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不能出去!”
冷轻站在门口,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宁姝也冷下了脸,怒道:“给我让开,你怎么敢拦我!”
心急如焚。
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强烈的不安。
伏蕴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丞相和端王的人以朱雀街为界,各自控制一半的地界。若不是宸王府有姜锐的兵保护,只怕早已沦为了两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伏蕴临行前曾让她不要担心,乖乖待在府里等她回来,可宁姝如何等得住?局势瞬息万变,伏蕴能凭一己之力对付丞相和端王两股势力吗?
越想越觉得心惊,宁姝看着冷轻的眼神更加冷冽。
“王妃,请您相信王爷。”
见宁姝有向前的举动,冷轻将手里的剑横在门口,眼神幽深,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你放肆!”宁姝这个时候也不顾什么情谊了,拿出了自己王妃的威仪,“你再拦着本王妃,信不信我杀了你!”
要是别的宁姝还能想想办法,遇到冷轻这个一根筋的人,她也就只能拿这个吓唬她。
伏蕴身边的两个近侍,冷萤脑子灵活肯变通,冷轻为人固执冷漠,有令必从,只要是伏蕴交代的任务,就算是拼了性命她也会完成。
所以宁姝对她的威胁她毫不在意。
“王妃,请您安心待在府中等消息,不出两日,王爷便会凯旋。”
宁姝皱眉,她不觉得冷轻是在撒谎,难道伏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底牌?
「凯旋」这个词,在她看来十分微妙。
看着阴沉的天空,宁姝捏紧了手里的剑,沉声道:“那好,我便信你这一次,若是两日后王爷还没回来,你不得再拦着我!”
“属下会亲自送王妃去宫里见王爷。”
冷轻说完,收回了横着的剑,继续站在一边做王府的守门神。
宁姝稍微放松了些,转身往回走,折柳接过她手里的剑,用帕子擦着她手上被剑鞘划出的血痕。
王妃连如何握剑都不懂,却愿意为了王爷拿着剑去闯皇宫。虽然这么做只是为了壮胆,但她们之间的深情也让人动容。
“折柳,你家王爷三天杳无音信,你就不担心吗?”
折柳眼神暗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剑,为宁姝倒了一杯茶,“奴婢是王妃的丫鬟,只晓得伺候您。”
“别装了,当我不知道你是王爷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不过也无所谓,王爷的人就是我的人,本王妃不在意这些。”
折柳身怀不凡的武功,遇事冷静从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丫鬟?
只不过宁姝从来没有拆穿过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她也没有什么要瞒着伏蕴的。
眼线就眼线吧,只要不做挑拨离间的事,她可以不计较。
折柳有些惊讶,随即便明白了。王妃机敏聪明,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察觉,是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其实早就暴露了个彻底。
“王妃,奴婢……”
宁姝扶住要下跪的折柳,淡淡道:“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同我一起祈祷王爷平安吧,再不济,两天之后还得仰赖你保护我。”
折柳直起身子,脸上表情郑重:“奴婢,万死不辞!”
宁姝拿起伏蕴走之前留给她的信,反复看着上面的叮嘱,暗暗生气。
只身犯险,却让别人把她保护的好好的,以为这样她就会开心吗?等见到她一定狠狠教训她!
共患难同甘苦这种话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宁姝捏着信,一滴泪珠掉下来,晕开了上面的墨迹。
伏蕴站在大殿外面,看着身穿重甲的端王,脸上没有一点惊慌。
“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端王冷笑一声,回道:“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本王装傻吗?”
伏蕴长身玉立,素白的孝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种瑰丽的肃穆,她的身后只有冷萤和伺候先皇的两个太监,对面的端王身后至少有数万身穿铠甲的士兵,可就算是这样,伏蕴身上的气势也一点都不输他。
“伏蕴,你很聪明,知道讨好先皇,但你也很蠢,你以为这样就能稳坐储君之位吗?做梦!本王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实力的差距!”
“实力的差距吗?这可不见得,皇叔难道就没发现宫里少了什么吗?”
端王拧着眉看伏蕴,还未做出反应,丽妃和伏念就被几个侍卫推了出来,两人脖子上架着刀,看起来害怕极了。
“皇叔,救我!”
“笺哥,快救我们!”
