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老宅，半夜九点多。
许松掂着脚尖悄悄得进了房门，轻轻地掩上门。黑暗中“啪嗒”一声，灯火通明，蒋璐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微撩眼皮，讥讽的声音在暗夜里浸染了一丝清冷淡漠：“吆，蒋师傅的半子回来了呀，你咋没歇在那边呢，你们谋划啥的大事商量到哪一步了？”看書喇
许松……
他身子微僵，这深冬寒月，要不是娶了蒋家女，他窝在被窝里不好嘛？蒋师傅再不着调，也是他岳父大人，面子还是要给的，岳家事能搭把手还是愿意帮忙的，何况是坐陪这等小事。
“别瞎说，你二妹经人介绍了个对象，我就是帮忙相看相看，喝了点酒，你别想那么多。”
许松自是知道妻子与娘家的矛盾，不外是岳父大人没儿子，一直在三个闺女里挑挑选选，想着哪个闺女能招赘呗。当然，这事与他没啥关系，当初他家就与蒋家协商过了，许家的长子哪可能入赘。
“你少掺和蒋师傅的大计划，人家谋划着招赘生子呢，你别耽搁了人家，哼。”蒋璐歪了歪嘴角，脸上故意摆出一个生气的样子。
许松走到床边，给妻子掖了掖被子，轻声安慰：“我心里有数。我去洗洗，一身酒气，一会儿再和你细说。”
厢房，许东哥听着隔帘外的声响，窸窸窣窣的院门开锁声，哒哒的脚步声，最后是门栓“嘎吱”一声落锁声。
他瞥了媳妇一眼：“是松儿回来了吧，这小子，咋回来这么晚？蒋师傅又找他做啥，别又是喊他出苦力吧？”
张秀兰戴着老花眼镜，盯着小本本，计算着家用，鼻尖轻嗤：“蒋师傅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还不是想抢你儿子嘛……”
许东哥一点都不惊讶，当初两家结亲时，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儿媳妇是个明白爽快人，根本瞧不上蒋师傅传宗接代，重男轻女那一套。一点不惯着她老家老子的心态，直接给他们老许家撂了准话，叫他们别搭理蒋师傅那暗戳戳的小心思。
两个孩子处了一段时间，在单位打了证明，直接先斩后奏，根本不给蒋师傅谈判的资格。请客吃喜酒时，蒋师傅一时伤心，喝多了，还闹了笑话。
这个长媳性格果断，很有几分派头，这年头女司机屈指可数，蒋璐的个性如此强势，倒也说得过去。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闲话，张秀兰递给许东哥一把毛票，叮嘱他明天一早去东直门早市看看，买一只鸡。过两日接周妹加个餐。
也就晚上这段时间，才念叨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心里担心惦记，嘴巴里更是骂了几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寄封信……
清晨，许大茂拎着书包刚一出门，就看见隔壁的刘海忠面色阴沉，腆着肚皮，双手背在身后从家里走出来的。
许大茂微微颔首，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刘叔，您老早，上班去啊。”
刘海忠点了点头，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嗯，上学去呀。”
许大茂点点头，随意哼哼了两声，继续朝着中院走，他心里泛起了嘀咕，这老头一大早脸色阴沉，搞得像家里遭了贼一样，这刘家太平了许久，又出来咋蹦了吗？
这几年，刘家过继了出气包小儿子刘光福，清静多了。刘光安经常不着家，也不和刘光天明争暗斗了。平常多数混在高老头的小宅子里，倒是成了家中的隐形人。
住在刘家隔壁的许大茂一想起刘老头喝多了，耍酒疯，摔摔打打就头疼。真怕他家那闹腾劲，他想着一会去了学校找刘光安问问。
许大茂自是不知道，刘海忠心里不好受，是因为他得了可靠消息，易中海的钳工有了突破，又进了一步，这一步迈出，易中海与往日相比，在领导面前，可有了名，又有了脸。
虽然易中海目前还没去考核，但这是迟早的事。他也是技术工种，自是知道，等技术娴熟了，就该是易中海加工资，长脸的时候了，说不定还会评上先进劳模，这要是评选上，估计还会开表彰大会，有机会还能与别的地区的先进师傅们做报告。
刘海忠那一年选举被晃点后，在大院里就沉闷下去了，一来是丢了脸，二是因为大院人选已，新上任的虽是位女同志，但只要不是易中海当一把手，他都不会有怨言。
更何况，杜家二媳妇有门路，与妇联，街道居委会关系很不错。她当选没多久，就给大院抢到一份副业，给院里的几户人家介绍了三份临时工的名额，别看是临时工，一个月十几元，可这在街道那里抢手的很。
刘海忠心里窝火，一上午在车间干活心不在焉。中午吃饭时间，他带着两徒弟去了食堂，一进门，就见食堂窗口处，何雨柱一面点头，嘴里应着事，一面笑呵呵的给易中海打饭，一饭盒菜打得冒尖，杂面馒头三个。
窗口处掌勺的何雨柱红光满面，头发显然刚剃过，面上亮堂堂，精神体面。
排队打饭的人群中，等得不耐烦，举着饭缸子的多嘴人打趣：“何师傅，今儿打扮得这么整齐，一会要去相亲吧。”
这话一出口，食堂打饭口，原来闹哄哄的场面停了片刻，众人好奇得打量着何雨柱，一见他脱了油腻腻的工作服，穿了件干净的黑色棉袄，脸上露出了一丝可疑的羞涩。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岁数，就得相亲了，该成家立业了。”
易中海接过饭盒，满脸堆笑的接上话茬子。
“介绍的是哪儿的姑娘啊？”
“何师傅是该找对象了，大小伙子多精神啊。易师傅介绍的吧？”
排队打饭的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轧钢三厂的职工们大都知道易师傅与何师傅两家住在一个大院。
当年何雨柱进厂时，年纪不大，才十来岁。易师傅还特意打招呼让人多关照关照。两家关系处得好，亲如一家人，这何师傅的亲事估计是他老人家介绍的，不由得好奇得向他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