脸都白了，哼一声转身去开门。
……
门口的居然是乔娇娇。
看见她的一瞬间，温栀目瞪口呆，她怎么突然来了？
乔娇娇捧着一小盒不知什么东西只问她，“萧霖在吗？”
温栀迟疑点点头刚想问她干什么，乔娇娇已经一把拨开她跑进屋里，“萧霖哥哥~！”
？！
温栀真彻底惊了！诶诶诶？这谁家啊！
哦好吧这是你家的房子……可是这房子已经租给我了现在居住权就是我的你就算是房东也不带硬闯的吧？！
紧跟着她屁后跟进屋里，还不等温栀说话，乔娇娇已经一把扑倒肖凛的床边急切问：“萧霖哥哥！我听他们说你受伤了？！你怎么还好吗？”
“你严不严重啊我给你带了药！你快让我看看！”
姿态热情夸张得让肖凛一瞬都有点懵。
他下意识抬头看温栀，“我……挺好的。”
温栀眼里的错愕也在这一刻达到鼎盛，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掐腰。
萧！霖！哥！哥？！
好哇，真好哇。
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还叫的这么……呵呵！
她眸里也渐渐升起一丝不知名的怒火，肖凛看出来了，悄无声息避开了乔娇娇的手，“那个……”
温栀这时同时上前往乔娇娇身旁一站，“借过！”
她声音冷硬，听得乔娇娇都不禁一愣，下意识往旁让了让。
然后，她直接捞起床头的伤药。
肖凛刚想伸手拉她，“温……”她直接一抬手肘不偏不倚怼在他肚子上直接将他打趴。
肖凛再次蜷腹轻呼。
看着她愤愤离去的背影，乔娇娇努努嘴巴，“好凶哦。”
-
站在厨房里，温栀把一根根筷子拼了命地往那个半成品生日蛋糕上插。
萧！霖！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去！死！吧！
屋外肖凛房间的位置有说话声隐隐传来，一声连着一声，偶尔还有乔娇娇尤若银铃的轻笑。
“不用谢萧霖哥哥！”
“那你好好养伤哦~”
“我听他们说你受伤的时候简直要吓死啦！还好大齐叔他们靠谱！”
她沉了口气捂了捂耳朵，继续插着蛋糕泄愤。
她一个人在这儿闷气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乔娇娇已经走了。肖凛虚捂着小腹走进厨房。
“你在这儿做刺猬呢？”看见那个已经被插得满是筷子的蛋糕，肖凛不禁皱眉。
温栀不想跟他说话，冷着脸就将他往外推，“病号就好好在床上瘫着别乱动！免得你这个妹妹那个妹妹们的担心！”
这话火气大，肖凛听着心里却无端畅快，闲散靠在门上，“哪个妹妹担心？”
温栀干脆上脚踢他的腿，“出去！我要做饭！”
“现在做完要什么时候了。”肖凛敏捷闪开又一手轻捂住腹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乔娇娇带了，来。”
乔！娇！娇！带！了！
这句话几乎彻底让温栀秒炸，还不带发作，肖凛又说：“你不如先看看她带了什么。”
温栀愤亮着眼睛死死盯了他几秒一甩头转身。
看就看。
谁怕谁！
……
让温栀完全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一块蛋糕。
蛋糕不大，四寸，但足够两个人吃了。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家烤的、卖相不太成功的小蛋挞。
蛋糕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珠光笔写的字歪歪扭扭。
——温栀，虽然我还是很讨厌你，但是念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决定先暂时不讨厌你24小时。祝你生日快乐，早日分手！乔娇娇。
“……”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谁在乎你讨不讨厌！
虽然这么想着，温栀的神色倒微松下来，抿着唇非常细微地笑笑转过头的时候又阴下来。
“这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肖凛脸色也一阴不咸不淡，“我字没这么丑。”
温栀噗嗤一声不禁笑了，马上说：“我现在就去告诉乔娇娇你说她字丑，杀死她的少女心！”
“……”
蛋糕在餐桌中间摆好，蜡烛点起，肖凛关了所有的灯让温栀许愿。
幽淡的烛火将整个房间映得暖澄澄的，温栀头上带着先前肖凛赛车时带回来的那个小皇冠。
这对温栀来说，是个特殊的生日。
原本，今天傍晚下班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如果今天有机会许愿，她一定要许，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比今天要好。
而现在……
也对面同样被烛火映得暖澄澄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温栀十指交握在胸口闭上眼。
“第一个愿望；”
“我人微言轻，纵然也希望世界和平、国泰民安，但是我到底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这一刻我只希望，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还有我，都能够身体健康，快快乐乐，不再倒霉；”
肖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她在心里默默细数。
爱她的和她爱的……都身体健康、快快乐乐、不再倒霉。
“第二个愿望；”
“我希望我能赚大钱！赚很多很多钱！再也不用因为钱而烦恼！”
赚大钱。
很多很多钱。
“第三个愿望；”说完这一句，她一顿。
肖凛也没打扰她，就默默等着她说。
“我希望，萧霖能够平安回家，与家人团聚。”
“……”
烛光跳跃在肖凛黑色的眼瞳里，他喉结轻滚，然后悄悄起身走到墙边一个开关前手像碰到什么早就提前准备的隐秘小机关。
“温栀。”
温栀睁开眼的刹那，眼前突然一片星光流转，繁星明月，烟花下雪。
她不觉“哇”了声惊讶地睁大眼。
那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布置下的。无数缤纷流转的星光灯映在墙上，还有一簇簇升起的烟花投影，在屋顶的天花板绽放。
最关键的是，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兜起的一块挂布上竟然坠下一片片白色羽毛，掺杂着银色的小亮片，仿佛一片片被月光照亮的冬雪。
旁边的水晶球放着生日歌。
雪花也在围绕着里面的栀子花飘舞着。
“你什么时候弄的啊！”
温栀惊喜极了，在屋里仰着头蹦蹦跳跳。捧起一把羽毛亮片往他的头顶也一撒。
肖凛在一片飘落的羽毛中只低眸看着她。
惊喜了会儿，温栀像突然想到什么，突地一定，“你的伤……是不是不能大动作？”
这时候还不忘关心他？肖凛唇角微扬，“估计得养两天吧。”
她视线一扫周身这飘得哪儿都是的羽毛，“那谁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