伏念和丽妃甫一见到端王,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端王的眼神越发阴鸷,眸子里透着浓重的杀意,他死死地盯着伏蕴,仿佛要在她身上剜一个洞出来。
先前没有接出丽妃母女,就是害怕伏蕴会有所察觉,今日完全是临时起事,为的就是给伏蕴一个措手不及,在他带兵包围皇宫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接丽妃和伏念了,怎么还会……
这个侄女果然跟一般人是不同。
看着一脸希冀的丽妃,端王握紧了拳头,再松开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稀松平常。
“你不会以为,区区一个妃子就能威胁我吧?更何况她是你父皇的后妃,你拿她来威胁我,是不是太让你父皇脸上无光了?”
伏蕴依旧一脸淡定,听到端王说的话后,转身看向丽妃和伏念。
“你看,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在权利面前,你也不过是他可以随意丢弃的弃子罢了。”
丽妃一脸不可置信,眼神由震惊变成伤心,再由伤心变为了恨意。
“伏笺,你怎么对得起我!”
她听信了伏笺的话,把自己毕生的积蓄都拿去让他打点,还让娘家一力助他,没想到到头来却被当成了弃子。
这叫她怎能不恨!
伏念看看一脸冷意的端王,再看看已经崩溃的丽妃,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堪一击!
端王已经铁了心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也不去管丽妃母女如何,一心想要杀了伏蕴这个拦路虎。
“谁能生擒宸王,本王重重有赏!”
端王说完,自己拿着剑率先朝伏蕴冲了过去,冷萤上去迎战,端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勉强应付。
“伏蕴,若你现在投降,本王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然后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和宸王府上下。若是负隅顽抗,那本王只能先杀了你,再让宸王府百十口人给你陪葬!”
伏蕴自始至终站在殿前,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厮杀,就在端王以为宫中侍卫已尽数折去,再无人能护伏蕴的时候,大批铁甲士兵从大殿两侧出来,其中一人穿着红色的铠甲,身形高大,不怒自威。
“臣姜锐,救驾来迟,还请宸王殿下赎罪!”
“姜将军来得正好,端王想与你的铁甲军一较高下,你可一定要给他这个机会。”
伏蕴说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眼底暗潮汹涌。
端王看到姜锐,十分震惊,在他愣神的空荡,冷萤把手里的长剑插进了他的腹部。
“冷萤,不要伤他性命。”
鲜血飞溅,冷萤把手里的剑抽出来,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退到伏蕴身后,眼神冷漠。
姜锐看着重伤的端王,「啧啧」了两声,“真是不好意思啊端王殿下,本来说好跟你合作,可是宸王殿下实在给的太多了,咱们只能下次再合作了。”
冷萤眼角抽抽了两下,在心里给姜将军竖起了大拇指。
人都要没了,还下次合作,端王不得气死?
果不其然,端王听到姜锐的话后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来。
“姜锐,你竟然敢背信弃义耍本王!”
姜锐擦擦剑上的血迹,漫不经心道:“王爷说得哪里话,臣本就隶属先皇,哪来背信弃义一说呢?”
他说完,眼神一凛,手中剑发出铮鸣声,“伏笺,先皇尚未入土为安,你就带兵包围了皇宫,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你可知罪!”
端王突然笑了起来,满口血污,“本王何罪之有?这天下除了我,谁有资格当皇帝!”
伏蕴觉得他大概已经走火入魔了,挥手让士兵把他待下去。
姜锐立刻上前,饶有兴致道:“我来我来,我跟端王是旧相识了,以前一直没机会同他好好聊聊,现在可以促膝长谈一番了。”
伏蕴半眯着眼,默许了。
老相识是真的,至于聊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亲切的「问候」吧。
叛军来得快,镇压的也快,包围皇宫的士兵甚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姜锐的铁甲军处理了。
他们换上被处理的士兵的衣服,假装自己是端王的部下。
第二天,风平浪静,伏蕴跟懿贵妃在灵堂为先帝守灵。
池塘里的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仿佛没有烦恼。只不过那看似平静的湖面,已经开始泛起了涟漪。
第三天下午,蛰伏许久的丞相终于按捺不住,发动了攻势。
铁甲军扮成的端王士兵向丞相投了诚,并「报告」了里面的情况。
听到端王和伏蕴两败俱伤之后,丞相眸子里划过一丝亮光,然后带兵进了皇宫。
那些铁甲军被留在外面,丞相让自己人把他们处理了。没想到他刚走,铁甲军就突然暴起,联合早已埋伏在外面的其他人把丞相的人全解决了。
此时丞相还沉浸在自己与渔翁得利的喜悦中,丝毫没料想到会后方失火。
丞相带兵进灵堂的时候,伏蕴还在烧经文,先帝在世的时候很喜欢一卷经文。所以她亲手抄了一百份,送到地下让他慢慢看。
“宸王殿下,大行皇帝留下的即位诏书在哪?”
