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年的口气与其和平时并无差别,但姜恩眠全身灌满硬化的水泥,根本动弹不得。

  他被对方托着下巴,嘴唇周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心跳频率直达阈值。

  更可怕的是,沈宗年还在他旁边,漫不经心说着些惊悚的话。

  “牛奶糖似乎味道不错。”

  姜恩眠的语言系统紊乱,除了呼吸,他什么都不会干。

  直到对方松开他的下巴,姜恩眠低眉看到沈宗年手里的那块,还黏着褐色酱汁的白色湿巾。

  好痛苦,好尴尬。

  为什么有的人,连擦嘴都能脑补出一部激烈的年度大戏。他刚才明明擦过嘴的,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擦干净!

  掌心的糖纸被他攥得发潮,牛奶味道逸散得到处都是。

  一路上,沈宗年再没说话,姜恩眠更不会主动开口。

  车终于停到巷子口,姜恩眠如释重负,迅速拉开车门,“谢谢您送我回家,拜拜。”

  轮不到对方回复,姜恩眠撒腿就跑,晚一秒都是对面子的亵渎。

  他打开家门,酱酱跳下猫爬架,三两下窜进他怀里,如同往常一样,叫着蹭着在他怀里撒娇。

  而后,酱酱的两只前爪按在他胸口,伸长脖子往他嘴边凑,应该是闻到了牛奶糖的味道,鼻子使劲在他嘴角上怼。

  姜恩眠早就习惯了这种亲热,他揉了揉酱酱的后脊绒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糖很甜、很想吃?”

  所以沈宗年只是说了句正常人和猫都会说的话,但他怎么就想歪了呢。

  是他心术不正,他有罪。

  姜恩眠稍稍用力,咬碎了还剩一点点的糖果。他牙齿突然发酸,再次陷入尴尬。

  今天不是说好他请客的,可除了霞姨白送的臭豆腐外,其他的钱,好像都是沈宗年出的?

  姜恩眠把脸怼在酱酱后背上,拼命乱蹭。

  完了,又丢人了。

  与此同时,沈宗年的电话打了进来,“怎么走得那么急?”

  姜恩眠胡编了个理由,“就是……怕酱酱想我。”

  隔着无线电波,沈宗年能听到对面的猫叫声,“它很粘人?”

  “主要是粘我。”

  “嗯,今晚吃的开心么?”

  “挺开心的。”姜恩眠决定自首认错,“那个,今天好像又成你请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很浅的笑声,“没关系,下次你来。”

  “那好吧。”

  下次他一定记住,抢着付钱。

  “我明天中午没事,要一起吃午饭么?”

  “明天不行,我答应小乐和他玩的。”到家第一天晚上,姜恩眠就和林乐恩就说好了,“我明天去他学校找他。”

  “刚好,我明天要去他学校附近,你几点走,我捎你过去。”

  “会不会不方便?”

  人家是老板,总给自己当司机,怎么想都不太好。

  “不会,几点?”

  “上午九点行吗?”

  沈宗年:“可以。”

  “哦对了。”姜恩眠紧接着说:“牛奶糖您要是喜欢的话,我等下问问霞姨在哪里买的,改天送一盒给您。”

  “不用,我只喜欢指定的某块。”

  “哦,好吧。”

  挂断电话,姜恩眠拆开一盒羊奶倒进酱酱碗里。

  酱酱作为一周三个月岁大的成年猫,至今还没断奶,每晚睡前不喝一盒,猫生都不幸福。

  他顺了顺酱酱的毛,蹲在旁边陪它喝奶,回忆着沈宗年刚才的话。

  怎么还有人吃糖喜欢吃指定某块的?

  好奇怪。

  *

  第二天早上,姜恩眠去医院送完早餐,便急忙往家赶。他来到巷子口,沈宗年的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姜恩眠开门上车,“抱歉,让您久等了。”

  “不久,刚来。”

  这个时间段,往大学城走的车不多,他们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校门口。

  林乐恩来的也很早,他背着黑色双肩包,大老远顺着姜恩眠的方向跑。

  途径的人都能听到他兴奋的声音,“恩眠哥哥,我可想死你啦!”

