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出这话的时候，袁守谦的脑子正在飞速转动。
显然，阎渊一早就知道自己身份。
在知道自己身份，还大喇喇说着俞家军的事情，明显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皇帝明明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和俞家的关系，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显然问这话的意思，可不是真正在问，要不要收回俞家军。
而是在试探，自己知不知道同俞家的关系，同时也在考量，自己心中对于权力的欲.望。
袁守谦只觉心中苦涩。
果真是天家无亲情，亏他之前在皇帝跟前演戏，还觉得有些愧疚。
却原来，自己这位皇帝父亲，心中转的弯弯比自己还多。
袁守谦脑中想了许多，但面上反应却很快。
当即垂眸回答道：
“臣虽没有理清，臣与俞家有什么关系。”
“但父兄从小就教导臣，保卫大盛为圣人分忧。”
“只要圣人需要，做臣下的，自然愿意全力以赴。”
袁守谦一番话说得漂亮，即便皇帝猜到他心中权衡，但听到这话也依然高兴。
只是高兴归高兴，皇帝却没有立马表明态度，而是对两人挥挥手道：
“行了，一个说难听话气我，一个说好听的诓我，都是怕我活太久的，滚吧！”
见皇帝突然赶人，袁守谦下意识去看阎渊的反应。
只见对方面上波澜不惊，从容淡定地冲皇帝一礼，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袁守谦见状，忙有样学样，跟在阎渊身后走了出去。
“阎少卿留步！”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宫门，眼看阎渊就要骑马离开，也并没有找自己说话，袁守谦最终还是妥协，率先朝对方开了口。
“殿下，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到阎渊这称呼，袁守谦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定定看阎渊一阵，嘴角缓缓一勾道：
“在我印象中，阎少卿可不是这样做作的人。”
“你我心中都有所图，与其遮遮掩掩，不若坦诚相待。”
阎渊听到这话，并未像袁守谦想的一样变脸，而是一脸淡定地看过来道：
“我所图，不过图我心悦的女子，不被人当做棋子求娶。”
“跟殿下您的所图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错，袁守谦来的时候，除了让皇帝对他感到愧疚，给予他更多补偿外，也确实打算尝试求娶江巧。
只是袁守谦经过试探，已然知道，皇帝不会将江巧许配给自己，最起码现在不会。
不过即便如此，袁守谦可没打算，将皇帝对于这事的态度告诉阎渊。
站在巍峨宫墙前的袁守谦,缓缓抿唇一笑，身上气度更显清贵荣华。
笑过之后，袁守谦没有接阎渊的话题，而是突然发出邀约道：
“故人重逢，我请阎少卿吃顿饭吧。”
阎渊没有拒绝，非常果断地点头道：
“殿下相邀是在下荣幸，那便去浮云楼吧。”
说完也不等袁守谦应声，阎渊就已经掉转马头，扬蹄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在浮云楼坐定，袁守谦待上茶水的小二离开，才看向阎渊笑道：
“想不到浮云楼的包厢，阎少卿说有就有。”
阎渊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水道：
“常同巧娘过来，有这里的贵宾牌子。”
袁守谦听阎渊又提到江巧，眉峰微微一动，两人之间又恢复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见阎渊始终神色板正，仿佛对面没坐人一样，只看向窗外的街景。
袁守谦轻敲了敲桌面，再次开口道：
“阎少卿今日殿中一番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既然如此，那我想听一听故事的完整版。”
阎渊总算收回视线，看着袁守谦道：
“不说故事，咱们先说点实际的。”
袁守谦不解，只看着阎渊不说话。
阎渊觉得姿态摆得差不多，垂眸开门见山道：
“你虽然是圣人唯一的儿子，但不代表，你的回归之路畅通无阻。”
“圣人年富力强，后宫年轻妃嫔无数，他们来自朝中各方势力。”
“你的母家，原本最坚实的后盾，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家破人亡，且你阿娘根本没有身份。”
说到这里，阎渊抬头直直盯着袁守谦道：
“你只是圣人承认的嫡子，唯一的儿子，可不是群臣认可的。”
“你若是还有点什么抱负，最好在你下一个阿弟出生之前，得到他们无法撼动的地位。”
袁守谦从来就不蠢，阎渊说得这个问题，他脑子里不是没有想到过。
只是从前远离京城，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考。看書溂
如今阎渊直接点出来，再结合他今日在偏殿说的话，袁守谦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我如今应当去北边，靠军功和兵权来提高地位？”
“不是我觉得，是你现在只有这条路可走。”
袁守谦依然看不出，阎渊平静面色下的真正心思。
沉吟半晌，学着阎渊的方式，直接说道：
“那你为什么同我说这些？为什么要帮我？”
“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袁守谦的身份，现在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也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公布。
他并不觉得，阎渊有什么需要，让现在的自己，能够同他进行交易。
阎渊果断地摇头道：
“我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只是需要，从你创造的结果中，得到些我想要的。”
“比如巧娘，比如巧娘的安危，比如俞老将军灵魂的安息，大盛朝的太平。”
说到这里，阎渊的视线，突然越过袁守谦，远远朝他身后看去，声音缥缈道：
“亦或者，让一个可怜人，有一个活下去的正当理由。”
袁守谦眼睛一眯，在阎渊看向他身后门外时，下意识起身，迅速朝外面追去。
可惜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袁守谦又气喘吁吁跑回来，难得神色难看道：
“你知道那人是谁？”
阎渊头也没抬，反问道：
“那人？你是指谁？”
“别给我装！告诉我，他是谁？”
“他同俞家有关？他是俞家人！”
曾经打死想不到，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的袁守谦，看到阎渊嘴角那抹讽刺笑意的时候，瞬间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