“丞相是来给我父皇上香的吗?”伏蕴声音很淡,像一缕轻轻飘过的风。
丞相冷哼一声,把手里的剑架在了伏蕴脖颈上。
“我劝你还是乖乖把诏书交出来,被耍什么花样,否则……”
丞相说着,把手里的剑往前按了几分,伏蕴脖子上立刻出现了细长的伤口,往外冒着血。
冷萤站在一旁,手里的剑已经出鞘几分,不过她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在等伏蕴的信号。
“丞相,你是我父皇很信任的人,如今他躺在这里,你不但大闹灵堂,还拿剑指着他的女儿,你真是辜负了他对你一直以来的信任。”
丞相哈哈大笑,手上的剑越发逼近伏蕴,“信任?如果他信任我的话,就该听我的话,立五皇子为储君,而不是处处偏袒于你!本相自然会好好为陛下出殡,只不过那是在你死了之后!”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灵堂里的老幼妇孺,眼里的贪婪暴露无遗。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就只好把你杀了,让你跟先皇团聚!”
他说完剑往下压去,而绕到他身后的冷萤用刀背敲了他的手肘之后,用剑把他手里的剑挑飞,然后剑刃放在他脖子上,整个过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连丞相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更何况是他身后跟着的人。
而在丞相跟伏蕴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人早就已经被姜锐制住,毫无还手之力。
“丞相,还是你下去跟我父皇团聚吧,他应该很喜欢有老臣陪伴的感觉。”
姜锐跟丞相也是旧相识,自然要照顾他,笑着把丞相带了下去。
五皇子伏旻不像伏念那样蠢,早在知道丞相要起事的时候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所以这几天只有伏蕴和伏岑守在永安帝的灵前,往常喜欢显摆的皇子公主和妃子一个都不见。
懿贵妃吓得够呛,抱着伏岑瑟瑟发抖,看到伏蕴脖子上的伤口之后,立刻把手里的帕子捂在伤处。
“蕴儿,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她已经承受不了任何一个人离开的痛楚了。
伏蕴摇摇头,对她们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乱臣贼子已经拿下,伏蕴安心的从勤政殿的匾额后面取出先皇藏进去的诏书,果不其然是里即位诏书。
看着上面的名字,伏蕴心里五味杂陈,本以为父皇什么都没准备,没想到他算好了一切。
如果不是他把兵符交给她,恐怕姜锐根本就不会帮她,那今天可能会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局面。
毕竟丞相和端王谋划已久,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的。
懿贵妃流下泪来,喜极而泣,“我就知道先皇有自己的考量,没想到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身边看到诏书的人,已经跪了下去,连位高权重的姜锐也心悦诚服,拄着手里的剑跪下,声音洪亮:“恭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伏蕴转身,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声音平淡:“起身吧,等父皇出殡,解决了那些乱臣贼子,本王会按照众卿的功绩论功行赏的。”
父皇在这个位子上呕心沥血一辈子,在地下还要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自相残杀,现在轮到她做孤家寡人了,还好有宁姝陪着她,这注定孤独的路才能不那么孤独。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伏蕴借着端王和丞相谋反的事,肃清朝堂,将参与此事的大臣全部打入打牢,手段凌厉,反应迅速,根本不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宁姝又在家等了两天,越等越焦灼。
第三天清晨,天还未亮,王府大门就被打开,冷轻看到出来的人后刚要开口,被宁姝打断。
“休要再劝我,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冷轻刚要解释,宁姝的剑已经放到了她脖子上,“别以为你是伏蕴的人我就不敢杀你,你再拦我一下试试!”
宁姝其实还是有点怕的,手心被剑鞘上的倒刺划破,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再不出去找伏蕴,她肯定会疯。
折柳跟在身后,弱弱道:“王妃,您先听听冷侍卫要说什么。”
“不听,除了劝我她还能说什么,今日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拦我!”
