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一把按住小潇脸上滑下来的面纱,冷冷道:“不要把你的脸露出来,我怕晚上做噩梦。”
小潇扶稳宁姝,转身把面纱固定住,眼里的落寞一闪而逝。
宁姝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然后率先走出去。
小潇跟在她身后,胳膊上的伤往外渗着血,她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在面对宁姝以外的人时眼神冷得像冰。
临走前宁姝扔了一锭金子给妈妈,妈妈立刻点头哈腰,恨不得跪着恭送宁姝。
宁姝如今已经完全断绝了食物,看到以前喜欢吃的也是闻闻味道就饱了。
两人走在街上,宁姝完全忘了要吃饭这回事,长街都快走完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需要吃饭的小尾巴。
“吃什么?”她回头看着小潇,一脸不耐。
小潇及时刹住车,没有撞上宁姝,回道:“什么都行。”
宁姝皱眉:“爱吃不吃!”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猜对方的心思,看到那张脸只觉得烦躁。
转身之际,袖子被人拉住,宁姝侧目,小潇眼神清澈的看着她,“馄饨可以吗?”
宁姝看了眼路边摊的馄饨,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坐下,卖馄饨的老爷爷连忙招呼道:“两位姑娘先坐,我把馄饨下上。”
他动作麻利的把馄饨下进锅里,然后倒了两杯茶给宁姝和小潇。
馄饨很快出锅,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两人面前,宁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胃里立刻涌上一股恶心的感觉。
她强忍着恶心把馄饨吞下去,猛灌了两口茶胃才舒服了点。
“都吃了吧,别说本宫主苛待你。”宁姝把自己的那碗馄饨推到小潇面前,自己则端着杯子喝茶。
“小宫主不吃吗?”小潇停下吃饭的动作问她。
“不吃,昨晚已经吃饱了。”宁姝说完觉得哪里不对,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饭吃饱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宁姝越发烦躁,拔高了声音:“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小潇低头的瞬间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动作优雅的开始进食。
清晨的阳光一点也不热,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裙角交织在一起,一红一白相得益彰。
摊主老爷爷十分勤快,没人的时候拿着抹布擦桌子,即使是街边小摊,桌子上也一尘不染。
只不过这份安静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来了一堆不速之客。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宁姝已经皱起了眉,小潇内力尚未恢复,所以听不到百米以外的动静。
“快点吃,很快就有人来扫兴了。”
小潇抬头看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声「姐姐」,听着熟悉的声音,小潇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黎清站在旁边,一脸惊喜:“姐姐,是你吗?太好了,你还活着!”
黎清想上前一步看清小潇的脸,被宁姝挡住,她似笑非笑道:“黎掌门,你认错人了,她只是我掩月宫的小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黎清对着宁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姝姝来了京城怎么也不来找我?”
她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宁姝身后的小潇,眼神带着探究,显然不是很相信宁姝的话。
宁姝表情不变,没有回答黎清,而是对小潇道:“别愣着了,吃完还要去黎掌门那做客呢。”
黎清昨晚就知道她在京城,今天又带这么多人来,心思不言而喻。
小潇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两碗馄饨,跟在宁姝身后往天枢派走,一路上黎清都没有放弃试探她,说着说着就要把话题往她身上引,不过宁姝我行我素惯了,回都懒得回,多数时候是黎清一个人在唱双簧。
“前日我派人送了信给你,不知你收到没有?”
宁姝懒懒道:“没有,可能是被莫裳拿走了,你知道的现在他统管掩月宫。”
黎清皱了一下眉,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开玩笑似的问:“我记得你很讨厌身边有人跟着,这次出来怎么带了个丫鬟?”
