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门口, 正巧看到有一行人离开。
楚宵沅挑眉，他和联赛那边打了七年的交道，不会认不出来。
看来是刘义阳那边有消息了, 联赛的动作还挺快。
进了基地，一楼大厅聚集了不少队员, 应该是来看热闹的。
顾庭燎进门，瞥了眼王嘉成问：“事情怎么样？”
王嘉成脸上尽是喜色, 摆手笑道：“刘义阳那边直接被BLU弃了，终身禁赛不用说, 被联赛拉入黑名单, 以后也不可能出现在职业联赛的任何场所。”说完, 他顿了下, 下意识看了眼楚宵沅, 掂量了下说：“至于那笔钱……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也许能追回来一部分。”
“嗯。”顾庭燎沉眸看向某人, 不再说什么, 往楼上走去，又顿了下回眸看向一人，示意楚宵沅跟上。
一队二队几个爱凑热闹的人一愣, 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前队长楚宵沅。
突然见他胸口冒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猫，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转头依偎在主人怀里。
猫屎最先对上那只奶猫懵懂的小眼睛，心一下化了，下一秒见楚宵沅跟着上楼，才瞥到他们手上的猫笼猫粮逗猫棒……
他讶异地开口就：“不是，这小猫是……？”
楚宵沅边跟上，边伸手摸摸小猫的脑袋, 笑眯眯地回头跟他们介绍：“它叫Copper，三个多月大，多多关照～”说着拿着小猫的爪子向他招手。
猫屎呆呆地伸手跟小猫回应，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咱基地不是不能养宠物吗？怎么Glod就能养？”
走上楼的顾庭燎回头淡淡瞥他一眼，猫屎顿时哑火。
楚宵沅走过他时忍不住皮：“因为可爱呀。”
“……”等两人都上楼没影了，才听到猫屎的嚎叫：“这不公平！不公平啊啊啊啊！……”
将小猫在房间里找了个位置安置好，楚宵沅摸摸小猫的脑袋，嘴角微微上扬，站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下午训练结束后没多久，王嘉成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地进训练室，刚要开口，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大伙人手一个手机，看表情就知道。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楚宵
沅自然也看到了，联赛发了处决通告，和王嘉成说的基本一致。
一个炸/弹丢下来，电竞圈震荡了不到半小时，刘义阳发了小长文，告别一切。
底下闻讯而来的网友纷纷开骂，嘲讽他不是明星，学起娱乐圈那套发小长文。骂他背叛GOD，毁了GOD在他们心中的神圣。
沸沸扬扬，闹了一下午。
紧接着刘义阳发了第二条微博：对不起@GOD-Glod。
仅仅三个字，艾特了楚宵沅以前的大号微博。
这一操作，再次炸开锅，贴吧和论坛的骂帖密密麻麻，有些楼高到几千层。
楚宵沅看到这时，不由皱眉，颇有种被对方脏了自己老朋友的感觉。
那个大号微博，他很久没登上过了。
只不过他这一操作，让网友猜测纷纷，不由怀疑楚宵沅一年多前的退役与此有关。
楚宵沅想辟谣，又觉得没有意义，毕竟观众从来不是真的在乎真相。
坐在他对面的顾庭燎瞥到一直专心训练的楚宵沅，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琢磨不准刘义阳的事和他有没有关。
刚结束一局，楚宵沅注意到对面的目光，抬头：“怎么了？”
顾庭燎的目光突然被抓包，施施然面色不改，淡定道：“刘义阳的事，你不在乎？”
听到他主动问起，楚宵沅倒有些诧异，正好休息，他随手将鼠标放下，十指交叉松了松骨节，懒懒地往后一靠，才挑眉看向他，淡淡道：“说不在乎是假的，可真要说起来，也就那样，比起把时间放在他身上……”楚宵沅顿了下，眼神看向顾庭燎的眼眸，低笑：“我更想关注我更重要的。”
顾庭燎闻言，握住鼠标的手一顿，看着面前笑得灿若桃花的年轻男人，明知他刚刚是有意戏弄自己，却罕然地没有心生恼意，反倒多了一分控制不住地……悸动。
“你说什么。”他忍不住，也确实开口问了，声音低沉，语气有些不确定。
楚宵沅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不知为何，却又好像知道什么，身子前倾向前，透过两台电脑的空隙凑向他，嘴角含笑，眼睛一直看着他，故意又低声复述了一遍：“我说，我想把有限的时间放在更重要的上面。”
