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贤都不知道唐茜在委屈什么。

  “别酸,这位是来自大埃及的客人,莫莲,他很贵,平常人请不到。”

  齐贤看着莫莲,莫莲也瞥了一眼他们,他的视线在唐茜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默不作声的回到客房,关上了门。

  “你请那种穷苦地方的人干嘛?这是什么态度?”唐茜不高兴地瞪着客房的门说道。

  齐贤替莫莲解释道:“别怪他没和你打招呼,大小姐,他不会说英语汉语,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你还想要他怎么和你打招呼呢?”

  “你有事求他?我看这个背影,和莲姐姐一等一的像。”唐茜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她不高兴的大部分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打招呼这种小事。

  齐贤没想到她居然反应这么快,欲盖弥彰地扭过头说道:“别胡说,谁也不配像莞莲。”

  提起林莞莲,齐贤的神色不再散漫,“过两天我要送他去一次实验室,他是几千年来唯一躲过时间洪流的人,从古埃及新王国时期的十九王朝活到了现在,我想研究出来这凭借的是什么力量。如果研究成功了莞莲就可能有机会回来。”

  “什么?起死回生?”唐茜惊讶的张大了嘴,她见齐贤很久都没提过这件事,以为他早都放弃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坚持着。

  她抓着齐贤的手臂问道:“阿贤,你凭什么觉得他能够复活林姐姐?”

  “我也是亲眼所见,他本来该在三千多年前就死去的,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古埃及的棺椁里醒来,完美的复活了,而我刚打开的时候,他明明一点呼吸都没有,你说这足不足以让我猜想t能够复活莞莲?”

  唐茜听的眼睛都直了,朝紧闭的客房的门望去:“可林姐姐不早都下葬了吗?哪来的完整的身体呢?”

  林莞莲的墓正立在国内广东林家老宅附近的家族墓地里,况且逝者安息,齐贤哪里来的能力把她从安睡的地方“请”出来。

  “我和她的父亲协商过了,下葬的是她的衣冠冢,她的身体一直好好地保存在我父亲实验室的冷冻柜里。我相信我活着的百年之中,一定会有办法让她重新回到我面前。”

  齐贤说着,面上尽是坚毅之色。

  唐茜点了点头,认同道:“那她可还真是一位贵客了。”她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什么,“等会,那双高跟鞋其实是你给她买的咯?”

  齐贤瞬间汗颜,他摆了摆手:“我答应你一个愿望,你把这茬忘了吧。”

  唐茜嘻嘻笑道:“成交!”

  齐贤把唐茜在法国买的礼品尽数收下,分类放进衣柜和杂物房里。为了表达谢意,他把她留了下来一起吃晚饭。

  唐茜的口味挑惯了,吃的菜都是专业厨师做的,对于齐贤普通得不得了的厨艺开始挑三拣四。

  莫莲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但是动作姿势优雅得比唐茜还像一位贵小姐。

  唐茜没尝试过和林莞莲之外的女人一起坐在齐贤面前吃饭,不自觉地开始和莫莲暗中较劲。

  她看着莫莲在用勺子吃饭的时候,嗤笑了一声,齐贤拍了一下她的头:“他刚来这儿第三天,什么不会的太正常了,你不要针对他。”

  唐茜很少因为别人被齐贤教训,顿时做出哭泣的表情,她演得像,齐贤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哎,不至于吧?平时就算指着你头骂你也没哭啊?”

  莫莲不动声色地放下了勺子,默默拿起了唐茜拿碗筷时给他拿的筷子,望向齐贤,眼神询问他该怎么用。

  “嗯你可以先用好勺子再去学这个的。”齐贤转过头,莫莲看着他的眼神实在让他难以拒绝去教她。

  他原先是有打算让莫莲学用筷子的,可是莫莲用勺子都不熟练。

  “没关系,你先用勺子吧,我让她给你道歉。”齐贤朝莫莲微笑了一下,强行按着唐茜的头让她给莫莲道了一个歉。

  唐茜终于看清楚了,齐贤对莫莲真的是非常尊重的。

  好吧,看在他能有办法复活林姐姐的份上,她也尊重一下她好了。

  吃过了饭,唐茜也不多待,一会儿便要走了,她原本想顺便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的,可是客房有人,她就只好回家了。

  “我很快就会再来的啦,下次一定会给这位姐姐带点礼物,这一次是没料到。”唐茜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说道。

  齐贤闻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可以,带几瓶香水过来。还有,莫莲是男的,不要叫他姐姐,他虽然现在不知道,但是等他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

  “什么?!”唐茜大惊失色不住地跨过齐贤往坐在沙发上的莫莲的方向瞟。

  她怎么都想不到,如此长发飘飘,美丽如斯的人,居然是个男的!