  林乐恩正准备往姜恩眠身上扑,就看到从驾驶座上下来,身着笔挺西装的沈宗年。

  他停下脚,低头抓上了姜恩眠的衣角,“恩眠哥哥,不是说好只有咱俩吗?”

  “就是咱俩。”姜恩眠明白他的意思,“沈总只是顺便捎我过来。”

  “哦,这样。”林乐恩笑得灿烂,“谢谢宗年哥哥送我家恩眠哥哥过来,麻烦您啦。”

  沈宗年的口气很官方,“不客气。”

  林乐恩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沈宗年重点落在姜恩眠那,“你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林乐恩抢道:“我们今天有好多事要做呢,可能会很晚的,如果太晚了,就让恩眠哥哥住在我宿舍。”

  林乐恩亲昵的挎上姜恩眠的胳膊,“谢谢宗年哥哥的关心,就不麻烦宗年哥哥了,我和我家恩眠哥哥会好好的。”

  姜恩眠也顺着说:“对,今天够麻烦您了,晚上不用管我了。”

  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把沈宗年沈当司机了。

  两个人招招手,目送沈宗年的车离开。

  林乐恩还挎着姜恩眠的胳膊不放,“恩眠哥哥,宗年哥哥对你太好了吧。”

  姜恩眠的手机有短信,他扫了一眼,是沈宗年的消息,很简单的几个字。

  沈宗年:「晚上回家睡,不要去他宿舍。」

  见林乐恩在身边,姜恩眠没立即回复,“嗯,他对谁都很好的,其实刚才他还说捎咱们俩来着。”

  林乐恩挎他胳膊的手又紧了一分,他余光瞟向姜恩眠,试探道:“恩眠哥哥,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姜恩眠目前的重心只有赚钱和帮妈妈治病,根本没有心思谈恋爱。

  “你没有心思,不保证宗年哥哥没有。”林乐恩酸巴巴的,“我看他对你很上心,分明就是很喜欢你的样子。”

  “非要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也感觉到了。但我觉得,他应该把我当儿子或者弟弟了吧,有种寻亲的感觉。”

  “是这样的吗?”

  “嗯,我觉得是。”不然,谁会用家长的口气,命令他不许彻夜不归,为他剥螃蟹、夹菜,还亲自帮他擦嘴。

  “可是,他对你那么好,恩眠哥哥不会喜欢上吗?”

  “他的确很好,但我也有自知之明。”姜恩眠郑重其事,“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

  自己是个为了几十万手术费,还挣扎在生活底层的普通老百姓,而沈宗年是高高在上,有威望有能力,可以一掷千金的老板。

  这种差距,不是踮踮脚就能够得到的。

  他没想过,也不会去想。

  “也对。”林乐恩抿了下嘴唇,“悬殊的身份差,可能是影响彼此相爱的最大阻力吧。”

  “好了,不聊这个了。”姜恩眠笑着说:“难得清闲,你今天想去哪里玩?”

  “恩眠哥哥要先陪我去一个地地方。”

  “哪?”

  “理发店。”