“那若是我拦你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宁姝猛地转头,就看到伏蕴站在不远处,一袭水蓝色但华服,看起来贵气逼人。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宁姝一时倒有点不知说什么了,半晌才道:“你怎么才回来?”
话一出口,眼泪也跟着涌出来,宁姝委委屈屈的站着,看得伏蕴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不哭不哭,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宁姝闻着熟悉的味道,眼泪流的停不下来,仿佛要把这五天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
伏蕴的肩膀很快湿了一大片,她越发心疼,温柔轻吻宁姝的脸颊,带着歉疚道:“不要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昨日夜里我就派人递了口信,告诉你我今日会回来。”
宁姝停止哭泣,抬头看她,“我怎么没收到?”
伏蕴看向一旁的冷轻,冷轻一脸无辜:“属下本来是要说的,但王妃不让属下说。”
宁姝想起她先前的欲言又止,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下次这种话你提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要说废话,我不提前让你住嘴你又要劝我。”
伏蕴笑着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这么早就起来了,这两天没睡好吧?”
“睡得可好了,我一点都不担心你!”
“真的吗?可你刚刚还拿剑指着冷轻,疾言厉色得让她放你出去。”
“出去逛街,可不是为了找你。”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手都弄破了,痛不痛?”
“痛,痛死了。”
“那我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呃……”折柳和冷萤冷轻跟在两人后面,听着这些话,神色各异。
折柳:方才还提着剑衣服要杀人的样子,王爷回来就变得娇气十足,不愧是王妃!
冷萤:这还是那个在宫里杀伐决断的王爷吗,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
冷轻:她们在想什么?
处理了手上的伤口,伏蕴把宁姝抱到了床上,然后自己宽衣解带。
宁姝被她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王爷,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谁规定白天就不能睡觉了?”
伏蕴已经钻到了杯子里,她一把抱住宁姝,纾解自己的思念之情。
宁姝尽力挣扎,推着她的脸道:“不可以白日宣淫!”
伏蕴一口咬住她的手腕,伸出舌头品尝她身上的芳香。宁姝被她这个动作彻底俘虏,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完全被伏蕴支配。
“想我了吗?”
宁姝眼角微红,皮肤也泛着薄红,听到伏蕴的话后点点头,十分乖顺。
“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如此之久,每一天我都很想你。”
“我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伏蕴身体力行,让宁姝明白这想念的深度,宁姝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眼睛都哭肿了。
李婉端着炖了两个时辰的汤过来,看到折柳之后问道:“折柳姑娘,王妃姐姐醒了吗?”
折柳脸上带着隐晦的笑意,趴在门上听了下,对李婉道:“王妃应该还未醒,李小姐把汤交给我就行了,等王妃醒了我端给她。”
李婉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补汤交给折柳,转身往回走去。
京城动乱的时候,是王府庇护了她,所以她每天都会来陪着宁姝说说花,缓解她的焦虑,知道她胃口不好之后就每天炖汤,知道今天王爷回来,她特意迟了两个时辰来,没想到王妃竟然还没醒。
人说小别胜新婚,原来是真的。
李婉想到这个,不自觉笑了一下,被路过的冷萤看到,犹豫再三,冷萤走上前去,磕磕巴巴道:“李小姐,不知道你对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怎么看?”
李婉见到冷萤很高兴,但被她的问题稳住了,不明所以道:“啊?”
冷萤咽了一口唾沫,紧张道:“我是说,如果我向李府求娶你的话,你可会愿意?”
李婉手里的帕子掉到了地上,脸上表情僵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想娶我?”
“是,我想娶你。”
冷萤一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出身名门的李婉,直到经过这几天的事她才明白,有些事话如果不早点说出口,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等王爷登基以后,我也会有所封赏,就算不是一品,也会是二品三品,应该能勉强配得上你,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李婉一把抱住冷萤,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只要是你,我就愿意。”
冷轻在不远处歪着头看两人腻歪,实在是搞不懂感情有什么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这样。
恰好折柳路过,冷轻看着折柳的脸,心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
“折柳……”
折柳看她,问道:“怎么了?”
“你看她们都成双成对的,要不咱俩也凑合凑合,我不嫌弃你老。”
“滚啊!”