他说话时温热
的呼吸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传来，顾庭燎满心满眼都想着：更重要的，是事，还是人？
楚宵沅看他失神，也并未再说什么，继续试训，到了晚上才开直播。
事隔几日，他的粉丝们纷纷哭天抢地，大骂他放鸽子成瘾。
楚宵沅开了直播间，只能笑着跟大家介绍：“不好意思，确实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之后在适当的时机我会向大家解释。今晚的话……”
他正考虑要不要喊落落或者猫屎双排，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
【Snake：三个多月了，早就预约你那个陪玩服务，差不多该到我了吧？】
楚宵沅一乐，挑眉，回：【可以啊。】
他给对方发去自己的ID号。
接着正叫嚷着要求带水友的直播间突然发现，有一个花里胡哨d特效的账号进入了Coppper的直播间。
不过一秒，弹幕就疯了：
【不是，我不会眼花了吧？刚刚进来的是FRE的队长Snake？】
【你没有眼花，我也看到了！啊啊啊啊啊！！！崽子有出息了，竟然能得到FRE的青睐！】
【主播这是要去打职业了吗？鸡冻！】
没过半分钟，一个逗猫平台专门给职业选手设置的认证ID：FRE-Snake 给主播打赏了一掷千金，直播间特效上从上空撒下了一片金元宝，还有额外红包掉落。直播间的人可以通过点击红包得到随机数量的猫粮，持续三十秒。
一掷千金，价值人民币两千元，是平台一个比较豪炫的打赏礼物。会出现在全平台的直播间上方，吸引大量观众涌入抢红包。
直播间当即狂欢起来，快速抢红包。
接着弹幕出现他炫彩的ID：【FRE-Snake：收到了吧。】
楚宵沅看他这么张扬，无奈：“你难道不知道平台扣一半吗？”
白粤鸣乐笑了，反问他：“你觉得我到你直播间带的人气不值这一半？”
他说的没错，就他刚刚进直播间一掷千金这三十秒，直播间瞬间涌进来几千人，且持续在增加中。
【Snake？！我眼睛真没花！这小主播是谁啊！Snake怎么会在这？】
【Snake竟然给小主播打赏了？什么情况？】
【我一直在直播间，同脸震惊，崽子认识GOD的落落我觉得没什么，但是他竟然还认识FRE的队长？！】
…
…
“Snake，开始吧。”
正在练枪的顾庭燎耳机并未全戴着，听到这句蹙眉，退出训练室，握住鼠标的手没有犹豫，开了直播间的小号进了楚宵沅的直播间。
一局结束，两人吃鸡！
直播间人气日渐高涨，渐渐有了上百万的人气。
白粤鸣这边催着又开了一局。
游戏里开始忍不住打探：“你那啥……签了？”
“咳咳。”楚宵沅出声提醒他在直播。
白粤鸣却无所谓地继续：“总呆在一个窝里多没意思，不如换个地儿。”
“咳咳……”
“别咳了，外面金窝银窝多的是，别总想着狗窝，再说，那小疯狗不恨死你了吗？回去多不自在，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是不是？”
听得云里雾里的观众，不由兴奋，琢磨着是不是什么瓜？怎么还有小疯狗？
楚宵沅乐得反讽：“那你怎么离不开你的狗窝？”一句话把人噎住。
没多久，接下来白粤鸣没再提这事，跟他畅快淋漓地双排，二连鸡。
“再来。”
楚宵沅直接退出他的房间，在直播间说：“不好意思，时间到了。”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该干饭了，楚宵沅跟直播间说完“拜拜” ，不顾挽留，潇洒离开。
坐了一天，他站起来抻了抻胳膊，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坐他对面的顾庭燎，对方正好抬头淡淡看过来，楚宵沅嘴一快：“小狐狸，吃饭去？”
说完，察觉自己说错了，忙小心笑着改口：“队长？”
顾庭燎忽而低笑了声，从口袋里掏了两颗糖丢过去：“拿着。”
楚宵沅下意识接过来，摊开手，是两颗奶糖，眼神一亮，随手就剥了一颗塞嘴里，含着糖，鼓着腮帮子忙上前跟上他：“队长，你看我这试训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顾庭燎没看他，往前走，等出了训练室时，楚宵沅才听到他的声音：“今天试训结束，下午王嘉成和你谈。”
虽然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但乍一这么一听，楚宵沅依旧觉得有点诧异，他还以为顾庭燎会再多卡他一些时间。
“真的？这么快就同意了？我还以为你……”他追上他的背影。
前面的人突然停
住，回头冷冷然：“以为我会公报私仇，故意整你？”
楚宵沅讪讪：“你当然不会。”
哪想刚说完前面的顾庭燎忽而转身欠身向前，将人步步逼退到墙上，一掌将人圈在身前，
低头，浓郁的黑眸沉沉看向他，勾唇：
“是吗？”
对上他双眸的楚宵沅不由紧张起来，身侧的两只手无处可放。
