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取暖【完结】>第42章 电话粥

  “哥哥,吃过晚饭了吗?”

  余煦那边有点吵,背景里是一个小孩子在哭,被另一个女声哄着,又有乘客小声抱怨,乱七八糟的。

  余昧看了一眼桌上只动了两口的通心粉,含糊其辞:“嗯,吃过了。”

  “吃了什么?”

  “意粉……还有沙拉。”

  睡前吃主食显然不太健康,但余煦也没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继续跟他进行没营养的对话,说今天第一次拿到了演唱会周边的小扇子。

  “以前怕被你发现嘛,一散场就直接走了,”他笑了一下,“这次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去排队了。”

  “排那么久不累吗,”余昧回想起他说的扇子是什么,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次想要什么,和向蝶说一声就行了。”

  “不一样,”余煦看着手心里那个小小的签名,笑意柔软,“我只是很享受那个过程。”

  他又说起刚才那场演唱会,没提最后一首歌,只是说到第一次坐得那么近,舞台效果很好——后面跟着意料之中的迷弟发言,说余昧今天的发型很漂亮,回家后可以再扎起来看看吗。

  余昧听着听着,觉得自己可能总结出一个规律:余煦平时还乖乖叫他哥,等到偶尔不太规矩、在越线边缘试探的时候,又喜欢叫他“妹妹”,像什么转变角色的信号。

  说到那架透明电钢时门铃响了,余煦停下来,问他这么晚还有谁来找他。

  “酒店的人,”余昧起身去开门,随口解释,“我要了杯热牛奶。”

  余煦愣了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弯起嘴角,揉着自己的耳朵,没头没尾地问:“妹妹,我们这算不算是异地恋……”

  酒店送来的牛奶更像用奶粉冲调的,带着浓郁的人工质甜味。

  余昧皱着眉尝了一口,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又不是真的情侣。

  但余煦似乎也没想让他为难,很快又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等等,还有一件事,”余昧放下那杯牛奶,换了一种说正事的语气,“今天那两条热搜你看到了吗?”

  余煦点点头:“看了。”

  于是余昧斟酌了一下措辞,把关阳让他适当“营业”的那些话转述了一遍,又补充道:“只是发几条微博,不会让你露脸的,你放心。”

  车到站了。

  余煦随着人潮下了车,看到夜空里那块孤零零发光的站牌,垂了垂眼,问他:“那今天你在台上……说的那些话,也是营业吗?”

  想也知道肯定是了——他其实更想问余昧说话前唱的那首歌,那些无可辩驳的对视,还有视线相交时他眼里晃动的浅淡笑意。

  大概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余昧沉默了几秒,缓着语气道:“那只是必要的澄清,无所谓营业不营业的。”

  周围有点吵,车站的播报声,来来往往的人,孩童嬉闹,夫妻争吵——余煦背着一个相机包,也没有行李,混在出站的人群里,觉得自己有点儿突兀。

  他一直没说话,直到走出那段人最多的地方,周围安静了一点,才问:“那最后那首歌呢?”

  那么直白地越过人群和他对视,坐在平时根本不会靠近的位置,温温柔柔地唱完那首情歌——也是营业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听见余昧叹了口气,说“不是”。

  “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对上一双疲倦的眼睛,是个头发花白的爷爷,背着熟睡的孙女,用蹩脚的方言问他行李丢了,该去哪里找。

  他戴着耳机,手里也没拿东西,老人家大概没意识到他在打电话,只一味地跟他说“麻烦你”。

  余昧可能明白了他这边怎么回事,让他先去帮忙,电话不挂断。

  他松了口气,连忙问老人家最后一次看到行李是在哪,还有没有印象。

  “我上厕所,叫囡囡在门外帮我看行李,出来发觉只剩一个包了,她趴在包上睡,”老人指了指脚边那个褪色的登山包,不住地抹眼睛,“她跟我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没合眼,不怪她的,怪我……”

  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却莫名地有些耳熟——余煦没顾上细想,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先把人带去服务台帮忙挂失,又和他一起回那个厕所附近找。

  似乎又有一班列车到站,涌进一大波人,他接过那只旧登山包,想了想,又让老人把小女孩换给他背。

  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睡得很熟,周围那么闹也没被吵醒,脸颊堆在他肩膀上,像团糯米糍。

  其实报过挂失了,再靠人力去找也没什么效率,但老人家不安心,坚持要自己找,余煦便陪他从A口走到F口,又走回来,留意每个厕所和拎绿色行李箱的行人。

  所幸也没过多久,就听见广播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说东西找到了,让他们尽快去拿。

