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王子和祭司中,一个人脱颖而出,手中的绳子很快栓上了一大群鸭子。

  他凫水的动作游刃有余,浅水处的人不少,很多人看着他手里的鸭子,眼馋不已,想要趁他经过时夺下几只。

  他可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牵着鸭子,灵活地越过所有人,不给任何人机会。

  这偌大的一片水域仿佛已是他的天下,他徜徉于此,他是哈匹神的儿女,尼罗河的每一滴河水都为他护航。

  法老偏过头,身边的侍从告诉他,这位是祭司院里新晋的正式祭司,名叫普拉美斯,他的父亲,是数年前名贯沙场的指挥官。

  “哦,我记得他”法老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这个杰出的年轻人,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赞许。

  普拉美斯转回头,在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手里该有多少只鸭子,并且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些依然还在水面上徘徊的鸭子。

  鸭子像是被他炽热的目光吓了一跳,扑腾起翅膀又飞远了。

  他从小接受着比旁人更艰苦的训练,父亲的目标就是把他培养成一个出类拔萃的军人,在体质这方面他远超其他人,猎鸭这种小游戏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他也希望能通过这次比赛,多多少少获得一些法老的注意,这对他日后的加官升职可能会产生很大的帮助。

  这一幕全部被船上的卡莫西斯收入眼帘,她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早知道自己的王兄并不擅长猎鸭这种事,但是她压根没想到他能差到这种地步,这下子估计使上一点小手段也挽救不回来了。

  她以为参加这种比赛的人水平应该相差无几,但普拉美斯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的目光停留在普拉美斯的身上许久,然后瞥了一眼自己的王兄,转头贴在王后耳侧说了点什么。

  王后攥着她的袖子,紧张地摇了摇头,她拍了拍王后的手,又低声安慰了几句。

  连她执意如此,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攥紧了衣袍,沉默不语。

  卡莫西斯知道她这是默许了。

  眼看普拉美斯和梅里差得越来越多,船上突然传来了侍女的尖叫:“卡莫西斯公主坠河啦!快!你们快点救她!”

  金色船只边上的河水被这声尖叫打破了沉寂

  普拉美斯一惊,下意识转过头去。在船的后方不远处,美丽的公主坠入了水中。

  她费力地扑腾,在尼罗河上扑腾起硕大的白色水花,她脸色被吓得发白,黑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

  “救救命!”她想要呼救,可是河水呛进了她的口鼻,她费力地想要浮出水面,但是尼罗河此刻就像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鳄,衔住了她不愿松口。

  她渐渐地没了力气,要沉下水底去了,船上的人虽然都想救,可莫名其妙一个人都不下来。

  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样。

  霍伦海布朝水中的公主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撇过头去,就像是落进水里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女。

  甚至不愿下令让自己身边的士兵下水救人。像是害怕一派兵去救人,就有刺客来刺杀他一样。

  王后的脸色变的很是苍白,紧紧抿着嘴唇,身边的侍女紧紧攥着她的手。

  她也没有开口,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惊慌说不出话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她作出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多亏侍女搀扶着她才没有倒下去。

  眼看着公主就要沉入水底,普拉美斯不疑有他,一下丢掉手中所有拴着鸭子的绳子,快速朝卡莫西斯游去,在她将要沉下去的时候,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在所有人之中,他离卡莫西斯最远,但是他义无反顾地游了过来,一路撞上了许多人。

  他不能接受自己见死不救,即便这一看就知道是个陷阱。

  万一真的是出事了呢?

  看着怀中的公主,他疑惑不已,这真的是一个陷阱吗?为什么公主的脸色看起来这么不妙呢?

  难道是真的被人推下水了?

  “你们在做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淹死吗?!”船上的侍女后退一步,他把卡莫西斯放在了船上。

  瘦弱的公主连喝了好几口水,脸色因为收到惊吓变的很是苍白,侍女用毛巾把她裹起来,扶她去椅子上坐着,她干呕着,吐出灌下去的河水,扯起毛巾,在傍晚微凉的海风里瑟瑟发抖。

  为什么这些人就像瞎了眼一样呢?普拉美斯不能理解。

  难道这位可怜的公主是被所有人孤立了,有人故意陷害她,将她推下了水?

