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声在四周墙壁上来回弹动, 最后落进纪却秦耳朵里。

  瞬间的愕然过后,他简直气的想笑。

  几天不见,柏侹又受了什么刺激?发哪门子疯?居然要和他谈感情?

  见他不信, 柏侹急得不行, 又想来抓纪却秦的手。那模样, 似乎声带长在纪却秦手里。

  纪却秦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柏侹克制的垂下手臂, “你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他盯着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 胸膛里一阵阵的强烈跳动。

  从未想过,有一天, 他会对着纪却秦有口难言。

  看着纪却秦不耐烦的模样,柏侹生不出之前的怒气,只有沉甸甸的难过。

  他之前到底有多混蛋, 才会把纪却秦逼成这样?

  没了往日温柔以待,更明显的体会到纪却秦身上的冰冷。

  不近人情的冷。

  若不是一寸寸抚/摸过他温热的皮肤, 柏侹真的会把他当做完美的机器人。

  听他口口声声说别走, 纪却秦心想,这是他家, 要滚也是柏侹滚。

  凭什么让他走?他又不是傻/逼。

  摸出根烟叼在嘴里, 熟练的点上,等吐出第一口烟雾后,仍等不到柏侹开口。

  纪却秦轻嗤一声:“谈感情?你配吗。”

  似乎没听过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

  认识柏侹三年,纪却秦深知, 这个男人没有感情。

  听他说, 不如去看今年最烂的电影, 好歹能看个乐子。

  两个离了婚的人站在这里谈感情,傻得要命。

  一语致命,柏侹真的不会。

  说过最深情的话是台词,最真挚的感情是演戏。

  在母亲死后,他似乎丢了这种原始的,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感情。

  他不相信任何人。

  父亲,纪却秦。

  这两个人几乎是他生命里仅剩的最亲密的人,但他不信父亲再婚后还能继续爱他。

  不信以利益为由同意联姻的纪却秦会爱他。

  他就像惹人嫌恶的垃圾,人人避之不及。

  长久以来,感情凋零,除了在荧幕里窥见一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我……”柏侹咬紧后槽牙,下意识用愤怒来伪装自己,“我配!”

  “你是我的人,除了我,没人能和你谈感情。”

  所有的话似乎顺理成章,一连串的吐露出来,却忘了纪却秦爱不爱听。

  果然,纪却秦沉了脸色。

  他夹烟的手久久停在唇前,晦暗不明的盯着柏侹,“我有没有说过,别再说我是你的。”

  “你是个好演员,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出戏。再沉迷下去,害了的只有你自己。”

  这番话足够清醒,若是两个月以前,柏侹绝对要为此大闹一番。

  他讨厌纪却秦和自己划清界限,讨厌他这么冰冷的语言。

  可是现在……

  高大的身影立在纪却秦面前,硬朗的轮廓苍白,锐利的眼睛失去光亮,就那样了无生气的看着他。

  柏侹:“我出不了。”

  “为什么出不了?”纪却秦反问,觉得柏侹简直莫名其妙。

  他上下打量着,眸子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仿佛柏侹是商店角落里,没人愿意要的残次品。

  三年,他和柏侹纠/缠的时间足够长了。

  既然离婚的种子一早就种下,现在终于解脱,何乐而不为?

  又为什么要不清不楚的来找他?

  美名其曰谈感情,他们之间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

  两人相对而立,局势逆转,现在柏侹成了拼命想表达真心的人,纪却秦反而作壁上观,成了眺望的局外人。

  柏侹没办法描述,硬邦邦道:“就是出不了。”

  “自欺欺人?”

  “不是!”他反驳,盯着那张俊美的脸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心底的感情。

  他想告诉纪却秦,之前都是他错了,不该践踏他的感情。

  还想问,能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纪却秦笑了,“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没头没尾来找我谈感情,我合理怀疑,你只是暂时不习惯我不围着你打转了。”

  他语气轻而缓,

  “相信我,回家睡一觉。不出一个月,你就又是从前的柏侹。”

  话音落下,他侧身,让出电梯。

  柏侹立在原地不动,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

  如果今天不说请,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话挑明!

