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复活?这世界上还能真的有这种事?

  齐贤的脑子还是懵的,他被身边那个名叫埃姆的工作人员连拖带拽地往地下二层走去。

  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他又确认了一遍:“你说的是我刚刚打开的棺椁里的那个女人吗?她复活了?”

  他偶尔也会看一点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说,里面将死者复生这种事,说的是神乎其神,人民大众的想象力是无限的,描述的过程详细得像是亲眼见过似的。

  埃姆万分确信地点了点头,由于太过激动,他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太有趣了吧?这种事居然能发生在他身边?

  “人是千真万确醒过来了,会动会眨眼睛会说话,不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准备让人把她控制起来观察一下。”

  埃姆快速地叙述现在的情况,说完,电梯门也开了,齐贤先一步踏了出去。

  “先不急,看看她会不会主动交代。”他想到了什么,问道:“她不是女的吗?为什么你说她是男的?”

  “你看他的肩宽,凭借我多年学习美术的经验,他肯定是个男的。”

  “这样啊。”齐贤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同时对这一整件事还是有所怀疑。

  他早觉得这一切不对劲了,棺木看起来这么新,里面的人也不是木乃伊。与其说死者复生了,不如说卖家塞了一个活人来糊弄他,这个可能性比有人能睡几千年再醒过来要大太多了。

  齐贤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放置棺椁的收藏室门口了。

  他透过门上安装的玻璃朝里头望去,棺椁里的人确实已经坐了起来,直挺挺地坐在那里,没有下一步动作。

  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回神。

  他身量不矮,靠在木棺的边缘,一头黑曜石般的长发倾洒而出,几缕落在了棺边。

  他没有立刻从棺中出来,在齐贤他们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这个地方。

  齐贤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困惑,没有慌张,也没有半分喜悦,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被摆成了这样一个姿势。

  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沉睡了千年。

  突然,他转过来头,像是知道齐贤来了一样,一双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齐贤被他突然转头吓了一跳,觉得很是瘆人,心说好端端死了几千年的人怎么可能醒过来呢,肯定是幻觉。

  他转过身,闭上眼狠狠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痛死了,确定不是幻觉,才睁开眼回头。

  房间里的人还是坐着,真真切切的醒了。

  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一是痛得很,二是不可能所有人一起出现幻觉。

  齐贤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和那个男人对视。突然,那个男人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声音很是沙哑,像是几天没喝过水了一样,喉咙里发出沙沙的声音,活像个破风箱。

  他说了什么,齐贤听不懂,于是“嗯?”了一声,转头看旁边的工作人员,显然他也没听懂。

  “肯定不是英语,现在的埃及人讲阿拉伯语,如果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古埃及人,讲的语言更得先请个专家来。”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埃姆,你去把这里所有的男性员工叫过来,叫姑娘们走远点,把大门锁上,我们进去会会他。”齐贤说。

  名叫埃姆的工作人员应了一声,转身去叫人。齐贤还在目不转睛的和里面的男人对视,那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一脚跨出了棺椁,齐贤的眼皮跳了跳,还是没放弃往里面看。

  男人摇摇晃晃地朝他走了过来,随着他的走动,衣服上的饰品叮铃铃地响,他停在了齐贤的面前。一门之隔,透明的玻璃,面对着面,他伸出了他漂亮的手,朝前摸去,似乎想伸手去碰碰齐贤的脸,面上尽是不可置信与怅然若失之色。

  他碰到了玻璃。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他低下头,失望地后退一步,抱紧了手臂,缩起肩膀,四处张望着,最终目光停在了不断吹出冷气的空调。

  齐贤这才想起里面的温度很低,他这层薄薄的衣服,肯定觉得冷极了,赶紧把空调关了,开了暖气。

  说不定是因为太冷,才导致他醒来的,不然他还能睡很久。齐贤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他低下头,把认识的研究古代语言的人电话翻出来,他大学学的历史,认识不少教授和同学,也有好几个是研究古埃及这一块儿的。

  打了几通电话,没一个人在伦敦。

  齐贤也没有办法,正好埃姆带了人过来,都是他为了帮忙搬东西请的壮汉。

  齐贤突然灵机一动,和正在打着电话的那头说:“别挂啊,你给我在线翻译。”

  身边的人手够了,人多胆子也就大起来,齐贤长出了一口气,掏出钥匙,开了门,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一推开门,七八个人涌了进去,本来不大的房间狭窄起来,围住了中间的男人。

  见这么多人同时进来,男人退到棺椁处,警惕地环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放在了齐贤身上,开口又说了一句话。齐贤问电话那头的语言专家:“他说了什么?”