……
明天就是封后大典,宁姝紧张的睡不着,刚想再喝一杯茶,手就被伏蕴按住。
“不能再喝茶了,不然你今晚更睡不着。”
“可是我紧张。”
伏蕴放下奏折,把宁姝拉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紧张什么,不就区区一个封后大典吗?”
宁姝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是白天她跟折柳说的。
“好啊你,竟然拿我说过的话来取笑我!”
伏蕴低笑一声,把她抱紧,“没什么可紧张的,那些大臣你都见过,全都是熟面孔。”
宁姝点点头,靠在伏蕴的怀里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伏蕴把睡着的宁姝抱到榻上,细心的替她盖上杯子,然后继续处理政务。
还是做王爷的时候好,可以跟姝姝一起睡觉,现在每晚处理政事,都快忘了姝姝身上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宁姝就被折柳叫醒,开始梳妆,穿繁复厚重的皇后礼服。
里里外外穿了五六层,宁姝都有点透不过气来。
“外面这么热,一天下来人都要虚脱了。”
听到她的抱怨,伏蕴掐了一把她的脸,笑道:“知道你嫌累,我已经让他们尽量简化仪式了,两三个时辰就能结束。”
“两三个时辰还叫简化!”宁姝惊了。
伏蕴失笑:“是啊,不简化得五六个时辰。”
宁姝无语凝噎,顶着头上厚重的凤冠和十米长的裙摆,在折柳和另一个宫女的搀扶下艰难地往外走。
等走到祭坛,宁姝才知道为什么折柳要让她提前一刻钟出发,这身衣服实在太重了,眼中影响她的速度,还好出来得早,不然就要赶不上了。
站在伏蕴身边,俯瞰下面齐刷刷跪在地上高呼万岁的人群,宁姝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还紧张吗?”伏蕴小声问。
“不紧张了,还有点小刺激。”
典礼进行了三个时辰,等结束,宁姝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脱下最外层的罩衫,里面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湿,越往里湿的越厉害,亵衣更是能拧出水来。
洗了澡,换上轻薄的衣服,宁姝才重新活过来。
“陛下呢?”趴在窗前,宁姝有气无力道。
折柳结果宫女手里的团扇,轻轻扇着,“陛下被尚书令大人叫走了。”
宁姝皱眉,这个李逞,到现在还不死心,明智伏蕴不想纳妃还要逼他,实在是可恶!
宁姝捶了一下桌子,对折柳道:“摆驾,本宫要去勤政殿!”
勤政殿里。
“陛下,需得为皇嗣着想,尽早纳妃开枝散叶啊!”李逞看起来拳拳忠心。
伏蕴淡定自若,示意宫女为李逞续上茶。
“李大人认为,朕该娶谁家公子为妃呢?”
既然开枝散叶,自然是男子,那他家的孙女就没戏了。
李逞一点也不尴尬,说了好几个名字之后,最后加上李婉。
“李大人说错了吧,女子可开枝散叶不了。”
“臣知道陛下更喜欢女子,男子只不过是为社稷稳定着想。”
宁姝在门口,等到如此厚颜无耻的说法之后,气笑了,一把推开门,走路裙摆生风。
李逞见宁姝进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喜,道:“皇后娘娘,臣正在与陛下商量国事,你这样贸然闯进来,于理不合。”
“国事?我看未必。”宁姝瞪伏蕴一眼,然后自然的在她身边坐下,“纳妃之事本宫也有资格参与,不若李大人让本宫也听听吧,说不定本宫还能出谋划策。”
李逞即使再不高兴,也不能把宁姝赶出去,于是接着前面的话道:“陛下,老臣都是为了陛下和社稷着想,还望您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别被其他人影响。”
天下谁人不知新帝怕皇后,对她唯命是从,恩宠有加,李逞自然也知道,所以才这么说。
后宫的妇人知道什么!
伏蕴转头看宁姝,问道:“皇后意下如何?”
“本宫觉得尚书令大人的提议甚好!”宁姝咬牙说完,对外面道:“来人,把李婉叫来!”
李婉本就是宁姝身边的女官,所以来的很快,就在李逞以为宁姝真的要把自己的孙女纳为妃的时候,宁姝却道:“婉儿,你想做陛下的妃子吗?”
李婉看都不看李逞一眼,坚定道:“奴婢不想。”
“那好,既然你不想,本宫也不会强迫你,但你跟在本宫身边时日已久,难免会被人说闲话,今日本宫便为你赐婚。冷侍卫一直钟情于你,你可愿嫁她为妻?”