  胸膛里的心脏跳的厉害,

  这是第一次,柏侹对喜欢的人表达感情。

  “我不走。”他抓紧手中的外套,“我就是不习惯,我不喜欢你不在我身边。”

  “我讨厌你和别人在一起,讨厌别人围着你打转。”

  “只要想到这些,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撕了!”柏侹咬牙切齿,颠三倒四的说着。没有章法,只想说出积压/在心头的话。

  在D市的八天里,他想明白了。

  他要的就是纪却秦,要的就是那份纯粹的喜欢,温暖的爱。他无法离开这样的纪却秦,三年的感情,已经渗透入骨血,与跳动的心脏紧紧合二为一了。

  汪识和乔乔的存在让他厌恶,归根到底是嫉妒他们曾经或者正在得到纪却秦的温柔。

  而汪识,又是真正得到纪却秦爱意的人。

  所以在他不知情的阴暗面里,嫉妒的情绪扭曲壮大,占据了整个心脏。

  只有不断刺激纪却秦,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他的在乎后,才能安下心来。

  这种想法,如今一看幼稚至极。

  可当时几乎是他坚持下去的支柱。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重得这份爱。

  纪却秦捻灭烟头,摘下银丝眼镜挂在衣领上,露出那双锋利的双眼,没被柏侹一番慷慨激昂打动,只觉得他聒噪。

  “所以呢?”

  “你不喜欢,你讨厌,就让我远离所有人?”

  “柏侹,你是不是闲的无聊来找我讲笑话的?”

  纪却秦真的心烦,从前对柏侹的宽容此刻被扔到了外太空,只想赶紧回家躺下睡觉。

  “你不信?”柏侹声调突然降了下来,伤心的好像被丢出门的狗。

  纪却秦真的气笑了,“信?我为什么要信?你有什么值得让我信的?”

  “我告诉你,你的信誉在我这里一毛不值。”

  他越说越气,之前的记忆不断翻涌上来。

  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信?

  明明他说的话,柏侹一个字都不信!

  “而且,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你他妈少多管闲事。”纪却秦骂道。

  在心虚与惧怕,喜欢与拒绝中,柏侹的脾气渐渐冒头,难以忍受纪却秦用这种态度对他。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他把话说完?

  非要吵架才能解决一切?

  “不行,我告诉你不行!”柏侹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抓住纪却秦的衣领,“我不允许你和别人在一起!”

  “原因?”纪却秦嗤笑,一眼看出柏侹外强中干,愤怒的外壳下是颗疲惫的心。

  他到要看看柏侹能给出什么正当理由。

  他的讥讽在心里放大无数倍,柏侹红了眼眶,恍惚间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那个温柔的女人在催促他快点说出来。

  天旋地转间,柏侹突然耳鸣,听不到任何声音。

  回过神来时,只见纪却秦怔怔看着他。

  “你说什么?”

  柏侹:“我说……喜欢你,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纪却秦终于明白他说要“谈感情”是什么意思了。

  僵硬的推开柏侹,退回安全地方后,才回过神来。

  “喜欢”两个字,俨然是这段关系里的禁/忌。

  纪却秦稳住呼吸,对柏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一个尚不明白感情意味着什么的男人,嘴里说出的情话,无疑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听不得,信不得,更尝不得。

  对此,纪却秦深有体会。

  柏侹用了三年时间,告诉他别痴心妄想。如今却用两个月来对他说喜欢。

  怎么想怎么可笑。

  “喜欢我?”纪却秦盯着男人,严苛的仿佛最精密的照射光线,能将柏侹从里到外看个透。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柏侹哑然,那种感情就在心口,却无法描述。

  显然,纪却秦也不准备给他表达的机会。

  他讥讽:“是和对宋微汀一样的喜欢?”

  提到宋微汀,柏侹心头被刺了下,视线忍不住地往纪却秦右手臂看去。

  若不是他太蠢,怎么会想到利用宋微汀。

  见他不说话,纪却秦一哂。

  你看,就算是现在,柏侹都对宋微汀避而不谈。

  “不是,”柏侹强硬道,“我不喜欢他。”

  纪却秦神情一滞,很快又说,“那你告诉我,当初和我结婚,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

  这句话他曾问过无数遍,哪次都被柏侹略过。

  其实真正的答案他早就知道,只是想让柏侹说出来。

  不能直白的承认一份过去的感情,说明还沉浸其中。

  纪却秦无法忍受这样的事。

  果然,柏侹仍和以前那样,眼巴巴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身上的温度慢慢下降,冷的心都难以跳动。

  纪却秦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大半夜不回家,和前夫谈感情。

  “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他走向大门,“离了就是离了,别这么玩不起。”

  柏侹忽然问:“这对你很重要?”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纪却秦要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明他说了不喜欢宋微汀,只要解释清,纪却秦就会明白的。

  哪怕骂他幼稚,他也会乖乖听着。

  但为什么……

  纪却秦的表情那么伤心?

  纪却秦却像一根点燃的□□,突然炸了。

  他猛的转过身,双目瞪着柏侹:“你都无法坦诚的面对一份感情,让我怎么相信你的喜欢?”

  “柏侹,你二十五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幼稚?”