  他的手机收音很好,专家听了之后,琢磨了一下,翻译说:“他说你们在冒犯他,还说了一个名字,听着像是个名字。”

  齐贤为终于能勉强交流而松了一口气。

  什么名字?他在说谁?为什么要盯着他说?

  “你和他说,问他是什么人?”

  语言专家酝酿了一下,说出了和男人发音相似的一句话。男人凝视着他的手机,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盒子为什么也能说话。最后,他吐出了两个名字。

  “拉美西斯的王后,卡莫西斯。”

  卡莫西斯?齐贤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拉美西斯他知道,拉美西斯大帝,那个声名显赫的古埃及法老,但是卡莫西斯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不是死了几千年了吗?为什么你活过来了?”抛开这个问题,齐贤接着问道。

  卡莫西斯似乎对齐贤会说出这种话感到很奇怪,眼中闪烁着迷茫,他皱着眉,缓慢地说:“我不过是刚躺下,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齐贤不放,齐贤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忙转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在他转过头那一刻,卡莫西斯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公元2020年,英国的首都伦敦,我叫齐贤,是买下你的人。”齐贤想了想,觉得这么说有点怪,可是又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买的是棺椁,但是不清楚里面有他这么个活人。

  卡莫西斯不说话了,齐贤转过身来,扶着额头对身边几个人说:“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样,去上面我的房间拿件衣服来给他,让他把身上的东西换下来,这些饰品经不起折腾,容易坏,这些都是艺术品,棺椁送去实验室,人送去我爸的医院那儿,赶紧的,我要体检资料。”

  埃姆听了,点了点头去了。齐贤又对电话那边说:“你人赶紧过来,机票我报销。”

  电话那头的专家立刻气的吹胡子瞪眼:“我是你爸的朋友又不是你的朋友,你见我来我就来啊?懂不懂的尊敬长辈?”

  “那成,我让我爸亲自打电话叫您,够不够面子?要不要我亲自开车去机场接您?”齐贤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棺材旁不肯移动的卡莫西斯,心说这可真是个麻烦。

  花大钱买了一个大麻烦。

  离开收藏室,他回到了自己在伦敦的公寓。

  齐贤从小就住在国内,最近几年因为留学和父亲安排的工作来伦敦暂住。

  不过他自己并不喜欢这一座繁华的城市,预计在明年的五月份就要搬回国内。

  齐贤不喜欢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有太多关于他前女友的回忆。他的前女友林莞莲,死于车祸。

  那一天女友告诉他,她定了一家很美味的中餐餐厅,是他喜欢的川菜,还约他吃过之后去看一场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那一天是情人节,一切都那么美妙。

  可她罕见地迟到了,他在餐厅里从六点等到了九点,手心里紧紧攥着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人都走光了,餐厅要打烊了,女友仍然没有来,手机也没有人接。

  他虽然失落,但是仍在心里默默谅解她:她可不是自己这样的纨绔子弟,她的工作,是真的很忙的。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终于响起,他一笑,如释重负般的、急切的接通:“莲,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对不起先生,林莞莲女士遭遇车祸,当场死亡。我看您是她手机里最近的联系人,请问您是家属吗?”

  手机砸到地上,关机了。

  他听现场的目击者说,他的女友抱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手上提着装着蛋糕的小盒子,不难想象,脸上一定还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当她殒落时,落在地上的红色玫瑰沾了她的鲜血,被无数的车辆碾压而过,连警察经过时,都无意踩了一脚。

  再如何美艳的花此时也黯然失色。也许是天妒红颜,她注定要在她最美好的年纪,带着最年轻美丽的容颜离去。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可齐贤还是无法放下。他的家里,满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遗物处理掉后,整个家也空荡荡的,只剩下落寞。

  他真的非常希望有人能在某一天推开他的门走进来,拍着自己的肩膀,说:“阿贤,怎么一个人吃饭?”

  这个人不能是别人,只能是林莞莲,只能是她,他所深爱的林莞莲

  因为她在他爱的最深的时候离去,所以她也就成为了他心中最爱的人,曾经的一切,吵架,出走,复合都成为了记忆,之后被时常想起,不断美化,最后,她就成了他永恒的爱人,无法超越的顶峰。

  夜色已深,经历了前几天的辗转反侧,他以为今夜还是会难以入眠的,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