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不净身【完结】>第50章 依偎

  可阮青洲回避的意味太重,直至次日返回皇都也未再与段绪言说过一言半语,连连两日,若非离开东宫与辅臣论政,便是在书房闭门不出,更甚在那处宿了一夜。

  晨起时,阮青洲躺得脖酸,起身后随意地拢了外衫,擦净双手沾的墨痕便要回寝殿洗漱,可也才敞门而出,余光便先瞥见了一旁的身影。

  段绪言候在此处一夜未眠,见他无意停步,才挪肩拦了人。

  “避了我数日,很没意思,”段绪言看着他,“谈谈吧。”

  静了半晌,阮青洲看向前方,与他错开视线:“今日三师入宫讲学,我无暇……”

  “那就夜里,”段绪言不容他拒绝,“我去寻你。”

  此时东宫的桃花正盛,香气却也清淡,路过中庭时便能嗅见,等到夜间,段绪言独身进了桃林,早先带回的青梅酒还封存完好,就埋在此处。

  可待他提酒进殿时,阮青洲却已喝醉了,正撑头靠在桌案旁小睡,手边摆着一小坛喝空的烈酒。

  “大酌伤身,喝了不少,”段绪言近他身旁,轻将手中酒坛摆在了桌面,“可我记得你不常饮酒,今日是为了什么?”

  阮青洲还醒着,缓缓睁开些眸子,静了半晌。他伸手轻抬空坛,道:“特意寻我,想谈的只是这些吗?”

  空坛已倒不出几滴酒水,段绪言朝那处看去,目光逐渐落他腕上。隐约可见淤伤褪成了青黄色,段绪言正想伸手去碰,阮青洲手一颤,躲避时却将杯都碰倒。

  “都言圣人忘情,”段绪言收起摸空的指尖,眸色渐冷,“所以太子殿下为了追求至德至善,就连正视自己都不敢吗?可若当真能做到禁情割欲,你又何需对我避而不见?”

  碰翻的酒杯滚过桌沿倒地,阮青洲迟迟不动,轻攥起拳,双眼像是要漾出红来。

  “说够了吗?”阮青洲说,“你若想谈风月,我不奉陪。”

  言罢,他扶桌就要起身,却被攥去了手腕。

  “看看你的伤。”段绪言不由得他抵抗,可指尖才朝袖下堪堪探进,就被摁住了。

  “严九伶,”阮青洲沉着声,“你再敢?”

  被那抗拒的模样触怒了,段绪言反攥那手,一把将人拽到跟前,将那腰臀按得紧。

  “我怎么不敢。”他逼近,带着种侵略和挑拨,将身躯间的空隙挤得一干二净。阮青洲向后退去,又被狠力地箍进来。

  一阵闷热惹出了躁动,阮青洲握拳忍耐,侧头错开他的脸,又被掰回来。许是烈酒起了后劲,引得喘息渐重,阮青洲双眼已热得泛红,引人垂怜又满是招惹。

  段绪言不知轻重地收紧了十指,将他捏得生疼:“我将你从圣洁的高坛上拽下来了,所以很恨我是吗?若是觉得被我这样抱着很是勉强难堪,你大可开口把侍卫召来,不若几次三番地躲着我又护着我,是想要我怎么揣测你的心思?你给我留的希望还少吗,我若对此追根究底,你对我的情意也清白不到哪里去,需要我——”

  “喜欢纠缠不清是吗?”

  阮青洲揪紧了衣袍,带着羞愤直视他:“你想听到什么,需要追根究底?若只是为了看我拜服在欲望之下,那我满足你。”

  话落,阮青洲忽然使力扯来他的衣襟,吻了过去。

  唇一相碰,段绪言滞住了呼吸,双唇不可置信地接来了柔软,一觉得回味,麻意瞬时便蹿上了腹部。

  “这样,你满意了吗?”阮青洲冷着声,斥手将他推开,却被猛地拽回,抵在了桌沿。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只当我要羞辱你,”段绪言带着玩味捏他的腕骨,渐将那处磨出了红,才抬起眼眸,沉声道,“难道在殿下眼中,我就不配拥有情爱吗?”

  阮青洲与他对视,攥了指尖。

  “不想谈这些?那好,”段绪言说,“你不是要喝酒吗,酒没喝完,是想去哪儿?”

  盖一掀,青梅香气萦绕,段绪言取来酒坛痛饮,两指捏高阮青洲的下巴,将酒渡了过去。

  触过桃瓣的指节还带点余香,被酒味衬得清甜,就这般抵在颊边,让贴合的唇齿都沁了醉人的味。段绪言再吻得深了些。

  接来的酒水自唇角淌出,阮青洲被他轻掐住了脖颈,禁锢在此处痴缠着,竟也张唇接纳了侵入的狂热,直至亲吻往颈上落下时,才要醒过神。

  阮青洲轻推开人,因这阵失态而浸在羞愧中难以自拔。

  “今夜是我喝多了,你走吧。”

  阮青洲起身要走,就觉手腕被人扯过,才想转头,便被打横抱起,压在了床榻上。

  “喝多了就敢投怀送抱,”段绪言强扣着他的双腕,俯近了身子,“你是真这么容易就被招引,还是只对我这样?”

  阮青洲只是攥着双拳,也不说话,一双眼蓄起细淡的光,一经淡晕相衬,便像是在催人折辱。

  看得久了,邪火险些烧了理智,段绪言凝神平复半晌,缓了语气。

  “攀胸上的玉石,是你让人去打碎的,对吧,”他松了力道,轻揉起阮青洲的腕,“就这么把过失揽在身上,不怕被人议论是非,说成是你心怀怨恨,有意报复?”