宁姝转头看她,眼神平静直白,直把黎清看得不自在了起来,她露出一个笑容,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宁姝也跟着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我只是好奇,我跟黎掌门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黎掌门连我带个丫鬟都要管。”
黎清听了连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好奇罢了。”
“黎掌门还是把心思放在如何管理门派上吧,不然总要麻烦别人帮你清理门户。”
宁姝说完,黎清附和了两句,然后缄默不言,接下来的时间清净了很多。
宁姝是第一次来天枢派,对他们的财大气粗有些了解。所以并不觉得有多好,倒是门口站着的中年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中年男人穿着黑衣,规格明显高于其他弟子。但引起宁姝注意的是他眼里不加掩饰的阴毒和杀意,宁姝跟她擦身而过,唇角勾起,眼睛暗了一下。
这个人想杀她,真有意思。
宁姝对此人的身份早有猜测,所以当黎清介绍的时候没有丝毫意外。毕竟她杀了人家的儿子,要是对她以礼相待,那这个人才可怕。
“姝姝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客房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待会儿让人带你过去,晚上我设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宁姝没个正形的倚在椅子的扶手上,看了一圈在坐的天枢派长老,挑眉问:“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没有人接她的话,黎清扯出一个笑容,道:“姝姝说的哪里话,我一直以来都想跟掩月宫交好,是你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啊。”
宁姝不想听那些弯弯绕,起身往外走去,“那就晚上再说吧。”
黎清连忙跟上去,脸上依旧是挑不出错来的笑容,“我带你去客房,但我只准备了你一个人的房间,这位姑娘……”她看着宁姝身侧的小潇,欲言又止。
“她跟我一起住。”宁姝语气平淡,黎清听了眼神却变了,划过一丝嫉妒,暗暗握紧了拳头。
三人走在偌大的庭院里,除了黎清偶尔介绍一下,宁姝和小潇都不说话,显得黎清特别奉承。
快要走到客房的时候,黎清掌心凝了一道内力,趁小潇不注意打在她身上,小潇不可避免的往旁边倒去,黎清适时「伸以援手」,实际上却扯开了她面纱的带子。
“黎掌门,不劳费心,还是我来吧。”宁姝将小潇扣在怀里,细心的为她系上面纱,然后假装训斥道:“怎么连个路都走不稳,早晨那两碗馄饨白吃了吗?”
小潇闻着宁姝身上淡淡的酒味,想起昨晚的荒唐,脸颊飞上了红晕,还好有面纱遮挡,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有宁姝看到了她眼里的温情。
黎清看着姿势暧昧的两人,咬了咬唇,然后勾起笑容:“姝姝对下人还真是照顾,我都有点嫉妒了。”
她故意加重「下人」两个字,小潇闻言眼睛垂了下去,伸手推开宁姝,跟她保持主仆之间的安全距离。
宁姝看着她的小动作,眼里划过一些笑意,对黎清道:“她胆小怕生,我要是不护着她,可能要哭鼻子了。”
小潇:“……”
黎清脸上的笑意增大,眼神却透露着明显的不善,指了指前面道:“马上就到客房了。”
宁姝抬步往前走,占据了中间的位置,将黎清跟小潇隔开。
进了房间,黎清还想说什么,宁姝十分礼貌道:“累了,黎掌门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黎清:“好,那你先休息。”
临走之前她深深的看了小潇一眼,明显带着冷意,小潇回头看时,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推门出去了。
宁姝昨晚被折腾一夜,累得够呛,精神疲乏到了极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辗转翻了两次身,然后盯上了坐在窗边的小潇。
“过来……”
小潇听话的走到床边,还未开口就被宁姝一把扯进了怀里。宁姝绕过她的胳膊揽住她的纤腰,头靠在她肩窝处,闭上了眼睛。
小潇一动不动的充当人形抱枕,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自己能够安抚宁姝的情绪,这在以前她会感到开心,可现在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宁姝越来越喜怒无常,失眠,没胃口,这些都是中毒越来越深的迹象,结合昨晚看到的宁姝胸前那些黑色纹路,小潇心里惴惴不安,根本不敢闭眼,她害怕自己一睁眼怀里的宁姝就不见了。
宁姝睡得很安稳,甚至决定以后睡觉都要带上这个「大枕头」。
晚些时候,天枢派弟子来请宁姝赴宴,宁姝本就打算看看黎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带着小潇前去赴宴。
宴上人不是很多,都是天枢排得上名号的人。但这些人明显对宁姝带着敌意,在黎清提议敬宁姝一杯的时候,只有稀稀拉拉两三个人起身。
黎清脸上还是一贯的笑意,一切都十分周到,彰显了一派之主的风范。
只不过宁姝怎么看都觉得,黎清跟黎舟越来越像。尤其是笑起来时眼睛里透露的算计,简直如出一辙。
黎舟死后天枢局面不稳,黎清能凭一己之力当上掌门,个中缘由宁姝不想猜,可也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姝姝,今日特意为你设宴,咱们不醉不归。”黎清坐在主位上举起酒杯,脸上笑意晏晏。
宁姝看在酒的面子上举起杯子跟她遥遥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顺便把自己这边的糕点饭菜推到小潇面前。
黎清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神暗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初,脸上的笑意甚至扩大了几分。
“姑娘,虽然你是姝姝的丫鬟,但来者是客,我敬你一杯。”黎清一张笑脸,让人不好拒绝她。
宁姝拿起小潇面前的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我这丫鬟不胜酒力,我代她喝。”
黎清放在腿上的手捏紧,调笑着饮下这杯酒。
“姝姝你也太护短了,一杯酒又喝不醉。”
宁姝知道一杯酒喝不醉,但身边这个实在是太逊了,别说一杯,半杯可能就倒了。
宁姝自顾自地喝着酒,丝毫不在乎王尚掩藏不住杀意的眼神。酒喝完之后,桌子上添了两坛新酒,宁姝吸了吸鼻子,对王尚道:“多谢王长老送的酒,我却之不恭了。”
王尚愣住了,半晌才道:“不……不客气……”
回答完之后,王尚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两坛酒确实是他差人拿过去的,可这事他做的很隐蔽,宁姝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时候王尚是真的害怕了,心绪不宁的坐着,差点捏碎手里的酒杯。
宁姝打开坛子倒了一杯,放在鼻子下面轻嗅,赞道:“好酒!”