  *

  林乐恩的头发平时都扎起来收进衣服里,这次洗完吹干后,姜恩眠发现,他的头发都留到了后腰的位置,乌黑顺滑,打理的十分整齐。

  起初,姜恩眠以为林乐恩是来做发质保养。当理发师顺着他的发根利落剪下时,姜恩眠意识到,这头长发,他是真的不要了。

  可一周之前,他还对这头长发如视珍宝。他想起林乐恩提过的事,留长头发似乎还有其他的意义。

  理发师将剪短的头发捆好,放在一个干净的盒子里,继续帮他修形。

  等待的过程中,姜恩眠掏出手机给沈宗年回消息。

  「嗯,知道,我会回去睡的。」

  沈宗年:「在做什么?」

  「等小乐剪头发。」

  沈宗年:「剪头发?」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把长发剪短。」

  姜恩眠瞟了一眼坐在镜子前的人。

  林乐恩还是长发的时候,略微偏中性一点,艺术家的气质很浓。但短发后,少年感立即体现出来。

  姜恩眠下意识又回了一条过去。

  「有点期待剪完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看。」

  沈宗年:「很喜欢?」

  「还行。」

  姜恩眠低头看手机,视线前方被阴影遮挡,“恩眠哥哥,好看吗?”

  循着声音的方向,是一头黑色短发的林乐恩。

  上午十点的透明玻璃窗,挡不住热烈的阳光,属于初夏的温暖颜色,全洒在林乐恩干净利落的短发和扬起的嘴角上。

  同样是不足二十岁的年纪,苏言是那种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的酷哥。他天生长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对万事都不关心、也毫不在意。

  哪怕走在街上,也不会关注路人的眼神,更不屑给予任何人回馈。像是读书时,把情书的随手丢进垃圾桶的冰冷校草。

  而林乐恩更像是生在阳光下,活泼开朗邻家男孩。他容易接近又喜欢交朋友,面对路人的围观尖叫,甚至会开心的和他们打招呼。

  是那种每投进一个三分球,都会对着观众席招手的阳光校草,每一次扬起的嘴角,都包裹着最绚烂的阳光。

  林乐恩今天没有穿减龄的背带裤,只是搭了件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像是篮球场上的青葱少年,配着盛夏的骄阳与冰镇的气泡水,一个微笑就能融化千年的冰霜。

  和他相处真的会变得年轻,姜恩眠站起来,满目都是对方的短发和微笑,“特别好看,你这样的,在学校能把你同学迷死吧。”

  林乐恩被夸得上了天,“不用迷别人,能迷倒恩眠哥哥我就知足。”

  姜恩眠被他逗笑,顺着他说:“行,我也被你迷倒了。”

  林乐恩急忙上来搀扶他,“那我得照顾恩眠哥哥一辈子,我要对你负责。”

  “好了,别贫了。”姜恩眠看着装头发的盒子,“看来它还有特别的用处。”

  林乐恩点点头,“要麻烦恩眠哥哥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随着林乐恩的引导,姜恩眠以为对方会带他去画室或者展览馆。这些头发八成会被制作成有意义的纪念品,毕竟,艺术家总能创造出普通人不敢想的东西。

  但林乐恩带他去的地方,竟然是快递站。

  林乐恩把头发捆好,放进干净的袋子里包好寄出。

  姜恩眠看到了寄件的地址,“你留长发,是为了患癌的孩子?”

  社会上有些慈善机构,专门接受爱心人士的捐发,统一收拢后,会做成假发,免费赠送给因做化疗而脱发的孩子们。

  “是啊。”林乐恩继续低头写地址,“这是我第二次捐赠了,赠发长度要三十厘米以上才行,好难留。”

  姜恩眠看着林乐恩的侧脸,心口燃着团火焰,“你真的很善良。”

  “我这叫知恩图报。”林乐恩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便,“我以前也接受过好心人的头发。”

  姜恩眠的心口空了一下,但很快被林乐恩的微笑填满。

  林乐恩眨了眨眼,“看不出来吧,其实七年前,我是个白血病患者,也没有头发的。”

  姜恩眠的心脏再次发沉,又被人锤了几下。

  “但别担心,我早就痊愈了,现在身体非常健康。”林乐恩眉眼弯弯,“但我妈妈就没那么幸运了。”

  林乐恩的语气平静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就永远离开我了。”

  “其实我从小就很爱哭,那时候只要我哭了,妈妈就会拿颗糖来哄我。可妈妈离世以后,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林乐恩你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你要坚强、要勇敢,要做个男子汉。”

  “后来的那几年,真的再也没有人会在我哭的时候给我糖吃,更不能奢望会有人哄我了。”

  而姜恩眠是在他妈妈去世后,唯一会给他糖吃、并耐心哄他的人。

  最早,姜恩眠以为林乐恩是因被过度宠爱,才会这样爱哭和喜欢撒娇,可恰恰相反,他所表现的,全是年幼时拼了命都奢求不来的东西。

  姜恩眠下意识帮他拨弄翘起的额发,“以后你不开心了,我都给你糖。”

  林乐恩兴奋的往姜恩眠怀里扑,“恩眠哥哥你真好,最喜欢你了!”

