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昌一听是伏蕴的声音,立刻放下手来,脸上的怒气也被笑容取代,全程不过一息,堪比川剧变脸。
冷萤走到宁姝旁边站着,冷轻推着伏蕴进来,宁怀昌一脸讨好的上前,伏蕴直接无视他,走到宁姝面前,柔声询问:“没事吧?”
宁姝原本就不怵,伏蕴一来底气就更足了,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俯身小声问:“王爷不是说不来吗,怎么……”
“本王只说让冷萤先陪着你,何时说过自己不来?”
宁姝挑挑眉,声音暧昧道:“谢谢王爷来给我撑腰,妾身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
伏蕴轻咳一声,颇为不自然的转头,在看向宁怀昌时眼神陡然变得冷锐。
“宁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王妃犯了何错,竟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宁怀昌脸色变了变,赔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臣跟姝姝闹着玩的,她未出阁时我们就是这样相处的,是不是啊姝姝?”
宁怀昌转头看向宁姝,眼里暗含警告,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他以为宁姝会像以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可惜他面前的宁姝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宁姝,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是啊,我爹从前就对我非打即骂,每天都在训斥我,这只是我们日常的相处模式,王爷您错怪他了。”
伏蕴眼里的冷意加深,似笑非笑的看着宁怀昌,“本王倒不知道宁大人家风如此清奇,今日得见真是大开眼界。”
宁怀昌说的脸色就像吃了死苍蝇一样,对宁姝敢怒不敢言,对伏蕴又只能笑脸相待,整张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苏小月也是个人精,知道宁怀昌处理不了这种状况,连忙道:“想必王爷还没有用早膳,若是不嫌弃便跟我们一起用吧。寒舍简陋,食物比不上宸王府精细,还望王爷不要嫌弃才是。”
她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宁婵,宁婵立刻会意,上前对伏蕴献殷勤。
“先前姐姐说王爷不肯跟她一起回来,我还以为王爷有公务在身。没想到王爷这就来了,王爷如此关心姐姐,我真为姐姐感到开心。”
宁姝看着这个小白莲,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句话既抬高了伏蕴,又诬陷了她,搞离间感情这一套倒是拿手的很。
伏蕴看宁姝一眼,眼神似乎有些无奈:“你跟他们说本王不愿同你一起回门?”
宁姝撇撇嘴:“本来就是,我也没说错。”
谁让她说话模棱两可的,昨天那态度不就是摆明告诉,她不愿意吗?
虽然她没跟宁家人这么说,但这也是事实。
宁婵对于伏蕴对她的无视感到生气,声音越发娇柔:“王爷真宠姐姐,婵儿看了好生羡慕。”
宁姝实在不想听这个白莲花的夹子音,于是对伏蕴道:“要不要一起吃早饭,让你尝尝我这十几年来「爱吃」的东西。”
宁姝特意加重「爱吃」两个字,伏蕴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于是点点头,冷轻把她推到饭桌前,跟冷萤站到了一起,两人抱着剑双手环胸,脸上神色冷峻,让原本就微妙的气氛更加诡异。
伏蕴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粥,抬头望向宁怀昌,语气莫测道:“宁大人平日里就给王妃吃这个?”
怪不得宁姝瘦的咯人,看到这桌子上泾渭分明的食物,就什么都明白了。
每天清粥咸菜,也不知道宁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想到这里,伏蕴眼里多了两分心疼,同时也对宁怀昌更加厌恶。
宠妾灭妻不说,对亲生女儿也下狠手,宁怀昌这个礼部侍郎看来并不合格。
宁怀昌都快要被伏蕴的死亡凝视吓出冷汗来了,磕磕巴巴道:不是这样的,主要姝姝从小身体不好,大夫说她只能吃好消化的,所以……”
“所以你就只给她喝清粥?这世上除了粥没有好消化的食物了吗?”
宁怀昌咽了咽口水,眼神明显慌乱,一旁的苏小月连忙接话道:“王爷这就错怪我家老爷了,姝姝这孩子尚在闺中时,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些,这个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能作证,妾身也是考虑到她好不容易回门,所以准备了这些。姝姝是我跟老爷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长大,怎么会苛待她呢?”
伏蕴这才睁眼看了苏小月,声音沉郁:“我跟宁大人说话,你一个姨娘插什么嘴?”