王尚本来还在担心,看着宁姝就二连三的端起杯子,脸上开始浮现诡异的表情,喜悦溢于言表。
妖女,打不过你我还不能想别的办法了吗?这次定叫你有来无回!
宁姝喝了整整一坛酒,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尚,“王长老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王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回道:“宁小宫主是什么意思,王某不是很懂。”
宁姝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提着另一坛酒走向王尚,王尚表情变了变,手已经摸到了桌下的剑。
“两坛酒我喝不下,一人一坛如何?我的那一坛我已经喝完了,这一坛是王长老的。”
宁姝把手里的酒坛重重地放到王尚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杯碟被震的弹起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王尚看着面前的酒坛,咽了一口唾沫,这酒里有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别说喝一坛了,一口他都不敢。
宁姝垂着眼,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怎么,王长老不敢喝?莫非这酒里有东西?”
黎清不知道王尚的计划,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上前调和。
“王长老的酒可能不合我们姝姝胃口,把这坛酒撤下去,再拿几坛我珍藏的陈酿来,我要跟姝姝不醉不归!”
立刻有人上来撤酒,宁姝用手按住酒坛,对黎清道:“既然黎掌门这么说,那不如你替王长老喝吧。”
黎清怔住,笑容也僵在脸上,不自然道:“一坛酒而已,没必要弄成这样,你说呢?”
宁姝一脚踩在桌子上,在王尚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捏着他的下巴把酒灌了下去。
王尚想拔剑,小潇先他一步砍伤了他的手臂,一坛酒半喝半洒很快就见了底,王尚把手伸进嘴里使劲抠,但收效甚微,很快脸就变成了青紫色。
在场其他长老和天枢弟子全部站了起来,拿起武器对着宁姝,个个脸上义愤填膺。
王尚很快就倒在了地上,嘴里吐着白沫,死状凄惨。
宁姝扫了一眼他们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们天枢派还真是一脉相承啊,惯会用毒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她说完甩了甩捏着王尚的那只手,厌恶道:“真是晦气!”
小潇收了手里的剑,从怀里掏出帕子仔细的为她擦拭,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宁姝一直冷着的眼柔和了些许,等小潇擦完后便拉着她往外走。
那些人还想拦她,宁姝头也不回的对黎清道:“黎掌门,不想再损失几个长老就让他们让开。”
黎清终于不再是那副老好人的样子,在宁姝看不见的地方,她露出了本来面目。
神色冰冷,眼神阴鸷,看着宁姝和小潇的背影时那股嫉妒和阴毒像是要喷涌出来。
她捏着拳头,冷冷道:“谁也不要阻拦,让她们走!”
宁姝大喇喇的从那些人身走过,神色倨傲,气场迫人。
黎清重新坐下,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神色癫狂。
她不允许宁姝身边有别的女人,就算是黎潇也不行!
只要把那个女人杀了,宁姝自然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黎清伏在桌上,唇角勾起一抹阴郁的笑容。
走出老远,宁姝还能听到身后的咒骂声。
“一个娼妓生的妖女,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来我天枢耍威风!”