  “与你无关。”阮青洲侧脸避谈,方要收手又被那人握进了掌心。

  “他坠马又何曾与你有关?”段绪言说,“惹得马匹失惊的难道不是棘针吗?”

  阮青洲神色沉下,扣紧了十指。

  段绪言继续说道:“几枚棘针藏在鞍鞯的夹层里,不至于很快就会刺穿马鞍,但不论是上坡还是猎逐,总有需要跑得快的时候,只要颠簸得狠了,夹层里的棘针迟早会扎进去,刺到马身。”

  段绪言看着他的双眼:“你希望是我做的吗?”

  心火在醉意的撺掇下骤然升高,阮青洲眼中愠怒渐起,他阖眸试图平静下来,呼吸渐也发重。

  段绪言静看他的模样,开口道:“如若是我,你——”

  不及他说完,阮青洲已挣开双腕拽近他的前襟,即便怒着也还是压了声量。

  “严九伶,你到底清不清楚谋害亲王是何罪名?若是今年的春蒐大会没有从简,各处守卫多出近半,那时你就能保证自己万无一失吗?万一马在山崖处失蹄,阮莫洋会面临什么,万一有人先一步发现你动的手脚,谋害亲王的罪名落在你身上,你又会面临什么,这些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觉得将自己送进刑部大牢是件无关紧要的事,觉得你和阮莫洋受到的伤害不足以让我觉得愧疚自责的话,那权当我没说过,但我不需要任何人为了我去做这些,更不希望继檀秋之后还会有人因此遭受杖毙之刑,你听明白了吗?”

  沉默对视中,段绪言轻呵热气,将他托抱起身,整个搂进怀中。

  “没想惹你不高兴,但也确实不太明白,”段绪言靠他耳边,“不若你再教教我,这算是疼惜,还是责怪?”

  听得几阵热息打在耳边,段绪言才想侧头看他,就觉隐痛传来,再回神,阮青洲已是咬上了他的肩头。

  咬来的力道不重,阮青洲只是留了两道浅红的印,在松齿时便被段绪言抬高了脸颊。

  “咬得还不够用力,能解气吗?”段绪言忽然笑起来,“可我何时说过他坠马与我有关?”

  愠恼蓦地淡开,阮青洲软了神色,被他抚着后脑按向肩头。

  “猎山的守卫多是东厂的人,阮莫洋平日又最爱在你面前招摇,他一出事,众人自然会对你多心,我再大胆也不至于意气用事,让东厂抓了把柄,又将祸水引到你身上,”他揉着阮青洲的发丝,绕在指上,眼中笑意更深,“我若要报复一个人,只会让他死不瞑目,求生无门,用不了这种把戏。”

  阮青洲推他的胸膛,自他怀中脱出身:“所以是……”

  “是御马监,”段绪言说,“春猎会上众多王臣聚集,我本是怕阮莫洋生事,才趁猎台召开大会时去过他营帐,正巧就见到御马监的人在动手脚。后来他出事,我看到你也在场,就猜到有人想用莫须有的罪名嫁祸于你,所以才留在山中寻马,先一步处理掉了马鞍底下藏着的棘针。”

  一时沉默无声,阮青洲看向他的肩头,似是伸手想触,指尖还是克制地蜷回了掌心。

  “疼吗?”阮青洲问。

  段绪言轻笑出声。

  “寻只未断奶的乳猫来都比你舍得发狠,你说疼吗?”

  “你再胡言。”阮青洲耳都发热,等不及藏住羞赧,就已被捏住下巴,搂近了腰身。

  “那该说什么?说殿下调情的方式别具一格,还是说,礼尚往来,我再咬回去?”段绪言垂眸看向他的下唇,“你猜我想咬哪里?”

  烫热的气息咬人般地逼近,阮青洲退无可退,抵住了他的肩:“你……”

  “嗯?”段绪言俯首吻上他的锁骨,空隙间只顾着抬眼观赏他的神情。

  指尖渐也顺着脖颈滑下,扣进他的指缝,另一手又抚上腰背,按住了后颈,段绪言从他脖颈嗅上去,鼻尖才抵到下颌,肩头便被攥紧了。

  “你让我……缓缓……”阮青洲扶着他的胸膛,嗓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

  见他推拒,段绪言叹笑着靠上前去,托颈将他放倒在被褥间:“我不进去。”

  胸膛起伏得急了些,阮青洲招架不住那人的力道,只能闭眼感受着那人的鼻尖一点点蹭来,自脖颈到脸颊,一不经意便被撬了唇齿。

  齿尖将唇舌碾磨着,咬得发麻,直至交混的热息再散不开,段绪言极柔地抚上阮青洲的面颊,又看着他因醉倦一点点眯起眼来。

  身躯相贴着磨蹭,手指交叠相握,阮青洲仰颈迷失在醉意中,掌心潮热。等到烛光残弱,段绪言灭了灯火,阮青洲犯着醉困,往被中窝去,又被他扯回来拥抱。

  段绪言吻他的眉心和鼻尖,在静谧中也合起眼来。

  在这样的深夜,他总会想起自己在北朔的日子。那时他每夜独身躺在空荡的房里,梦到的都是兵戈的冷光和发寒的尸体,周侧像个冷得发阴的寒窖,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暖意。

  没有一点暖意。

  他默念着,埋进阮青洲的脖颈,獠牙数次想要暴戾地刺穿那层肌肤,却还是忍住了。

  他渴求这种暖,所以在利用完阮青洲之前,他会允许自己溺在其间,往后是成为恨入骨髓的仇敌也好,纵欲贪欢的情人也罢,他只想尽可能地享受到占有着阮青洲身心的快意,再等着这种占有变成南望的屈辱。

  这是他回馈给南望皇族的报复。他自以为是地想着,再度搂紧阮青洲,深埋进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