苏小月被伏蕴一句话噎住,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委委屈屈的看向宁怀昌,欲语还休。
宁怀昌对苏小月的喜欢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见娇妻受委屈,先前的惶恐被愤怒取代,对伏蕴道:“王爷,小月是下官的夫人,也是姝姝的母亲,她对姝姝视如己出,如果王爷真的心疼姝姝的话,就不应该这么对小月说话。”
宁婵在旁边安慰母亲,实际上心已经被伏蕴完全吸引,她甚至有点后悔当时不应该让宁姝代替她出嫁。
伏蕴唇角含笑,眸底一片冰冷,“据本王所知,姝姝的母亲乃是武安候府的嫡女,出身世家,温婉贤良,如今你旁边的这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苏小月家道中落沦落风尘,虽是清倌,到底于名声有损。放眼整个京城,只有宁怀昌一人将青楼出身的妾室扶正,别家莫说是正妻,就算是小妾也是身家清白,谁会像他一样做出如此有违祖制的事?
先前听说宁怀昌被这个小妾迷的失了智,伏蕴总觉得传言过于夸张,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什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生生世世都能恩恩爱爱。”宁姝脸上挂着笑,说完之后转头看向伏蕴:“王爷,想必这种浑浊的环境你也待不下去,咱们回去吧。”
伏蕴点点头,冷萤上前推动轮椅,宁姝从容有度的站起来,眼神在宁怀昌、苏小月、宁婵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往门口走去。
这三个人的性格她已经大致摸清楚了,回去直后只需要按照他们各自的弱点制定计划即可。
不过有一个人不用等她回去,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送上门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宁婵,宁姝眼里的冷意一闪而逝,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种又蠢有毒的废物还敢以才女之名自称,真是白瞎了才女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伏蕴刚到门口,宁婵就追了上去,她的脸上带着薄薄的红色,一开口就是老夹子了。
“王爷,婵儿自小未与姐姐分开过,这几日不见姐姐实在是想念,不知王爷可否让小女跟你们一起回王府,我想跟姐姐多待几天。”
怕是跟王爷多待几天吧,宁姝在心里腹诽。
宁婵长得不如宁姝,只是中等之姿,但她惯常会装单纯,有时看似无意做出来的动作实则是精心设计过的,这也是她平时无往不利的招数。
宁婵说完,偷看伏蕴一眼,见对方看着她,又好像很害羞般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十分引人遐想。
大冬天穿低胸装还真有你的,是个狠人!宁姝见了,在心里为她竖大拇指。
苏小月原本想阻止宁婵,转念一想又改变了注意。伏蕴维护宁姝不过是因为她如今是王妃,要是她的女儿能够得到伏蕴的宠爱,宁姝还有什么本事敢在她面前猖狂,到时她肯定要把今日的账算清楚!
伏蕴看着宁婵,面上表情平淡,实际上心里却在想,两人都姓宁,为什么同样的动作,宁姝做的时候她不觉得讨厌,而宁婵却让她恶心。
她又回忆了一下先前宁姝故意做作的样子,只觉得可爱,至于眼前这个,实在是倒胃口。
“王妃意下如何?”扶蕴转头看宁姝,把问题抛给她。
宁姝看了宁婵一样,挑了挑眉:“我知道妹妹想我,但是我跟王爷刚成亲,正是情浓意蜜的时候,妹妹就不要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了。若是以后王府缺人手,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宁婵表情僵在脸上,半晌才强颜欢笑道:“姐姐真幽默。”
这个贱人,竟敢拿她当下人!
不过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她了吗,越是难以得到的她越是想得到,尤其是宁姝的东西。无论是父亲的偏爱还是伏蕴的宠爱,她都要从宁姝手里抢过来。
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不配拥有这些。
对于宁婵的「夸赞」宁姝照单全收,甚至大言不惭道:“我也觉得我很幽默,王爷就喜欢我的幽默。”
她说完,伏蕴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王妃说得对」,差点把宁姝给整不会。
还以为伏蕴会觉得她厚脸皮,没想到她竟然附和了,看来这两晚的脚没白泡。
想到这里,宁姝不自觉笑了一下,然后同伏蕴一起出去,本想直接离开,却看到下人正在往外抬东西,其中一副看起来十分好看的画被随意折起来扔到了地上。
宁姝认得,那是原主母亲的画。
原主的母亲出身高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一不太好的可能是眼神,看上了宁怀昌这么个一无是处的渣男,不顾家人反对下嫁,结果到头来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眼下更是连她珍视的书画也被人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实在是可悲可叹。
宁姝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画,看着那个下人,沉声道:“谁叫你扔我母亲的东西的?”