“有什么可生气的,她中了「修罗」,活不了多久了,咱们且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呃……”宁姝的眼神沉了下去,抓紧小潇的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时间城门已经关闭,两人只好去客栈投宿,还是熟悉的招牌,还是熟悉的店小二,只不过这次宁姝只要了一间房。
房间里烛火昏暗,小潇看不清宁姝的表情,只知道她一进门就拉着自己吻,直到两个人都没力气了才放开。
“胳膊上的伤为什么不好好包扎?”宁姝伸手摸上去,在小潇伤处捏了一下,小潇「嘶」了一声,然后就没声了。
宁姝不喜欢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眸色沉沉的问:“不疼吗?”
“疼。”小潇实话实说,她惯常不会撒谎。
“疼为什么不说?”宁姝拉了门后的绳子,然后带着小潇到鱼洗旁边,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小潇乖乖脱掉半边衣服,露出翻出皮肉的伤口。宁姝皱眉,洗的时候故意用力,小潇疼得眉毛拧在一起,但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宁姝眉头紧蹙,没再说什么,毕竟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宁姝并未把小二放进来,而是吩咐道:“去药店买两瓶金疮药,要最好的。”
“好的宁小姐,小的这就去,您稍等片刻。”小二应一声之后离开。
宁姝坐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潇,突然道:“把面纱拿下来吧。”
小潇怔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我相貌丑陋,还是不给小宫主添堵了。”
宁姝想起天枢那些伪君子们说的话,脸上表情变得平静,有一种勘破红尘的感觉。
“你知道我中了「修罗」,时日无多,还要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扮演游戏吗?黎潇。”
小潇浑身一震,眼神慌乱,不敢直视宁姝。她甚至想逃离,可是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了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宁姑娘,您要的药小的买来了。”
小二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宁姝的不再只盯着小潇,转身走过去打开门拿了药进来。
小潇还呆滞的坐着,见宁姝走向自己,拘谨的缩了缩脚。
“胳膊拿过来,我给你上药。”
小潇乖乖把手上的胳膊伸出去,宁姝借着烛光仔细上药,动作轻而缓,小潇没有感到一点疼痛。
这也是自中「修罗」以来,宁姝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做一件事。
待伤口包扎好,小潇刚要穿衣服,宁姝就阻止了她。
“别穿了,反正待会儿也要脱。”
小潇:“……”
宁姝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解释什么,径直走到床边张开双臂直直倒在床上,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褥子,被子也很蓬松,她趴上去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在床的衬托下看起来小小的一点,十分惹人怜惜。
“小宫主,被子盖好再睡,不然又要感染风寒了。”
宁姝翻了个身,枕着双手看小潇,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摘面纱还是坐上来,自己选。”
小潇沉默片刻,撩着裙子上了床,顺着她的腿挪了上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某人,宁姝唇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为了不让我看你的真面目,竟然做这么耻辱的事。”
宁姝猛地坐起来,一把勾住小潇的细腰,脸埋进她胸前的柔软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黎潇,你恨我吗?”
“黎潇,你死后的那段日子我每晚都会梦见你。”
“我本来已经做好死后去见你的准备了,可你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不该离我这种疯子远点吗?”
宁姝把头埋在黎潇怀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她本不是个矫情的人。
小潇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宁姝早就看穿了一切。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仅不怪你,还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会拥有健康的身体,不会被剧毒和蛊虫影响心智,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宁姝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神灼灼的看着她,“面纱,我帮你摘还是你自己摘?”
黎潇摇摇头:“我的脸受了伤,很丑。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吧,我想把最美的样子留在你心中。”
宁姝没有强迫她,用牙齿解开她胸前的衣带,整张脸都钻了进去。
黎潇心口处交错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新伤加旧伤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胸。
宁姝伸手摸了摸,疑惑道:“为什么还没有结痂,难道我把毒素传给你了?”