  弄丢的行李是一只蛇皮袋,还有一个同样有些掉漆的军绿色行李箱,老人独自搬起来有些吃力,他索性帮着搬到了火车站门口,问用不用帮忙打个车。

  “不用,不用,儿子来接的。”老人接过他背上的小女孩,坚持要给他“谢礼”,然而摸遍全身口袋只有一张十元的纸钞,皱巴巴的拿不出手,便让他再等一等,等自己儿子来了给他钱。

  他当然不可能收,借口要赶不上末班车发车,佯装匆忙地先走了。

  又怕老人不安心,索性真的上了辆公交车——反正火车站到市区还有一段路,中途在找地铁站换乘也不难。

  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小时,等他终于坐下,想起拿出手机看一眼,才发现那通电话居然还没挂断,只是显示对方关闭了麦克风。

  他试探着叫了声“哥”,就听见耳机里传来轻微的杂音,余昧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平常地问他:“帮完忙了?”

  刚出始发站,车厢里还没什么人,这片区域似乎只有火车站人来人往,没过多久周围便暗下来,过渡到乡野特有的寂静里。

  余煦看着窗外的夜色,有点儿不好意思:“嗯,没想到会那么久,耽误你睡觉了吧……”

  余昧倒是不介意——他私下不是爱说话的性格,比起聊天,其实更喜欢这样透过电话,听余煦那边发生的寻常琐事,觉得很有意思。

  才开完演唱会,他也没那么容易入睡,就一边听着余煦帮人找行李,一边回看了一遍演唱会返场的录像,又刷了刷那个还挂在热搜上的话题。

  不得不承认,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回看下来,他今天的状态确实有点儿奇怪——可能因为知道余煦坐在哪个位置,路过时总忍不住往那边看,唱《IX》的时候也像粉丝说的那样,“格外温柔”。

  居然还笑了。

  其实他在台上冷归冷,毕竟是表演,要尊重观众,也不会自始至终板着张脸,笑一下太正常了,粉丝的关注点也并不在这上面。

  然而他自己心知肚明,平时那些只是演出的一部分,连笑的程度和方式都是事先考虑过的。

  但这次不一样,别说预想,他甚至根本没意识到——情不自禁,鬼使神差,才最让他意外。

  算动心吗,好像也不算,大概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余煦的反应。

  一桩事了,没了周遭往来的行人,空气反而安静下来——车厢里没什么人,等要靠站时司机才象征性地亮一亮灯,其余的时间就这么暗着,晃晃悠悠地往市区开,说不出的落寞。

  余煦坐在靠窗的位置,脑袋靠在窗户上,看着玻璃里映出灯线的反光,亮几秒又熄灭,就想起那个返场的舞台。

  也是这么半暗不暗的光景,聚光灯打在余昧身上,勾勒出发梢微湿的轮廓,让这朵高岭之花看起来离人间很近——至少离他很近。

  他垂了垂眼,听见自己用挺平常的语气说,妹妹,刚才的问题还没有说完。

  半个小时,其实足够余昧想出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像接受采访时那样完美地糊弄过去了。

  然而大概是余煦问得太直白,他反而没了扯谎的心思,听完犹豫片刻,最后只是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能算营业,”他说,“当时没想那么多。”

  余煦撑着脸颊,忍不住笑了一下,有点得寸进尺地问:“那应该算什么?”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很让他高兴了。

  余昧垂下眼,又抿了一口已经放凉的牛奶,绷着语气回答他:“算是给你的粉丝福利,不喜欢就算了,下次我给别人。”

  明知道余昧是逗他的,余煦却还是因为这句话急了一下:“不行,哥,你要是——反正不行,我会……”

  逗小狗是挺有意思的。

  余昧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饶有兴致地反问:“会怎么?”

  青年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磁质的颗粒感,有些失落地蹭过他耳畔:“我会吃醋的。”

  语气听起来很认真,像是已经想象出他对着台下粉丝温温柔柔地唱歌、眼里却没有自己的场景——像失宠的小狗。

  余昧被那几个字蹭得耳朵痒,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换到右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耳,还是故意吊着他:“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小狗在电话那头哼唧了一会儿,语气诚恳地表示自己一定努力,并且很快付诸现实,check了一下他第二天的行程,就催他去休息。

  挂电话前他听着余煦恋恋不舍的“晚安”,突然生出一个没由来的念头。

  如果哪天他真的喜欢上余煦,那算不算睡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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