虽然宁怀昌并不喜欢原主这个女儿,但原主这些年被苏小月娇惯,一言不合就惩罚下人,在下人面前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听到宁姝的话后,下人连忙跪在地上,抖着身子道:“回大小姐,是夫人吩咐奴才们把原来夫人的屋子清空的。”
宁姝看一眼身后跟着的苏小月,苏小月立刻低下头,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这个蠢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当日你要把苏小月扶正之时,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么快就忘了吗?”宁姝视线转到宁怀昌身上,眼神冷到了极致。
为了不让原主闹,他答应原主永远不会动她母亲的东西,这个家也永远有她母亲的一席之地,这才过去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尤其这个旧人还为了他放弃良多,跟着他从微末到功成名就,结果他做尽了绝情事,现在连个置放旧物的房间都不给她,简直不可饶恕!
宁怀昌不满女儿对他的指责,又碍于伏蕴在不好发火,只不耐烦道:“一间屋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过世了这么久,放着死人的东西也不吉利。”
宁姝拿着画的手收紧,画纸边缘皱了起来,她怒极反笑,一字一句道:“宁大人,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有朝一日我母亲来找你。”
宁怀昌脸色一变,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莫要说这些神神鬼鬼的,叫王爷听了笑话。”
他不是害怕伏蕴听了笑话,而是真的害怕。一来是心虚,二来是胆小,否则也不会忌惮伏蕴一个并不受宠的王爷。
宁姝把画抱在怀里,眼神阴鸷的看了宁家一家三口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马车上,伏蕴看着抱着画一言不发的宁姝,心里有些难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只是往常总是笑得像太阳一样,黏着她的人变得沉默寡言,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往后,王府就是你的家。”
伏蕴有些不自然的声音响起,宁姝抬头看她一眼,愣怔片刻之后眼里浮现出了笑意。
“王爷,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伏蕴喉头一动,别开眼睛,“不是,随口一说而已。”
“我就知道王爷你对我最好了,还特意跑到宁家来给我撑腰,我要给你生猴子,呜呜呜。”
伏蕴眼底浮现出笑意,随即被压下去,声音柔和地斥责:“不知所云!”
宁姝靠在她肩膀上,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这算是跟伏蕴更进一步吗,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刚回到王府,伏蕴就被人叫走了,看起来好像很急,宁姝只好自己吃午饭。
吃完之后她想托人出去抓药,怀里的药方却不见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掉在哪了,只好重新再写一次,还细化了一下,多加了几味药材,让药方变得更完美。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自己去一趟,有些分量很难界定,她得亲自盯着才行。
这次折柳说什么也要跟着,一点不把宁姝这个主子的话放在心上。
“你非要跟着吗?”
“是的。”
“那如果我不让你跟呢?”
“那奴婢只能去找李嬷嬷,让她换一个掌事丫鬟给您。”
哟呵,还学会威胁她了,有点意思。
最终宁姝妥协了,同意让折柳跟着,顺便从她那里找到了此次出去的经费。
“咱们院子里一个月的例银是一百两,你怎么才拿这么点?”折柳数钱的时候宁姝悄悄走到她背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吓得折柳一个激灵,手里的银子差点扔到地上。
“这才月初,咱们一下子花太多月末怎么办?”
经过两天的相处,折柳摸清了宁姝的性格,所以说话略微大胆一些。
“月末再说呗,不够我去跟王爷要,我堂堂一个王妃难不成还能挨饿?都拿上都拿上,出去逛街荷包怎么能不充足呢?”
折柳不情不愿的把所有银子装进钱袋,干瘪的钱袋立刻就丰盈了起来。
宁姝对此很满意,带着折柳出了府。
一个人的时候还有点人生地不熟的紧张感,多了一个人宁姝直接放飞了,东瞧瞧西看看,完全忘了自己是出来抓药的。
折柳几次提醒都被宁姝挡回去,她处了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就是吃的,看到什么都想尝尝。
路过一个糕饼摊的时候,周围围满了人,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中年男人,此时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女,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跟这姑娘素不相识,怎么会害她?你们这样带人围着我的摊子,我还咋做生意咧?”