半晌，听到他低嗤了声：“谁知道呢。”
“……”
也只是这对视静默的一秒，不知是谁眼神里隐隐要泄露的笑意出卖了彼此。两人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楚宵沅伸手推开他：“怎么？当我怕你？”他说着自来熟一样伸手拐在顾庭燎肩上，心里有股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走啊，干饭去！”
刻意。
愈加刻意的嬉笑，愈加刻意地拉近距离。
还有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想早点修复他们这一年的距离。
一年，应该也不算很久吧。
顾庭燎被他箍着的肩膀只是微微一顿，随即俊朗的眉眼间再无任何不自然，两人出来后，训练室的人听到动静一直没敢出门，接着就看着他们俩勾肩搭背地往楼下走。
惊呆大伙的下巴。
什么情况啊他们这是？！
这顿晚餐吃得极其诡异，一队二队的人远远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位前现任队长，颇有些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在楚宵沅伸筷子进顾庭燎的餐盒里夹了一口菜吃了时，一向有洁癖的顾庭燎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反倒将楚宵沅刚刚夹过的菜，剩下的也都夹给了他！
猫屎伸长了脖子，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场甜腻的对话。
现实是——
楚宵沅：“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这个吧？我来帮你解决！”
顾庭燎眼皮懒懒一撩，伸筷子全夹给他：“不要浪费。”
下午，教练乔宇正式通知楚宵沅试练结束，但是GOD只能有一个突击手。综合实力看，自然是楚宵沅更强，所以给了楚宵沅一队突击手首发的正式签约合同。
“来，你看看合同，合同时间那……咳咳，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提，其他关于直播平台合同我在这几天也帮你和逗猫那边聊过，给你
在原直播合同的基础上争取了最大的利益。”王嘉成说完，有些心虚地昂着头看看左右，笑得极其不自然。
楚宵沅自然捕捉到他刚刚说的合同时间，拿过合同，第一时间去看。
合同时间能怎样？
下一秒……
“咳咳咳咳！！！”楚宵沅一时大意，险些被自己呛住。
只因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
【合同时间自2020年12月27日至2031年12月26日止。】
整整十年！
这是合同还是卖身契啊？！
且不说他现在已经25岁，最多也就三到四年的职业生涯，还是顶天了的。再说现在联赛哪签约不都是谨慎至极，为了防止被俱乐部二次打包卖走，都是小心翼翼几个赛季地签，谁会傻乎乎地签整年约？
两年都够呛？还他妈的十年？！
楚宵沅有些一言难尽地抬头看王嘉成，顿了下问：“你们俱乐部没请法务？”
对方讪讪地缩着脖子，赔笑：“这个……请了，但老板就是这么要求的。”
“……”老板是谁，不言而喻了。
楚宵沅这会儿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就猜出是顾庭燎的意思。
只不过……十年，他到底是有多怕自己跑了。
楚宵沅想到这儿，心情复杂，倒有点乐。
不过十年这种卖身契他肯定不会签的，拿着合同出去了。
身后的王嘉成忙问：“你去哪？不会不签了吧？”
他背着王嘉成抬起手上的合同摇摇，低乐了声：“去问问你们家小老板啊？”
他拿着合同上楼，这会儿刚结束晚上的训练，他左右没看到人，去顾庭燎三楼右手边尽头的房间门口站定，抬手敲了敲他的房门。
半晌没听到门内有什么动静。
不在？
去哪了？
他拿着合同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长长的走廊，一路百无聊赖地边走边翻看合同。
虽说是十年，但签约费却是逐年递增的，还可以有修改增补的机会，看着没有那么不人性化。
十年，他还有几个十年能放在职业比赛上，楚宵沅有些嘲讽，有些好笑，到底才只是个孩子，连合同都显得这么得……他不想用“幼稚”来形容他，一时却也找不到什么词。
毕竟顾庭燎，从来都不是个幼稚的人。
回到房间，他也才刚刚粗略地翻了一遍，扭动门把，开门。
进门的瞬间，他看着屋内在电脑前的少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房间或者是……时空错乱？
楚宵沅下意识立即关上门退出去，站定，看一眼门口左侧的阳台，蹙眉。