  送走了唐茜,齐贤回到沙发上,和莫莲并排坐下,打开电视,不是给自己看,而是给莫莲看。

  他打开手机,李博给他发来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家人联系好了,最后的商量结果是两月休一周,包往返中英的机票,他明天就坐飞机来伦敦。

  十点钟,齐贤在莫莲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中关掉了电视,催着她回房间,自己也洗过了澡,躺上了床。

  他虽然不想回到那个被刺杀的梦境,但是他也不可能不睡觉,明天还要去上班。

  普拉美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被烛光照的如同白昼。

  这里是冥府吗?怎么这么亮?

  他举起手掌伸到眼前,手上是一片猩红,不仅是手上,他身下躺着的地板,也堆积着一摊鲜红色的血。

  他的眼前逐渐清晰了,他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他的仆人,如今正哭的撕心裂肺的,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了更多认识的人。

  原来不是冥府啊,普拉美斯大松了一口气。

  他居然没有死,他居然活过来了。

  即便是没死,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只要微微抬起头,他就能看到自己胸口处裂了一个大窟窿,血液正从这个窟窿里不断涌出。

  哦,他是被疼醒的。

  周围围满了御医,他们手忙脚乱地摆弄着纱布和药草,不停地为他止血,祭司在一旁为他祷告,差点踩到他,口中念念叨叨的,至于说什么,他听不清了。

  他只担心卡莫西斯,他现在在哪里?他刚才看到他被人架出去了。

  刺杀没有成功,刀子没有正中心脏,他没有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卡莫西斯会怎么样?

  谋杀继承人,这是什么样的罪?

  想到这里,普拉美斯的大脑猛地清醒过来,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不顾众人阻拦,要穿衣服去追带走卡莫西斯的那群人。

  他要想个办法,赶紧把卡莫西斯带回自己的身边来。

  如果卡莫西斯落进别人手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普拉美斯大人!您快点躺下来,我们正在全力为您医治!”见他挣扎着要起来,老御医连忙把他按了回去,动作间碰到了伤口,他痛的又坐到了地上。

  唉,这个破身体,关键时刻还掉链子。

  “卡莫西斯公主呢?他在哪里?”他抓着御医的手,急切的问道。

  老御医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从身边的盒子里取出药材给他镇痛,要缝合他的伤口。

  “公主因刺杀大人您,如今已被押至王宫等待陛下的审判。”

  普拉美斯闻之大惊,“什么?你们把他送到了法老那里?为什么不先询问过我的意见?”

  老御医以为他的意思是,卡莫西斯已经嫁给了他,是他的人,理应由他决定惩处,就解释道:“方才大人您晕倒过去了,由于公主是王族,普通监狱无法关押,审判官也无法定罪,就只能押至陛下面前。”

  “你们这是要杀他?!”普拉美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边所有人的劝说,毅然道:“快!帮我包扎,再给我服用能使我保持清醒的药,我要即刻去见法老。”

  挺拔的群树如表示大地的愿望似的,踮起脚来向天空窥望,在它们足侧,一匹黑马在大道上奔驰。

  天色已黑,道路上空旷无人,伸手不见五指。月亮隐去了身形,荧荧的星光点缀着如水般的夜空,同时也吝啬地赏些星芒给这黑暗的的大地。

  漫天神明趁着夜色,拨开夜幕,闭着一只眼睛,欣赏这美丽而强大的埃及。

  高耸的金字塔,神圣的神庙,富丽堂皇的宫殿,强壮的法老,虔诚的民众,丰腴的牛羊,这就是空前强大,空前繁荣的埃及。

  富人点起了灯,和儿女妻子坐在踏前,饮用着仆人端上来的葡萄酒,吃着新鲜送至的水果。

  而穷人基本上已经睡了,没有羊圈而养在屋内的羊羔卧在他们身旁,潮乎乎的舌头舔弄着他们身下铺着的稻草。

  马蹄有节奏地踏在地上,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格外清晰,所过之处扬起阵阵黄土,普拉美斯骑着马,朝着王宫飞快赶去。

