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两盏江湖【完结番外】>第350章 339. 简风传万年

  邕州的天还未明。

  金不戮缩在温旻怀中,贴着胸膛拱呀拱的。情事余韵还在,让他舍不得从小旻身边离开。

  温旻身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一手搂着金不戮的腰,另一手揉他肉肉的圆臀,轻轻咬他可爱的圆耳垂,模模糊糊地问:“阿辽会不会不要表哥?”

  小旻又这样问,金不戮听得好生心疼,在温旻额头吻了吻。声音因方才的激情有些沙,语调却是温柔的:“怎么会?我要赖你一辈子,休想蹬了我。”

  温旻睁开了眼,用指尖摹画金不戮精巧的鼻尖儿:“将来回了小五台山,我们办一场大婚好不好?要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阿辽是表哥的宝贝。”

  金不戮心头发热,跟着开玩笑:“什么宝贝?明明你要小些。便这样昭告天下吧——温旻是我金不戮的宝贝,是我家雪球的娘亲。”

  温旻听得开心,在他小红豆般耸起的乳首上狠狠吸了几口,威胁道:“什么我‘小’些?让你知道表哥小不小!”

  两人刚刚折腾了一夜,金不戮身上正敏感得发烫。被这么一吸整个人都在发抖,急喘了两下就呻吟出声。温旻借势一翻将他重新压住,刚要提胯便听卧房外响起敲门声,节奏分明,是维摩宗的暗号。

  一惊之下,金不戮整个人都发抖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半点声音。温旻却在使坏,伸了根长指探入到他股间,声音倒是若无其事,向外问道:“谁。”

  小七的声音在外回应:“师兄。”

  一听熟人在外,金不戮直接就不行了,身体打着颤,又从前端流出些清液。又羞又臊,却被那根要命又邪恶的手指在体内搅,尾椎都在发酥。他急得蹬了一脚,手上乱抓,给温旻脖子上来了两道子。

  温旻一点没在意,继续吸他,依依不舍地吻他。最后在金不戮的鼻尖儿上咬了几口,手指又在深处狠狠一按,换来两声小小乖乖的呻吟才翻身下床。

  小七等在卧房外,眼见着门开了,旻师兄只披了件里袍、穿了条单裤站在门内。他便嘿嘿嘿地笑了:“哎哟——师兄!我先去小厅了!”

  温旻笑骂:“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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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对师兄家轻车熟路。从后院出去径直来到小厅,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等。还给他师兄也倒了一杯。

  过不多久,温旻衣着整齐地过来,神色并无丝毫不妥。小七却眼尖,还是看见了师兄脖子上的那两道新印子,“诶——?”了一声,坏坏地笑了。

  温旻在他脑袋上揉了把:“阿辽备了早饭,稍后一起吃。他脸皮薄,你莫闹他。”

  小七赖笑:“瞧师兄说的,我能闹什么呀——”

  面色一转,变得严肃:“北边来消息了,可能要打仗。”手上递出一封信报。

  温旻眼神一亮,接过信报详读。

  他虽然被贬在外,却一手建立过南海的消息哨岗,昔日脉络维护得好。壬字堂更有不少探子同他有交情,谢邕也暗中相助。是以,温旻能拿到的消息,详实程度和速度并不逊于章文棠。

  今日的信报上写,维摩宗丙子堂有人沾染了“药”,起意去外部抢财用来续那东西。也不知这帮龟孙怎么想的,溜过长城偷人家北国部落的皮子等物倒卖,还弄死对方一个猎户。北国几个部落组织了小队联防,和这一股贼匪动起了手,丙子堂有个弟子被对方旗主的儿子抓住,还有一个被杀。

  这本是各有伤亡的事。北边死了个猎户,丙子堂也折了、被抓各一个,算是两边打平。但北国的旗主硬气,一口气闹到可汗那边,成了一起邦交事件。

  现在北国磨刀霍霍,准备南下报复。

  温旻看完信报,蹙起长眉:“丙字堂这是在干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北边新王登基后一直找不到借口打仗。这么一来,岂不是给敌人送口实?”