抱着少女的是一个神情冷冽,长相很霸气的女人,她抬头看摊主一眼,手边的刀很快就到了摊主脖子上。
“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要是她有事,你这条贱命死十次都不够!”
宁姝站在旁边吃着折柳剥的栗子,觉得那女人多少有点脑壳不清楚。
都已经这样了不想着赶紧把人送去治疗,竟然在追究摊主的责任,这是怕自己的主人死得不够快吗?
摊主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了,「啪」的一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真的不关我的事,我的糕饼都是自己做的,不可能有问题。有没有人帮帮我,我真的没有害人啊!”男人看向四周,可惜围观的人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帮他。
对方不依不饶,宁姝看得捉急,于是拍了拍手走上前去。没想到对方的手下立刻把剑横在她面前,冷冽道:“你是何人?”
宁姝无奈撇嘴,对抱着少女的女人道:“再耽误时间你那小主人就一命呜呼了。”
女人眉头一皱:“你会医术?”
宁姝停止胸膛,摸着下巴故作高深:“略知一二,也就跟国手差不多吧。”
折柳原本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短剑,听到宁姝的回答之后还是忍不住汗颜。
王妃这也太夸张了,要是治不好那姑娘,这么多人她根本没有办法保她全身而退,早知道不该让她出来。
在折柳思考退路的时候,宁姝已经得到允许去查看少女的情况,见她唇色发青就知道是中毒。
出门在外宁姝也没带工具,只能拔下头上的簪子,准备给少女放血。
女人在她拔下簪子的刹那手里的剑已经驾到她脖子上了。
“大姐,你要不要这么小心啊,我只是想给你主人把毒血放出来。”
宁姝一脸无奈,说完之后把女人的剑推到旁边,抓起少女的左手,刺破她的中指。
指尖被刺破的瞬间,黑血就顺着口子往下滴,很快地上就集聚了一小滩黑色的血,宁姝见情况差不多,准备给少女做人工呼吸,又被女人拦住。
对于这个接二连三的拦路虎,宁姝彻底怒了。
“行行行,你来治你来治!本姑娘不伺候了!”
少女毒发之时正好在吃糕饼,可能被卡住了有点休克,不人工呼吸怎么醒?
这女人以为她要占她主人的便宜,实际上宁姝只把对方当成一个需要救治的患者,根本没想其他的。
女人眉头皱的越深,她哪里知道怎么治,如果知道的话刚才就不会那么慌张了。
折柳见宁姝生气,适时道:“小姐,咱们走吧,时间不走了。”
为了不暴露宁姝的身份,她换了个称呼。
宁姝也不管了,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是死是活全看她的造化,就算死了那也是她那个蠢手下的错,跟她无关。
宁姝起身要走,女人抓住她的裙角,在她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时,女人动了动嘴唇,道:“先前是我不对,求您救救主人。”
不知她在这几秒经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连称呼都变得尊敬了起来,宁姝看着她怀里双眼紧闭的少女,最终还是牺牲自己做了个人工呼吸,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做到一半少女会突然睁开眼睛。
两人大眼瞪小眼,宁姝吓了一跳,连忙放开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大夫,这只是治疗的一种手段。”
少女显然还处于震惊中,眼神变幻了几下,然后突然开口。
“我母后说,若是有人碰了我,那人个人就要娶我。”
宁姝一听这还得了,一边后退一边拒绝:“姑娘,在我眼里,你只是需要治疗的患者,并没有夹杂什么私心,今天就算是阿猫阿狗需要治疗,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帮忙,懂了吗?”
少女从女人怀里起来,看着小小一个,个子竟比跟宁姝还要高,气势也比她强。
“这是我们草原的规矩,你亲了我,就要负责。”
宁姝瞅准时机,在退到折柳身边时大喊一声:“快跑!”
于是折柳带着宁姝拼命往前跑去,手里的食物和小东西散落一地。
跑了七八条街,主仆两人藏在一条小巷里,折柳看起来面色如常,宁姝喘气喘得快要晕过去。
“他们……没追来……吧?”
折柳动了动耳朵,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回道:“没有,王妃放心。”
“那就……好!”宁姝靠在墙上,脸上带着薄红和汗珠,看起来有一种瑰丽的美艳。
“真是有毒,我好心救她,她却要恩将仇报!”