黎潇摸摸她的头,温柔道:“没关系,不疼的。”
宁姝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咬上去,而是伸出舌头细细的舔舐,试图用这种方式治疗那些伤口。
黎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拨,她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头微微往后仰,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
“黎潇,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对吧?”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黎潇话音刚落,宁姝脑海中就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隐藏任务完成!】
【攻略目标黎潇好感度上升二十,总好感度一百。宿主可以在进行下一个任务时选一项技能,作为您新位面的金手指。】
喳喳声音消失之后,任务面板上出现了几行之前没见过的文字,宁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黎潇一把按到了床上。
“这种时候不要分心。”黎潇说完吻了下来,宁姝张着嘴接纳她,回以最大的热情。
坦白了之后,这个女人好像又开始霸道起来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喜欢的是势均力敌,而不是对方什么都让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在被可怜。
命不久矣有什么好害怕的,反正她只是一缕游魂,死亡对她来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黎潇,亲亲我。”
虽然两人紧紧相拥,亲密无间,宁姝总觉得不够,想要更多的触碰。黎潇依言抚上她光滑的脊背,爱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黎潇的动作越温柔,宁姝越觉得心里空虚,她的手不规矩的到处点火,泪眼朦胧的望着黎潇。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黎潇被连续冷待了三天,看着宁姝这幅模样,再配上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脑子轰得一下炸了,瞬间理智全无。
她低头吻去宁姝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克制,眼尾带着薄红。
“别哭……”
黎潇从宁姝的额头吻到她的眼睛,再是脸颊……
带着神圣意味的吻落下,黎潇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描摹宁姝,长夜漫漫,红烛帐暖,两人互相给予对方慰藉,像沙漠里干涸的植物碰到了水一样。
天字一号房传出细碎的声音,幸好三楼没几个客人,倒也无伤大雅。
折腾得累了,宁姝窝在黎潇怀里,闭着眼睛懒懒的说:“你的胳膊还好吗?”
“不碍事,睡吧。”黎潇将宁姝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宠溺的吻了吻她的耳尖。
宁姝翻了个身面对着黎潇,慢慢抚上她的脸,在左边脸颊上摸到了类似疤痕的东西。
“怎么受伤的?”
黎潇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处亲了一口,语气淡然道:“尸毒。你的下属把我跟战中死的其他人丢在一起,我整整昏迷了半个月才醒,醒来的时候尸毒已经钻进了血肉里,最后全部聚集到了脸上,还诱发了喉咙里的旧伤。”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让宁姝有一种她在讲别人的故事的错觉。
一想到这些都是她造成的,宁姝就有种愧疚感,她双手环着黎潇的腰,把她抱得紧紧的,头埋在她胸前闷闷地说:“对不起。”
“傻瓜,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直到现在,黎潇依然不能原谅自己把「修罗」送入宁姝体内,她难以想象如果宁姝真的不在人世了,她要怎么活下去。
“黎潇,你不是一直想当天枢派的掌门吗,明天咱们去把你的掌门之位夺回来。”
黎潇听着宁姝带着困意的声音,压低声音道:“以前掌门是我的执念,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只想陪在你身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形影不离。”
宁姝唇角勾起,掐了一下她的腰,“你好烦人,我才不要跟你形影不离,我还要跟其他美人儿玩呢。”
黎潇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嵌进身体里。
“那可以算我一个吗,我也可以跟你一起玩。”
宁姝有些诧异,睡意都少了两分,她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黎潇嘴里说出来的,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个人的醋王程度她是知道的,所以也知道她说出这种话有多么难得。
宁姝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轻轻捏着黎潇腰上细嫩光滑的皮肤,淡淡道:“看你表现吧,表现好就让你加入。”
黎潇啄了一下她的唇瓣,声音温柔:“好。”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宁姝睡得相当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的时候昨夜拥着她入睡的人还在身侧,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有幸福感。
“几时醒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黎潇回头,揶揄道:“你想要什么动静?嗯?”
她没有蒙面纱,脸上的疤痕就那么展露在宁姝面前,宁姝半天没回过神来。
黎潇见她表情不对,连忙用手遮住黑色的疤痕,眼里是隐藏不住的失落。
她以为宁姝不会介意她脸上的疤,没想到她还是高估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她那么喜欢美人,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
宁姝拨开她的手,抚上那个狰狞的黑色疤痕,眼里流露出心疼,“疼吗?”
黎潇方才还在难过,看到她的表情之后有点懵,不可置信的问:“你不觉得很难看吗?”
“觉得。”宁姝说完接着说:“但更心疼你,早知道当时我应该让你留在掩月宫。”
黎潇抚上宁姝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道:“如果留在掩月宫,以你当时的状态,我可能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宁姝想想也是,她当时被「妄言蛊」影响,两种毒物交织在一起,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杀人,说不定黎潇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回头让融雪给你看看,她医术高超,应该有办法。”
宁姝说完,黎潇的吻落下来,宁姝连忙捂住嘴,摇着头道:“没有刷牙洗脸,不可以色色。”
黎潇只好收回自己不健康的想法,做一个正人君子。
两人在客栈用了早饭,然后携手出去逛街,宁姝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但身边有个黎潇就什么都感兴趣,钗环首饰之类的都要试试,她在前面买黎潇在后面付钱,两人分工明确。
宁姝笑容明媚,跟没中毒之前一样,黎潇却笑不出来,现在这样她总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即使宁姝就在她眼前,她也有种不真实感,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宁姝趴在黎潇怀里吃松子,「咯嘣咯嘣」的声音回荡在黎潇耳边。
“脸色怎么这么沉重,怕我那些下属找你麻烦啊?”