  今晚太过荒唐,顾不上看柏侹越来越苍白的脸,纪却秦像是要把三年的委屈全都说尽。

  “我他妈是喜欢你,但那已经过去了!”纪却秦很少将情绪表露出来,此刻显然气的不轻,精心打理的头发都散下来一边。

  “现在我不喜欢你了,真的不喜欢你了!”他说,“哪有那么多的喜欢给你消磨?你以为你是谁。”

  “柏侹,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横在我们之间的,完全不是这段从利益出发的婚姻,是永远长不大的你,和自信到可笑的我!”

  压抑的吼声狠狠打击在柏侹身上,让他鼻头酸涩,几欲落泪。

  柏侹:“那我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纪却秦的声音冷如冰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转身要进家门,忽然被柏侹从后按住。

  有力的臂膀扣住他的腰身,额头抵在他肩颈中,还在轻轻颤/抖。

  柏侹狠的像只狼,又悲哀的像只狗,“你不能套牢我又不要我!”

  纪却秦攥紧左手,感受着无名指上的空空荡荡。毅然掰开他的手臂,冷漠淡然。

  “你太野,我从来套不住。”

  巨大的摔门声在楼道回响,带起的风扫过柏侹的脸,好似响亮的巴掌。

  他垂头站在楼道里,宽阔的肩膀塌陷,了无生气,比落水狗都要让人动容。

  他久久站着,直到清楚纪却秦再也不会因为心疼,而打开门拥抱他时,才转身离去。

  *

  在纪却秦家胡闹一通后,柏侹再也没见过他。

  虽然知道他每天都在公司,可派去跟着的人,愣是找不到其他半点有价值的信息。

  仿佛纪却秦隐身了,明明就在那里,却看不见摸不着,彻底隔开了柏侹的视线。

  为此,柏侹惊慌过后又是心痛。

  以前避之不及的人,现在上赶着也触碰不到。

  这么大的落差,让他心凉了半截。

  另一截,还在顽强地坚持。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纪却秦还喜欢他的踪迹。

  不过,那都是徒劳。

  几天过去,他还在思考纪却秦说的话。

  为什么会说他永远长不大?

  又为什么会说他不能坦诚面对一份感情?

  如果和宋微汀有关,他已经说了不喜欢,还要怎么做?

  柏侹不懂,也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应对这种事。

  在他对感情一知半解时,母亲去世的噩耗伴随了整个朦胧时期。

  与此同时,又发生了那件事。紧接着,就是宋微汀出国。

  好不容易把心思放在事业上,纪却秦又凭空而降。

  带着以利益为名的婚姻来捆绑他。

  所以他不明白,也没有在接二连三的被动打击中学会爱一个人。

  柏侹倚着沙发,锐利迷茫的的眼睛,一点点扫过这座别墅。从前这里到处都是纪却秦的味道,现在只有冷冰冰的空气。

  从D市回来之后,他完全搬到这里来了。

  不操心工作,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沙发或者露台上静坐。

  一坐一整天。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乌云盖在天上,偶尔能听见轰隆隆的雷声。

  包远赶到的时候,恰好下雨,再晚一点,就成落汤鸡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接到柏侹电话后,他难得翘班来见好友。

  可一进别墅,到处没见到人。

  找到露台时,被端坐在椅子上的柏侹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呢?”包远嫌弃,“望夫石?”

  柏侹扫他一眼,僵硬的脊背松下来,靠在柔/软的抱枕上,沉默不言。

  俊俏的脸都黯淡无光。

  看他这幅寡样,包远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包远:“我听说,你追着纪总去威尼斯了?”

  “嗯。”柏侹望着露台外的瓢泼大雨,溅起的风飞到脸上,让他有种想要冲出去淋雨的想法。

  反正纪却秦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被淋湿了,是不是会感冒发烧。

  他不说话,包远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包远疑惑:“你叫我来,有急事?”

  “有,”柏侹说,“纪却秦说了两句话,我不明白。”

  “什么话?”

  柏侹皱着眉思忖片刻,将方才的疑问慢慢说了出来。

  为什么纪却秦说他长不大,又为什么说他不能坦然面对一份感情。

  他明明面对了的,发现心里的感情后就去告诉纪却秦。

  虽然方式不对,但他说了的。

  和他面对面坐着的包远,听后问题后愣了下。

  感情这方面是他的短板,传个话还行,出谋划策……可能还比不上柏侹。

  正想着怎么回答,忽然想起几个月之前,在酒吧纪却秦对他说的那番话——“他还太年轻,不懂一份感情意味着什么。”

  “其实我不在乎他喜没喜欢过宋微汀,我只是想听他承认而已。”

  包远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你都是怎么回答的?纪总问宋微汀了吗?”