  普拉美斯仔细一想。觉得很有可能。就算是他这种小祭司也听说过卡莫西斯公主的脾气不佳的传言。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他在祭司院只是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谁又会花费心思去给他下陷阱呢?

  救下了一条人命,这对他来说,收获可比赢这样一个小比赛多得多了。

  回过头,他刚才牵着的那群鸭子早都不知道到了哪儿去,估计全部都被人瓜分了。他摊了摊手,无可奈何,见胜利无果,便提前上了岸。

  回到岸上,他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川流不息的尼罗河。金色的船只上,一个瘦弱的身形裹着毛毯,坐在床头。

  她柔软的身体在怀里的温度仿佛至今尚存,看到她不受宠爱,弱小无助的样子,也许就是这个时候,他下了决心,要尽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

  不仅是她,他还想能有更多的力量,去保护更多的人。

  如今,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是一样。只要他还叫卡莫西斯,身躯没有被恶魔占领,他都愿意这么护着他,不让他遭受外界的伤害。

  人们下手并不知轻重,菜叶垃圾碎石除了落在卡莫西斯身上,除此之外,还有些砸在了看押的士兵身上。

  他们开始不耐烦的大喊,亮出武器指着人群,这才令他们停止了疯狂的行径。

  但是卡莫西斯身上已经没一处是干净的了,他弹了弹身上的污垢,空洞的眼神中涌现出了嫌弃的情绪。

  这些无知的民众竟然拿他来发泄自己的情绪,这他没想到的。

  他把那些垃圾捏起来,丢下了囚车。

  他还要在这辆车里待上好几十天的,他不允许这辆车变得这么脏。

  囚车驶出闹市,终于到了城门。他们把行路出城的人赶到一边,一行人全速离开了底比斯。

  离开闹市,他们不用担心撞到人和牲口,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

  普拉美斯的马存在城门附近的马厩里,一挤出人群,他就和属下飞身上马,扬起马鞭,顺着马蹄和车轮的方向快速地追上去了。

  希望他没有受伤。普拉美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夜深,押送的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在一处背风的地方生火、喝水,再吃一个馕饼,给跑了一天的马喂水和草料。

  卡莫西斯依然蜷缩在囚笼的一角,他的右手被铁链锁在囚车的木板上。

  他面不改色地接过士兵给的馕饼,还有一小杯水,从容的坐在囚车的木板上,抬起头就着这夜空中明亮闪耀的星辰,吃这难以下咽的东西。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神情竟然意外地享受,仿佛自己正在吃的不是什么又干又难吃馕饼,而是什么珍馐美馔。

  士兵在他不远处,围着讨论什么。

  “干嘛给他吃的,浪费食物,这些粮草还不一定够去回呢。”一个士兵说道。

  他说的不假,这才第一天上路,他们就耗去了八分之一的粮草,这实在不妙,意味着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往返。

  “法老说让他到那边境做苦力,就必须得活着把他送过去,这是法老反复强调的。再说了,难道那边没有补给吗?在乎这一点做什么。”

  也是,边境虽然偏僻,但是还是有地方给军队进行补给的,不用担心会去的路上没有粮草。

  “不过就算赶路,去时的粮草也不太够啊?该怎么办?”

  “咱们兄弟几个肯定是不能饿着的,不给他吃不就好了吗?三天吃一顿,又饿不死!”

  “好主意!”

  这时一个长相猥琐的士兵搓了搓手:“法老只是说要送过去,没说一定要完好送去吧?这么好看的女人,兄弟们”

  听了他这话,几个士兵眉来眼去,看来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他们大笑起来:“说得对,这可是公主,刚嫁出去没几天,说不定还是个处子!”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士兵,平时在军队里连个女人都见不到,回到底比斯,城里的姑娘也看不上他们这些大老粗。

  他们连个女人都摸不着,更何曾见过高贵的公主?

  “她”的皮肤看起来又白又嫩,就像刚挤出来的鲜牛奶,估计比厨艺最高超的厨娘做出来的面包还要柔软。

  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公主,而是法老和王后的女儿,身上有最神圣的血统,说不定和荷鲁斯神一样,连流的汗都是香的。

  他们朝卡莫西斯看去,卡莫西斯把他们冒犯的言语全部收入耳中,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吃那一块干的几乎难以下咽的饼,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