  姜恩眠拍拍林乐恩的后背,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粘他了,原来是把他当妈了。

  妈就妈,如果能换来开心,也没什么不好。

  邮寄完快递,两个人去了上次的餐厅吃午饭。

  饭菜上桌,姜恩眠想到和沈宗年相处时,自己全程是被照顾的那个,今天终于轮到他了。

  姜恩眠不断给林乐恩夹菜,并把虾剥好,放进对方碗里,“多吃点。”

  “谢谢恩眠哥哥。”

  “不客气。”

  见林乐恩嘴角黏上了米粒,姜恩眠想都没想,抽出湿巾对着那个方位伸了过去。

  见此情况,林乐恩极为配合,还特意抬着下巴等他来擦。完全不像自己昨晚那样,脸红心跳,乱想一通。

  可手伸到一半,姜恩眠却停了下来,“你自己擦吧,我这个姿势不太方便。”

  他还是觉得沈宗年这方式不可取,弄弄螃蟹,剥剥虾就够了,擦嘴这事太肉麻了,我妈在家也不给我擦嘴。

  “好吧。”林乐恩接过湿巾蹭了蹭。

  饭菜扫荡一空,林乐恩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揉肚子,“恩眠哥哥,我们回宿舍午睡吗?”

  “你困吗?”

  “我不困。”林乐恩撑住桌边坐直身体,“但是恩眠哥哥困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睡的!”

  “那就不睡了吧。”好不容易和林乐恩出来,去他宿舍睡觉也不太合适,“你想去哪,游乐场还是商场?”

  “都想不去。”林乐恩握着饮料杯,时不时偷瞄他的眼睛,“恩眠哥哥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什么愿望?”

  “你先答应我嘛。”

  “行,我答应。”

  两个人从餐厅出来,姜恩眠跟着林乐恩走进一栋教学楼。他们坐电梯上了楼顶,来到最西头的空旷教室。

  这里应该是间标准画室,北侧墙根摆放着几个画板,正午的阳光把周围晒得干净透亮,窗外的风撩动褶皱的窗帘下摆。

  林乐恩搬来沙发椅,摆在他觉得合适的位置,“恩眠哥哥你先坐,我去准备一下。”

  姜恩眠看着周围的环境和正前方的画板,“你要给我画人像?”

  “嗯。”林乐恩打开灯,拉上了厚实的避光窗帘,并把门反锁,“恩眠哥哥不会拒绝吧?”

  “当然不会。”姜恩眠环顾周围封闭的空间,迟疑道:“可你反锁门干什么?”

  连窗帘都拉上了。

  林乐恩转身,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微微眯起双眼,挑起的嘴角似有似无,“这样才方便啊!”

  “方便什么?”姜恩眠撑着柔软沙发往上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乐恩半蹲在姜恩眠身前,手已经贴在了他胸前的纽扣上。

  “你要干嘛?”姜恩眠按住他的手腕。

  再抬头时,林乐恩的眼底已然泛红,泪水开在他眼眶中打转,“恩眠哥哥,我们刚才不是说好的嘛?”

  姜恩眠恍然大悟,“你要给我画裸.体?”

  林乐恩的眼神楚楚可怜,但他分明看出了强烈占有欲背后的危险。

  “恩眠哥哥,你不会拒绝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姜恩眠收紧衣领QAQ

  有的弟弟半夜发微博,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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