宁姝顺手喂了一把剥好的松子给黎潇,黎潇张嘴吃下,回道:“那倒没有,只要你肯重新接纳我,其他人如何我不在意。”
她真正担心的其实是宁姝的状态,从冷酷嗜血变成现在这样,转变的实在太快,让她不得不怀疑。
可从表面看又好像没什么不妥,这才是最让她在意的。
“那还板着脸做什么,没事儿干就给我剥松子吧。”
宁姝把一把松子放到黎潇手里,黎潇任劳任怨的开始剥松子。
也许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虽说「修罗」没有解药,但只要宁姝能控制住情绪,说不定能在毒发之前找到解药,掩月宫能人异士那么多,她也暗中拜托了朋友四处打听,肯定会有办法的。
马车停在掩月宫门口,黎潇率先下去,宁姝张开双臂,傲娇的对黎潇道:“抱。”
黎潇无奈的叹口气,纵容的把她抱下了马车。
没有黎潇之前,宁姝一刀一个小朋友,有了黎潇之后,她变得柔弱不能自理。
掩月宫情报网四通八达,宁姝在外面做了什么事雾隐和其他人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当她们进去的时候,几人已经在等候了。
距离宫主出关的日子越来越近,小宫主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不然他们都得完蛋。
宁姝看着排成一排的几人,有点好笑的挑了挑眉:“倒也不用这么隆重的接待,你们这样我压力很大。”
融雪是第一个察觉出宁姝有所不同的人,她立刻就把目光放到了宁姝身后的黎潇身上,试探地问:“这是小宫主此次外出新买的丫鬟吗?”
宁姝勾唇一笑:“虽然不是买的,但也可以这么说,这是我的新宠,以后你们见了客气点。”
宁姝并不打算一开始就把黎潇的身份告诉他们,而是想让他们自己发现,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相处久了自然能察觉出个中不同。
融雪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黎潇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宁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流连花丛。
实际上她谁都没碰过,更别说在众人面前公然承认自己对某个人的偏爱,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雾隐脸色也很凝重,对宁姝道:“小宫主,你身边的人必须得身家清白才行,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伴你左右,这是规矩。”
宁姝脸上的笑意淡下去,眸色冷淡的看着雾隐,“这是谁定的规矩?”
雾隐被问住了,先前确实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可他担心别有用心的人接近宁姝,所以即使她不高兴,也要阻拦到底。
雾隐坚决的挡在宁姝面前,使得宁姝烦躁不安,那种由心而生的躁意激发了她的嗜杀因子,要不是黎潇阻止,她就要对雾隐出手了。
黎潇上前一步站在宁姝旁边,握住她的手揉着她的掌心,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雾护法这么做想必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黎潇摘下面纱,带着黑色疤痕的脸暴露在几人面前,雾隐先是一愣,随后眼神冷了下来,在他心里无论什么时候,黎潇都是给宁姝下毒的凶手。
雾隐刚要出手,莫裳阻止了他。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黎潇在小宫主心里的意义,要是真的打起来,为难的只会是小宫主。
可雾隐像是失了智一般,不顾莫裳的劝阻,直接对黎潇出手,要不是黎潇反应够快,只怕小命就不保了。
宁姝知道现如今的黎潇绝对不是雾隐的对手。所以急着想要制止,刚一催动内力,四肢百骸就传来足以将她毁灭的疼痛。
黎潇看出宁姝的不适,想要脱战查看她的状况,雾隐却步步紧逼,招式狠辣,她分身乏术。
这一分心,黎潇直接中了雾隐一掌,她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心急如焚道:“先停下可以吗,让我看看姝姝的状况!”
雾隐哪里肯听她的,凌厉的掌风再度袭来,黎潇被击飞,重重的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神却还是望着宁姝。
宁姝疼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赤红着眼喊道:“别伤害她!”
她说完也喷出一口鲜血,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融雪第一个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宁姝,手探到她的脉搏,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修罗」毒素提前扩散了!
宁姝用最后一点意识告诫雾隐:“别伤害她,如果我死了就放她离开,听到了吗?”
雾隐面带愧疚,郑重的点点头。
宁姝用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了一眼黎潇,闭上了眼睛。
“宁姝!”
“小宫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滴都没有了,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