宁姝忍不住吐槽,折柳脸色有点难看的说:“王妃,您这样,万一王爷知道了……”
宁姝立刻从墙上弹起来,看着折柳,一字一句道:“千万不要告诉王爷,否则我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伏蕴好不容易对她有点好感,要是知道她被人追着逼婚,估计又要掐着她的脖子发疯了。
折柳没说话,毕竟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着王妃,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不报告给王爷,那她……
“折柳姐姐——”宁姝抓着折柳的手撒娇,“好姐姐,你就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不然我真的会被王爷赶出王府的,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下场凄惨吗?”
折柳眼神动了动,最终无奈答应。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回去就让李嬷嬷给你加工钱!”
宁姝也歇的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下外面,对折柳道:“应该安全了,咱们走吧。”
折柳把宁姝护在身后,直到走出一段路程才放下心来,让宁姝走在前面。
主仆二人抓了药回到王府,宁姝按照剂量把药煎上,想着伏蕴回来正好可以喝,却没想到伏蕴先给了她一个「惊喜」。
看着站在伏蕴身边的宁婵,宁姝一脸疑惑地看向伏蕴,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
“姐姐,王爷带我回来你不会生气吧?”
宁姝握紧拳头,随后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呢,妹妹多虑了,多个人伺候王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宁婵一脸惊喜,走到宁姝身边想抓她的手,却被宁姝避开,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既然王爷有人照顾,那我就不打扰了。”
宁姝说完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心里还对伏蕴抱着希望,幻想她会叫住自己,实际上伏蕴并没有。
宁姝一脸失望,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伏蕴本来就没有承诺过她什么,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宁姝一进院子,就被那股浓郁的中药味熏到,先前不觉得难闻,现在觉得实在令人窒息,于是她连药带罐子一起丢到了距离她房间最远的角落里,还不忘用脚踩两下。
“我真是脑子瓦特了才会这么替你着想,朝三暮四的渣女不配我对你好!”
做完这些宁姝的心情好了不少,晚些时候被叫去吃晚膳,她穿着得体的衣服,还化了点淡妆,拿出王妃的气度往饭厅走。
她倒要看看宁婵那个白莲葫芦能舞的多高!
宁姝去的时候伏蕴跟宁婵已经在饭桌上了,见她来宁婵装模作样的站起来,笑着道:“姐姐可叫我们好等,也就是王爷脾气好,若成换成别人,指不定就要生气了呢。”
她说完还自以为幽默的捂着嘴笑了几声,宁姝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是问伏蕴:“王爷等了我许久?”
伏蕴点点头,脸上表情的平淡,看不出情绪。
宁姝走到伏蕴身旁坐下,故作亲昵道:“那王爷可生气了?”
宁婵见状捏起了拳头,却还要保持一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着实有点难受。
她不开心宁姝就开心,身子越发往伏蕴那边靠了靠,就差直接坐到伏蕴怀里了。
伏蕴看着暗暗跟宁婵较劲的宁姝,意外地觉得她有点可爱,于是附在她耳边小声道:“王妃如此主动,是嫌本王这两晚冷落你了吗?”
宁姝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有点不敢直视伏蕴。
伏蕴瞥见她耳尖上的绯色,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起来。
宁婵不甘心被两人排除在外,装模作样的夹了一块鱼肉给伏蕴,含羞带怯道:“王爷,多吃鱼肉,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宁姝总觉得宁婵是意有所指,但鱼肉确实对伏蕴的腿有好处,所以她也没说什么。
整个吃饭的过程就是宁婵不断献殷勤的过程,虽然伏蕴反应平平,但宁姝就是觉得不舒服,膈应的饭都不想吃。
在她看来不拒绝就是接受,虽然伏蕴没有说把宁婵带来做什么。但明知道她不喜欢宁婵,还要把她带来,难道是喜欢宁婵?
这么想着,宁姝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她也不顾什么表面功夫,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姐姐你去哪里啊?”宁婵明知故问。
宁姝侧目看她一眼,声音冷淡:“我吃饱了,你跟王爷慢慢吃。”
伏蕴盯着宁姝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一下。
“王爷,您笑什么?”宁婵夹着声音问。
“没什么,本王也吃饱了,你慢慢吃。”
冷萤推着伏蕴往书房走,饭厅里只剩宁婵一个人,她看着伏蕴碗里丝毫没动的鱼肉,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旁边的丫鬟连忙上前问道:“宁小姐,需要给您添饭吗?”