  小七猛点头:“谁说不是呢!幽云王爷已在交涉了。发信痛斥章文棠,要他把丙子堂闹事那伙人在我们这边依法办了,给北边意思一下,就算是个交代。”

  温旻点头:“幽云王爷镇守北关,有他在,北边不敢异动。怕只怕——”思索道:“丙字堂现在是赵廷宴带的,未必会那么痛快交人认错。只怕皇帝那边也不想听王爷的吧。”

  小七凑到跟前:“这对我们来说却是好事呀!”

  温旻斜睨着师弟:“何谓好事?你有什么打算?”

  小七眉飞色舞:“之前不是说咱要造个势么——旻师兄可知,北国那边抓住丙子堂贼匪的是哪个?”

  北国叫国,其实是个松散的部落联盟。称王的总首领对内叫可汗,下有若干个部落。部落的首领叫狼主,每个部落下面都有不少的“旗”,管事的便是旗主。

  “旗”乃组织称呼,百人一“牛户”,十牛户为一“旗”。旗主掌握着几千近万的人头,算是贵族,乃各部落狼主的热门苗子。

  小七现在要温旻猜北国那边抓人的旗主儿子是谁。

  昔日维摩宗站在幽云王一边,对北作战不少,和对方实在很熟。但算来算去,只有从北境诏安的前丁字堂长老尔朱锡睿,是温旻认识的。

  盘算到此,他笃定判道:“对方旗主是尔朱长老认识的人。”

  “旻师兄就是高!”小七嘻嘻地笑了,将手放在温旻耳侧小声道,“那旗主叫尔朱伽,算起来是尔朱长老的侄子,但他们那边不通儒礼,不论这些个辈分什么的,就叫族人。正是尔朱伽的儿子将丙子堂的人抓了。”

  前丁字堂长老尔朱锡睿出身是北国尔朱部落的勇士。简易遥走后,尔朱锡睿一直力挺温旻。但他一个异族人,虽脑袋聪明,性格却是大草原上直来直去的那种,最不喜争斗。见温旻被贬、小五台山易主,尔朱锡睿不想再多掺和,干脆辞去宗内职务,重回边境渔猎去了。

  不想这几年过去,尔朱长老的侄儿已经独当一面成为旗主,侄孙儿还把维摩宗的人抓了。

  小七眨眨眼:“尔朱长老最疼爱旻师兄。尔朱伽不卖别人面子,总要卖自己叔叔的面子吧!”

  温旻浅浅一笑,端起茶呷了口:“而且,尔朱部族和我中原还算亲近,自然是不想打仗的。

  “不仅如此,我猜所谓‘尔朱旗主将此事闹到可汗那边’,里面也有不少文章——北国可汗拓跋瑞麒上位多年,总想做些征战之事稳固王位,只是碍于我边境固若金汤,一直没有机会。这回出了几个丢人现眼的贼匪,正好遂了那拓跋可汗的心。

  “不过,北边有幽云王爷镇守,拓跋瑞琪不敢轻举妄动,这场仗终是打不起来。我呢,亲自去斩了丙子堂那几个人,另一边去信求尔朱长老帮忙向他侄儿进言。尔朱伽卖我个面子,跟他们狼主和可汗说些软话。届时幽云王爷再出面斡旋,化干戈为玉帛,我那‘止战’的名声就凑齐了——小七,你是不是想让我捡个便宜,用这件事造势。”

  小七见师兄对自己的计策完全看透了,忙不迭地笑嘻嘻点头。

  嘎哒——

  轻声脆响,温旻将茶盏放下。澄澈眼眸看住小七,深如一团永不见底的漩涡:“跟我说实话,这事和你有多大关系。”

  小七脸一红,挠挠头:“嗐,哪能呢。”

  可他看向师兄那双半分喜怒哀乐都不带的黑眸子,就忍不住心头发虚腿肚子发软,那实话也就不由自主地噼里啪啦全交代了:“嗐——我就……前阵子我不是在山上么丙子堂那几个人不是说抢东西么我正好听见了我就点拨了几句……”

  温旻直直看进小七双眼,眸光已如冰棱一般冷透而锐利,似要将这调皮师弟的灵魂都刺穿:“你正好‘听’见了,就用某个法子给那几个没出息的丙子堂弟子指北边去偷盗东西。还指的正好是尔朱伽的旗下,对不对?!”