不对啊，他没走错门。
他再次扭动门把，轻轻推门进去。这次坐在电脑前的人淡定从容地抬头，淡漠冷静的目光对上他探究的视线。
似乎是猜出了他的内心想法，顾庭燎勾唇：“你没走错门。”
楚宵沅松一口气，憋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那你在这干什么？”
顾庭燎低头继续看向电脑屏幕，一脸地理所当然，语气淡定：“回来小住。”
楚宵沅被他噎住。
按理说，人家现在是老板，这屋子里也有他的一半行李，哪怕他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多。
楚宵沅假意松口气，镇定地走进来，合上门：“哦。”
然后立即快步走进房门，拉开卫生间的门，快速，准确地关门，下锁。
反复消化这个消息，顾庭燎要来和自己住？
这小狐狸难道真准备整自己？
他原本以为两人现在怎么也应该开始破冰了吧。
正想着，他忽然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合同……
十年，怎么也得跟他掰扯掰扯。
楚宵沅很有预谋地冲了下厕所，开水龙头假装洗手，准备出门时，注意到了洗漱台上与自己的洗漱杯贴着的另一个杯子，以及里面的牙刷。
楚宵沅喜欢蓝色，所以杯子和牙刷都是天蓝色。
顾庭燎的则都是暗红色，款式不觉得土气，配着线条流畅的牙刷，竟然还有点潮。
一红一蓝……
【自古红蓝出CP】他脑海里莫名出现这句话，忙摇摇头，甩掉这个奇怪的想法，拉开门，拿着合同出去。
这次再次对上顾庭燎的眼神，对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动到他手上的合同，似乎有些微妙。
下一秒，他冷不丁开口：“你……带纸了吗？”
什么带纸？他拿着合同走过去，正欲和他说合同的事：“这个合同……”也是这瞬间，他脑海里炸起一声惊雷。
他刚刚不会以为自
己用合同纸那什么了吧？
想到这，他气恼地憋红了脸，粗声粗气：“厕所里有纸！还有，”他把合同一下拍到他的桌前：“这个合同时间未免也太长了。我认为有修改的必要。”
顾庭燎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并没有多诧异，只是瞥一眼合同，抬头淡淡地看向他：“原本我是想签到法律规定的最长年限，这已经是最短的时限。”
楚宵沅一怔，这是什么流氓条款？！现在资本都是这么压榨人的吗？你以为你是签著作权，签个死后五十年？
他硬气地双手环抱，弯腰欠身看向他，微笑：“恕我拒绝。”
顾庭燎同样报以微笑，眼神示意他门口：“出门左转不谢。”
“不是不是，好商量嘛。”楚宵沅混迹江湖多年，能屈能伸，立即捧上职业谄媚微笑：“十年确实太久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复出了也最多四年不能再多了。你说你白白签我那么久，不浪费嘛？”
顾庭燎微抬头，淡定微笑：“不浪费，退了还可以做教练，再不济，战队经理我看也挺适合你的。”
王嘉成要是知道自己差点丢饭碗，肯定得跑他面前抱着他大腿嚎。
楚宵沅嘴角抽搐，再次不死心地问：“就真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面前的男人比他游刃有余太多，冷冷道：“没有。”
说罢，又状似无意地瞥向他苦恼的神情，几次意欲张口，又按压下去。
“行吧！你不怕亏我怕啥？ ”楚宵沅不知从桌上哪摸出一支笔，翻开合同最后签名处，潇洒几笔，签下他的名字。
顾庭燎甚至有些错愕。
“你……”他欲言又止。
签了字，楚宵沅盖上笔帽，之前的犹豫延宕一扫而空。他是个一旦无所畏惧就绝不犹豫回头的人。
这样潇洒不羁的性格反倒更适合做突击手。
莽就是了。
他抬眸，看见刚刚一脸淡然的人露出这种表情，挑眉含笑：“我什么？”
顾庭燎垂眸，即便认清了他这点，依旧问：“十年，你就不后悔？”
楚宵沅这下签都签了，彻底无所谓，坐在他对面的电竞椅上懒散地靠着，手上转着刚刚那只签字笔，闻言挑眉：“后悔？”
接着说出顾庭燎心神一震的话：
“十年而已，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要没了之后大概是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了hhhhh
感谢在2020-12-24 21:59:45~2020-12-26 12: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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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