宁婵露出了真面目,瞪着丫鬟恶狠狠道:“滚开啊!”
丫鬟立刻退下去,同时在心里腹诽她表里不一。
宁姝回到自己房里,越想越气,于是让折柳准备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主仆两人坐在一起边聊边吃。
“让你吃你就吃,不要磨磨唧唧的,现在我不是主子你也不是下人,咱们是平等的。”
折柳一针见血:“您是不是因为宁小姐不高兴?”
宁姝端着杯子一饮而尽,酒顺着喉咙滑下去,辣得她咳个不停。
“才不是因为宁婵,那种小白莲我看都不看,我气的是王爷,她为什么要把宁婵带回来,她是不是想纳妾?纳妾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宁婵,她不知道我讨厌姓宁的吗?”
宁姝把嘴里的菜当成伏蕴,发泄似的咬的「咔咔」作响。
折柳刚想说什么,耳朵动了一下之后眼里盈满了笑意,“这事啊你得亲自跟王爷说。”
“我才不要跟她说,她都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了,我还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生气。”
伏蕴的声音身后响起,宁姝连忙回头,就见伏蕴跟冷萤站在门口,冷萤脸上甚至还带着某种笑意。
宁姝冷哼一声,故意问道:“王爷怎么有空来我这,不用陪你的宁姑娘了?”
伏蕴挥了挥手,冷萤将轮椅推进屋里,然后跟折柳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同时退出来,并且关上了门。
“怎么就是我的宁姑娘了?本王可跟她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哼!现在是没有,谁能保证以后也没有呢?再说了你把她带回来不就是为了有吗?”
伏蕴转动轮椅,在宁姝面前停下,对她道:“附耳过来,本王告诉你为什么。”
宁姝不情不愿地把耳朵凑过去,然后耳尖就被叼住了。
轻微的疼痛感从耳朵上传来,宁姝半边身子都麻了一半,她连忙捂住耳朵站起来,又急又气:“你流氓!”
伏蕴勾起唇角,笑得什么好看,“这就是答案,本王只会对我的王妃有亲密的举动。”
宁姝脸颊红起来,别别扭扭道:“那你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伏蕴想起白天的事情,眼神暗了一下,“她想来王府本王就让她来了,她不是说很想你吗,那就让她表现一下思念之情。”
不带回来怎么让你出气?
这句话伏蕴没说,她不是个很会表达自己的人。
宁姝还没反应过来,折柳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王妃,宁姑娘来找您了。”
宁姝想都没想:“不见!”
“她说今晚没有地方住,想住在您的院子里。”
宁姝看向伏蕴,挑了挑眉:“怎么不给佳人安排住处?”
“安排住处这种事难道不是王妃该做的吗?”
宁姝唇角露出一抹笑容,随后又赶紧收了回去,对折柳道:“让她住在西苑的厢房,我要睡了,别来烦我。”
折柳回了个「是」就走了,宁姝转头看向伏蕴,阴阳怪气道:“我把你的小美人安排到西苑,王爷不会生气吧?”
伏蕴唇角还是挂着笑,直直盯着宁姝,倒是把宁姝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王爷没事就回去吧,我要睡了。”
伏蕴:“我同你一起。”
宁姝:“什么一起?”
“一起睡觉。”
“呃……”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鉴于伏蕴态度还可以,宁姝又把药罐子捡了回来,让折柳加热了一下之后倒了一碗药端给了伏蕴。
“王爷,这是治疗你腿的药,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喝一口……”
宁姝话还没说完,伏蕴就拿过她手里的碗,面露难色的喝了一口,然后五官皱成了一团。
“怎么这么苦?”
宁姝被她的表情逗笑,道:“药哪有不苦的,良药苦口利于病,苦才能治病啊。”
伏蕴屏着气一口气喝完,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宁姝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冷不防被伏蕴一把拉进了怀里。
“很好笑吗?”
“王爷,我不笑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
伏蕴低头吻住宁姝,把舌头搅进去,宁姝瞬间觉得满嘴苦味,五官也皱了起来。
她的药虽然也苦,但她每次喝完立马吃桃干杏干李干,从来没有尝过这么长时间的苦味,伏蕴这个狡猾的女人!
直到两人嘴里的药味消失,伏蕴才放开宁姝。
“还笑吗?”
“不笑了。”宁姝认怂。
伏蕴低低一笑,声音略带沙哑:“那么,我们该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