  小七讪笑:“嘿嘿嘿……咱不是说了么,搞点大事给师兄造势。”话说一半,见师兄眸光愈冷,他只觉被利剑刺中,再也说不下去了。

  温旻冷目盯住小七,威压如若泰山:“丙子堂几个人被异族抓住,你从中里外通气没?!”

  小七意识到气氛不对,冷汗从额头和鬓角渐渐渗出:“没!真的没!我哪能里通外敌呢?我只是知道那几个病猫功夫极差又蠢笨常在河边走肯定要湿鞋!他们自己不争气沾了这种东西还想着去抢劫学艺不精让人抓了也活该呀!”

  话到最后都快哭了。

  温旻沉默着,静静看着师弟足无措。生生等了半刻,才面无表情地坐进椅中。

  这段时间在小七感知,已经过了数个春夏秋冬。

  想当年沈知行狂放不羁,管教弟子的很多事都是他吩咐大弟子温旻施行。这位旻师兄并没比师弟们年长多少,可性格之厉害、眼光之毒辣却一点也不好糊弄。只是温旻不常对师弟们发威,师弟们便也亲近他。但其实每个小弟子都知道——

  旻师兄比师父还不好惹。

  如今兄弟们都已长大成人,温旻威压更盛。又有宗主传人和护法身份在,更让师弟们都打心里敬他也怕他。

  小七和温旻亲近,平时常开玩笑,却也知道师兄厉害。如今耍了回小聪明被看破,他整个人都要塌了,哭丧着脸杵在那里,声音有些哽:“旻师兄,你生气了……?”

  霎时之间,温旻那周身利剑又收了回去。他平静地摇摇头,连语调都缓和了:“当年章文棠用卑劣手段对付我。不止你们几个兄弟,就连耿长老几位前辈都说过,若我想自立山头再建第二个维摩宗也愿意帮忙。我却没肯,而是选择发配来这敌人腹地徐徐图之。小七你可知为何?”

  小七无地自容,大红着脸悔恨道:“师兄,我没想祸害咱们维摩宗!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当然想咱们宗内好好的……我,我……”

  温旻指指旁边座椅和茶盏:“莫急,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

  小七这才转着腿肚子软软地坐下,一五一十招了——

  “温神医”一事之后,温旻说还不够机缘回小五台山,需要继续造势,让足智多谋的小七想法子。

  小七回到小五台山,一个又一个地想主意,偶然发现了丙字堂染“药”瘾之人经常做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他出身大家族,又常年帮温旻传递消息,对外邦国事了若指掌,盘算了一下,想让丙字堂的人去北国出丑。

  其时温旻人在邕州,书信来往不便。但时机瞬息万变,延误不得,小七办事向来利索,便自作主张地施行了。

  是以,丙字堂几只笨鸟去北国偷盗,都是小七暗中使坏撺掇。他还能做得无声无息,到现在那几人都不知道自己当了人家的棋子。

  但此事涉及两国邦交,何其凶险。若处理得不好,被朝廷拿住把柄,以后说不定就没有维摩宗了。

  再者说,虽然北境有幽云王谢邕坐镇,不会轻易打仗。但事关千万生灵,岂能轻易拿来做筹?

  那北国猎户虽为异族却也是人命,虽说是被丙子堂歹徒所害,但追根究底小七又怎能逃脱干系?

  小七头脑聪明、性格活泼中见果决,施展此计不可为不妙。却还是少年心性,只看自己得失,完全没顾及大局。

  老老实实交代完,小七坐在椅子里等师兄发落。温旻没怎么动怒,眼神却突然间有些空、有些远,甚至有些怀念。

  小七看得心中忐忑,试探着叫了声:“旻师兄……?你罚我吧……”

  温旻从远处收回目光,神情又见缓和:“知道错了?”

