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贾婆子”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一道是秦淮茹。
她着急忙慌的直拉贾婆子的衣袖，推着婆婆进屋去，别杵在院中，张口没好话，出口就惹是非。
转脸，她硬着头皮陪着笑脸：“大姐，你别急，有话好好说。我婆婆，她上了岁数，脑子有些糊涂了。一味的宠娃子。得罪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计较。”
秦淮茹有眼色多了，心眼也多。
她打眼一瞧，便知今儿遇见的这位主，不同往日，那些上门讲理的孩子家长那般好打发。
眼前这位妇人长得人高马大，生得骨高眉利，手掌粗大。
骂骂咧咧进了院门，横眉怒目，话还没说两句，张口就啐。
动起手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面。揪住婆婆，耳光子扇的那就脆，窝心脚踹的那叫利索。
这就是一位女壮士呀，眼神阴狠，着实不好相于。
都养着娃，谁不心疼。人家娃受了罪，明显戳了人家腰眼子。
今儿这事若是解决不好，人家这口气不出，结下梁子，背地里下暗手，才是大麻烦。
自家娃可天天在门口晃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另一道声音颇含几分怒气，众目睽睽之下，杜二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贾婆子，怒斥一声：“贾婆子，你呀你，耍泼放赖不认账，老三样，这一套不管用。”
说罢，挥挥手，像赶苍蝇般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也不跟你废话，我没那个闲功夫与你扯闲篇，叫你儿子回来解决，咱们院子要评文明大院，可不能叫你搅和了，坏了名声。”
甫一转身，杜二婶寒暄了两句，问了问情况，温言安抚了高胖妇人。
见此势头，有爱管闲事，热心的邻居摇摇头，长叹一声，立马拉住高胖妇人，出言相劝：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
院内一众看热闹的吃瓜四邻，私下里议论纷纷，嘴上一点不避讳，东一嘴，西一嘴，直把贾婆子的脸皮子搁地下，踩了又踩。
“哎呦喂，这趟找上门，是这个月第几回了啊，就不能好好管管孩子嘛？”
“三天两头这般闹，咱大院哪能评上文明大院，真是一粒老鼠屎，带坏一锅粥……”
“咱家娃，早就叮嘱了，不叫两家孩子一起玩，这不，惹不起嘛。”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的鄙夷：“顽劣成性，现在不好好教，长大了还了得，得进局子……”
“咋打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可不兴动手，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医药费还是要赔的……”
两位岁数大，行动涩老妇人一派息事宁人做派，直嘬牙花子，老好人一般劝解。
管院杜二婶的一顿呵斥，贾婆子羞怒交加。
听闻杜二婶懒得搭理她，直接去厂车间喊她儿子贾旭东回来解决问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耳边又听见念叨，要赔医药费，她捂住心口，直喘粗气。
这俩老不死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听，这说的叫啥话，她今儿遭了罪，吃了亏，就没人看见吗？
先是女土匪进门，就啐了一脸子唾沫。
后半晌两人一动手，更是没讨到半分好。
脸上挨了一巴掌，抽的她后槽牙都活动了。
胸口，结结实实的被踹了一脚，生疼生疼的。受了这许多罪，居然还要赔钱，这简直气死人，没地方说理了。
这一想，她气得暗自磨牙，委屈大发了。
身子一歪，直接一瘫，坐在地上。使起了看家本领，嘴巴一扁，眼泪说来就来。
贾婆子拍着大腿，眼泪汪汪，鼻涕横流，嚎啕大哭：“老头子吖，你咋走……那么早呀，我的良人呀……我被欺负的……好惨呀……”
趴在周家看热闹的许大茂咬了一口玉米饼，嘴一咧：“开始了，开始了，贾婆子嚎丧了。”
阎埠贵坐在窗口，对着酒瓶子吹了一口：“一闹二哭三上吊，耍泼放赖不要脸。”
贾婆子的嚎丧，周晓宇第一次碰上，他一脸好奇，打眼一瞧，只见贾婆子身子一抽一抽，声音带着股韵味，声调拉得极长，余音袅袅。
杜二婶一脸腻歪，手一挥，指着个看热闹的小子叫道：“笑啥，还不去车间叫贾旭东回来，就说他妈又嚎丧了。”
半大的小子一楞，瞅了眼贾婆子，应了一声。
秦淮茹是个聪明人，向来识趣。
自家的熊孩子三天两头的惹事，孩子家长上门说理，婆婆舌头长，嘴巴刻薄，污言秽语，是非多多。惹得院里四邻生厌，又赶上大院评分，犯了众怒了。br>
“婶，别，别喊孩子他爸了。”
秦淮茹按捺住心中不快，赶忙拦住报信的小子，勉强扯出一抹笑，低声下气：“旭东他加班，哪能耽误工作，这事我能做主。”
“小秦呀，你看，一件小事，硬是叫你婆婆搞大了。”
杜二婶指着放赖哭嚎的贾婆子，直言不讳：“人家娃子小，吃了亏。你婆媳俩好好赔个礼，道个歉，说上点客气话，再赔上点医药费，就完了吧。
可你婆婆嘴巴欠，不大干净，你看她，回回放赖耍泼，又嚎上了。”
杜二婶嘴上滔滔不绝，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她拍了拍秦淮茹手臂：“你是个明白人，你瞅瞅，今儿上门的这位主，面目凶狠。
咱们院里好言好语，劝道现在，你看人家眉毛都不动，听我劝，赔钱了事。扶你婆婆进屋，别再闹腾了，别在生事了……”
说着说着，杜二婶在她耳边，吧嗒着嘴，低声说道：“新社会，不兴老一套，封建迷信要不得，咱们是老街坊了。你婆婆神神叨叨，装神弄鬼的哭嚎，得跟旭东提一嘴啊，别落了话柄……”
秦淮茹惊觉惶恐，偷眼一看杜二婶眼里没半分笑意，面容严肃，她心里直打鼓，连连称是。
急吼吼的招呼了两名邻居，硬是从地上扯起身子紧绷，趔趄了两下，抽抽噎噎的贾婆子，半拖半拉扶进了屋，靠在床檐。
屋内，棒梗眼帘微垂，坐在桌边，搓着手也不吭声。这会儿，倒也机灵，赶紧倒了杯水，送到贾婆子嘴边：“奶奶，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