  护卫长闻声朝宫门外望去,一个人孤零零骑着马靠近了,他挥手让卫兵放下弓箭,仔细一看,认出了那是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本就是庭臣,深的法老的信任,如今又成了继承人,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底比斯的王宫就属于他了,没有拦着他的必要。

  “普拉美斯求见法老!”普拉美斯在宫门外大喊着,他话音刚落,宫门就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为他打开了。

  士兵整齐地站在宫门两侧,恭敬地收起刀剑,朝他行礼。

  普拉美斯从马上下来,把马交给卫兵,步行进入王宫,他脚步匆忙,要不是宫中不允许疾走,他早都跑到了法老的殿前。

  他也不管自己的伤口正在撕裂流血,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疾行于王宫的大道上。

  今夜的王宫突然很安静,唯有法老的寝宫灯火通明。

  他不知道卡莫西斯是否已经到了法老面前,总之,他只能去找法老,因为在这个地方,一切只有法老说了算。

  他急匆匆地要闯进法老的寝宫,却被门外守卫拦住了。

  他一边匆忙地向他们解释自己的来意,一边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

  里面很安静,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普拉美斯被守卫的两人用长刀堵在门外,见两人执意不放他进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说:“去禀告法老,普拉美斯求见。”

  “法老在审问卡莫西斯公主,您此时不能进去。”守卫也是秉公执行法老的命令,对他说道。

  得知卡莫西斯已经到了法老面前了,普拉美斯的心沉了下去,更加不耐烦了,他一掌把两人推开,从刀剑的缝里挤了进去。

  两人虽手拿长刀,其实都不敢伤普拉美斯半分,见他执意进入,也实在无法阻拦,退开一步,放行了。

  他如今气喘吁吁的样子,胸口的纱布甚至还在渗血,神色也分外焦急,继续去拦他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

  他们已经尽力地去完成法老的旨意了,剩下的,还讲究个点到为止。

  毕竟,普拉美斯可是未来的法老,敢惹他的人,一定都没有好下场。

  普拉美斯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这一片最敞亮的地方——法老的寝宫。

  进门处有众神的画像,工匠把文字刻在墙上,为法老祷告祈福,进进出出的士兵和侍者在经过这里时,心中都会默念一遍这些文字,以此向神明歌颂伟大的法老。

  普拉美斯常来这里,可以说是对这里很熟了。

  如今又进入到这里,却不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事。而是为了私事,为了卡莫西斯。

  普拉美斯闯了进去,他看到了数十个守卫守在那里,法老坐在铺着狮子皮的王座上,正低头审阅着面前的纸莎草书,他冷凝着脸,不怒自威。

  在他面前不远处,卡莫西斯笔直地跪在那里。

  他没有被周围的肃杀之气压迫下身形,一言不发,无声地与法老——他的父亲较着劲。

  他的眼神中没任何对法老的崇拜之情,哪怕面前这个人是法老,是人与神的桥梁,这个国家的主人,受万人敬仰,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他称呼他父王,但是他首先是法老,其后是未来的神,最后才是他的父亲。

  他与他之间没有任何的父女情分可言。

  他的脊背不会因为法老的权力与威慑弯下半分。

  卡莫西斯的神色平静,两柄长刀交叉架在他白皙的脖颈前,留下了数道血痕,看起来很是瘆人。

  或许他此刻应该道歉,祈求法老的原谅,请求王后与梅里王兄为他求情,可他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是卡莫西斯,天塌下来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道歉。

  他不怕死,更不可能会怕法老的惩罚。

  他什么也没说,法老也什么都没问,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对方先开口。

  见到普拉美斯闯进来,霍伦海布没有责备他的冒冒失失,而像是早料到他会来,并已等待多时。

  “陛下,恕臣冒犯。臣深夜闯入,别无他求,只想请您饶恕卡莫西斯公主的罪过。”

  普拉美斯快步到法老面前,当着卡莫西斯的面,跪了下来,郑重地行了礼。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迈向暮年的霍伦海布法老,语气诚挚地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