  小七心里更发毛了,“嗯”了一声便什么都不敢说。

  温旻看着师弟那副鹌鹑样,嗤了一声竟然笑了,悠悠道:“想当年我也犯过个差不多的错,被宗主知道了。”

  小七一听师兄话里有话,却不敢接,只眨巴眨巴眼睛:“那也没我错得多。”

  温旻觑着小七:“犯错就是犯错,还在这件事上谦让?”眼神一转,仍是许多的怀念,“当年我曾诱赵廷宴做了件蠢事,被宗主知道后揍了一顿。”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小七怎会不知简大宗主手段?吃惊又后怕,为师兄担忧得“啊?”了一声。

  温旻笑了笑,将当年的事讲了。

  他所言乃是诱赵廷宴烧金家堡的誊抄账簿一事。

  当年为了挖隐藏在暗中的孤山派人马,温旻和游一方一起默写誊抄了金家堡的账簿。后为了诱对手犯错,温旻使计让赵廷宴来探他做什么。没想赵廷宴心狠手辣,竟然把账簿烧了。

  那计甚绝,让赵廷宴露出恶毒的尾巴,此后他便见罪于大宗主,开始不得志,说来也算此人走向邪路的一个发端。

  但烧账簿是件十分凶险的事。当时正值维摩宗同孤山派争斗的关键,万一因账簿不全出了岔子,看不出吕剑吾用金家堡的钱财做诡异事,只怕维摩宗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处于被动。温旻事后也苦得够呛,以一个少年之力没日没夜地将账册补写回来,人都要累虚脱了。

  这事被简易遥看透,半年后找温旻清算,揍了他一顿,狠狠教训他维摩宗弟子当以宗务为重。

  彼时小七还是个小屁孩,完全不知曾有过这些内情。现在听旻师兄讲了当年旧事,大眼睛骨碌碌转动,已全领会了。

  他本次所为和温旻当年举措何其相似。同样的险招、同样的诱敌犯错、同样的结果凶险。

  他是在惩罚宗内恶人,可两国邦交与人命怎能轻易玩弄?万一把握不好尺度引起两国交战,岂是他个年轻人能承担后果的?

  小七想到这里,起身跪到温旻身前哽咽道:“旻师兄,我知道错了!我差点害得咱们维摩宗背黑锅,我自己也差点成了给敌人造口实的叛徒了,更差点害死好多好多人!我以后再也不敢这般犯蠢,请师兄罚我吧!”

  温旻看住伏倒在地的小七:“方才我说了,宗主交代维摩宗弟子当以何事为重?”

  小七头也不敢抬,维唯唯诺诺答道:”宗务……”

  温旻眯起眼睛:“我听不见。”

  小七顿了顿,抬头挺胸大声道:“蒙简宗主和师兄教导,维摩宗弟子当以宗务为重!”

  温旻面无表情地问:“还有呢?”

  小七大声答道:“会引起生灵涂炭的那些个事,一头发丝都不能干!”

  温旻终于笑了。

  大道至简。

  简易遥七窍玲珑,使出过多少对敌妙计,但处理宗务恪守的却是简简单单的一条——“宗务为重”。

  他虽冷漠高傲,却从未对付过手无寸铁的百姓。同幽云王谢邕交好,年少时更亲自北上迎敌,江湖意气言传身教。

  如今他不在了,宗务的根本之策则被温旻记下,一字不落地传给师弟。更让师弟知道,有损万千性命的大事决不能任性妄为。

  望着跪在地上的小七,温旻仿佛见到了当年的自己,更仿佛简师父亲临身边。

  他也好想如师弟这般,再听简师父几句责备,再被知行师父打几下屁股。却已不能够了……

  小七仍在自责:“我违背了宗主和师兄教诲,旻师兄怎么罚我我都认!”

  温旻定了定神,将师弟搀扶起来,柔声道:“你既已明白了道理,我还惩罚你做什么?要罚也该罚我这做师兄的,平日里对兄弟们照顾不周。”

  小七眼中一热,红了眼圈。往日伶牙俐齿一个年轻人,今日憋了半天却只道:“我记住了,永远记住了!以后再不给师兄和师门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