李婉点头:“奴婢愿意,多谢娘娘恩典!”
“冷萤,还不滚进来!”伏蕴半抱着宁姝,眼里满是笑意。
立在殿外的冷萤听到,还未走近就一个滑跪,高声道:“多谢陛下,娘娘恩典!”
宁姝跟她们交换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她看向李逞,淡淡道:“好了,李大人的心病本宫已经解决了,就不打扰你跟陛下商议国事了。”
她站起来,施施然走出了勤政殿,门关上后,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随后伏蕴道:“你也看见了,皇后脾气暴躁,若是再有下次,说不定京中的公子小姐都得被赐婚,这事李大人以后还是莫要说了……”
李逞气得胡子都歪了,站起来愤愤道:“臣先告退了!”
送走李逞,伏蕴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为如何哄宁姝而烦恼,封后第一天就说纳妃的事,恐怕娇妻的气不是那么容易消啊。
头疼……
宁姝走到一半其实就想通了,伏蕴这个狡猾的女人是拿她当挡箭牌,要不也不会那么长时间还没聊完,明摆着就是想让她去打发李逞,可惜她现在才想明白。
可恶啊,又上当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某天宁姝正在御花园了赏花,突然收到系统的提示。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宁姝本来想等忙完了去看看关在牢里的宁家一家三口,结果忙着忙着就忘了,再想起竟然是他们死的时候。
宁怀昌本来一直保持中立,但因为苏小月和宁婵的耳边风,坚定的站在了端王那边,试图抱端王的大腿,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自己反倒身陷囹圄。
仔细想想他们身上中的毒也该到发作的时候了,如果不在牢里,或许还能找大夫吃药缓解,但在牢里就只能等死了。
唉,也是可怜,让陛下留他们个全尸吧。
“宿主,你这是鳄鱼的眼泪。”喳喳毫不留情的拆穿。
宁姝把手里的鱼食撒到水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她这么心地善良一个小仙女,这个系统懂什么。
伏蕴登基的第三年,朝中大臣因为她不纳妃闹了一次,被伏蕴以雷霆手段镇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说过妃的事。
登基第四年,两人出宫游玩,遇到一个被父母丢弃的小女孩,宁姝见她可怜,便把她带回了宫。
后来伏蕴发现她为人机敏,十分聪明,便带在身边培养,此举虽遭到部分大臣反对,但伏蕴给出了让他们无法反驳的理由。
“朕这辈子只会有皇后一人,注定没有子嗣,储君只能从诸位王爷的子嗣里选,大公主和五皇子谋反,朕必然不可能选他们的子嗣,只剩下七王爷伏岑,你们去问问七王爷,愿不愿意为了朕生一个孩子?”
众大臣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吱声。
七王爷好说,那草原小公主跟皇后一样难缠,谁敢去触霉头?
于是这件事几乎就这么定了下来。
宁姝知道伏蕴的想法,同她一起悉心教导那个孩子,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两人相携十五年,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最后宁姝先离开了人世。
她的身子被慢性毒药侵蚀太久,后来就算把毒排出来,也还是有些影响,英年早逝。
“陛下,说好一直陪着你,臣妾要食言了。”
宁姝虚弱的躺在伏蕴怀里,脸上已经有了将死之人的灰败。
伏蕴眼里含着泪,竭尽全力才能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悲伤。
“那不是更好,你总管着朕,等你不在了,朕就娶十个八个妃子,日日跟她们聚在一处说你坏话。”
宁姝勾唇一笑:“真要这样就好了,那我就能安心离开了。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伤心。”
伏蕴没有答应她,而是闷声道:“宁姝,我爱你。”
“我也是……”
宁姝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边还挂着微笑,伏蕴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乖乖,我知道你害怕一个人走夜路,乖乖在黄泉路上等我,我马上下来陪你。
说好生生世世在一起,我怎么能让你等我这么久呢?
永乐十五年八月十八,孝敬贤皇后薨。
永乐十五年八月十九,永乐帝伏蕴驾崩。
举国同殇,万民同悲,天下皆缟素。
新帝为两人举办了盛大的丧仪,停灵七天之后将两人合葬于皇陵,实现了他们「生同衾死同穴」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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