  柏侹看他一眼,心想包远这么清楚,难不成一早就知道?

  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说喜欢他,他不信。”

  “他还问我,和他结婚是不是因为宋微汀。”

  包远:“你怎么说的?”

  不知为什么,柏侹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他顺手点燃根烟,烦躁的抽着。

  平时他很少抽烟,偶尔在纪却秦那里过夜时,也不许他多抽。

  只有在最最烦的时候,才会来上一根。

  包远很清楚他这个习惯。

  也从这里推断出,他的回答会让人非常不满意。

  “我说……”柏侹咳了声,“我不喜欢宋微汀。”

  话说到这儿,包远已经明白了。

  他的傻兄弟还是没承认以前对宋微汀的感情。

  而那恰恰是纪却秦最在意的。

  见他也沉默不言,柏侹的心一阵阵收紧,比第一次站在摄像机前拍戏都要紧张,连抽了几口烟。

  眉心中间竖起纹路,忐忑不安的等着包远给出解决办法。

  他对感情一窍不通,就等着好友帮忙了。

  包远:“也就是说,你从没对纪总说过喜欢宋微汀?”

  “说这个干什么?”柏侹不悦,他从不认为这件事与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关。

  就算是喜欢宋微汀,也是八年之前的事了。

  哪怕他当初一走了之,的确让柏侹记了八年。

  但再次见到宋微汀后,他发现,在那个人身上感受到的情意,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两个幼稚鬼的小打小闹。

  将近十年时间,任何一个人都会变。

  包远双手一拍随后摊开,无比确定:“这就是症结所在。”

  “什么意思?”

  看他认真询问的模样,包远不得不耐心解答,“意思是,纪总在乎的,就是你承不承认当初喜欢过宋微汀。”

  闻言,柏侹倏地掐灭了手中的烟。

  狠狠盯着包远,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他搞错了方向?

  纪却秦说他不坦诚,指的是不承认过去喜欢宋微汀?

  可是就算承认了又怎样?

  纪却秦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我总觉得纪总知道答案,”包远试图分析纪却秦的内心,“他知道你同意结婚,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宋微汀。”

  他说出了柏侹的心里话。

  不可否认,在见到纪却秦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宋微汀。

  哪怕后来忘了这件事,也不能抹去它曾经存在的痕迹。

  “那为什么非要我说出来?”柏侹不懂。

  包远:“很简单。”

  “如果纪总有个念念不忘的前任,你知道他和你长得像。每次你提到前任,纪总就避而不答,你会不会觉得他只是把你当成替身?”

  “……会。”

  柏侹又想到汪识,若是纪却秦大大方方承认他是前男友,他最多酸一阵,绝对不会说那番话。

  “那如果你问了,纪总坦诚说了出来。你还会总想这件事吗?”

  浑身冷却的血液慢慢回温,柏侹能够清晰的听到雨声,和胸膛里的跳动。

  风一吹,将理智还给了他。

  如果纪却秦能够坦诚说出来,他会不当回事,并且为自己能留在他身边感到骄傲。

  更重要的是……他会知道,纪却秦爱的是自己,而不是前任。

  能够直白承认一段感情,才代表彻彻底底走了出来。

  纪却秦那么要强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在屋檐下低头,更不会甘心活在宋微汀的阴影里。

  离婚前,纪却秦曾经问过好多次的问题,自己都是怎么回答的?

  柏侹不敢回想,他怕想起纪却秦满是悲伤,还要倔强装没事的神情。

  “是我错了?”柏侹的眼眸从迷茫到坚定,“……是我错了。”

  “我有那么多机会告诉他,我……”

  他有几分哽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本就休息不好而苍白的脸,更没有半点血色。

  好似纪却秦的离开,带走了所有精气神。

  “柏侹,”包远说,“既然想明白了,就去告诉纪总。”

  “哪怕……哪怕以后不能在一起,别让这件事成为你们之间解不开的芥蒂。”

  这句话触动了柏侹,他睁着赤红的眼,狠狠抹了把脸。

  “会在一起,我会把他追回来。”他说。

  “他不总说我长不大吗,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让他依靠的存在。”

  柏侹身上有几分狠劲,如同带领族群抢夺地盘的头狼。

  “我会去和他说清楚。”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说清,两人就能回到以前。

  见他眼睛里重新焕发光芒,包远松了口气,也不打算瞒他,把纪却秦说的话一字不落告诉给了他。

  一份感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柏侹暂时还不完全明白,但他现在知道。找回纪却秦的第一步,就是直面坦白对宋微汀的感情。

  只有褪/去无聊的幼稚,彻底告别荒唐的过去,才能够和他平等谈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