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斐离开时并没有告知邓老爷他们真相, 所以邓老爷听说府外来了一个女子,说是邓少爷的旧识,想要拜祭一番的时候,邓老爷很奇怪, 他是知道自己这儿子的,被他教得很少近女色, 出事之前也没听说跟哪个女子走得近。

可别人上门拜访, 邓老爷还是让老管家将人带了进来。

随着玉姑娘到了灵堂,邓老爷与邓夫人瞧着款款而来的女子,戴着面纱, 一开始没瞧清楚模样, 可瞧着这女子, 两人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可还没等想清楚这股熟悉的感觉从哪里来, 玉姑娘揭下来面纱。

而随着面纱揭下来, 邓老爷瞧着那张有些眼熟的脸, 瞪大了眼,“你、你是……”不可能的, 明明当年说是全部都烧死了, 可面前的女子,的确像极了当年易兄刚刚及笄的独女易美娥,只可惜却出了那种事。

可当初明明已经……

但是面前这姑娘真的像极了当初那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只是从青涩长成了如今端庄贤淑的模样。

玉姑娘朝他福了福身,“邓伯父。”

随着这个称呼, 邓老爷颤抖着手,“你、你真的是易侄女?可你怎么会……”

玉姑娘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暗芒,“邓伯父,我当年并没有死,被人所救。”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露面?”邓老爷原本以为当年已经死了,可谁知道,竟然还活着?可奇怪的是,既然当初没死,怎么对外说是死了?一起被火烧死了?

玉姑娘听到这话,抬起头,一滴泪珠滚落下来,瞧着颇为可怜,也让邓老爷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玉姑娘这张脸上,忽视了她那双与仪妹极为相似的眼,这也是邓老爷一开始觉得她眼熟的缘由。

玉姑娘拿起帕子轻抹了抹眼角,“邓伯父怕是不知,当年并非我不愿意露面,而是我……并没有机会。当年我虽然被人所救,只是昏迷了,救我的侠士将我放在了一个巷子里。本来这侠士是好心,也不想留下姓名,做好事不留名。只可惜,当时府里失火,到处都很乱,我一个女子躺在巷子里,就被有心之人所劫持……”

邓老爷脸色大变,“易侄女你这是……”

玉姑娘眼圈更红,瞧着颇为楚楚可怜,“那人将我劫持之后,竟是……直接卖入了这永姜府的青楼之中,我醒来之后已经身在玉春楼,无法脱身,我想跑却没办法。直到……后来不得已一直留在那里,当我知晓邓伯父也在永姜府的时候已经很久之后了,那时候……我已经成了玉春楼的花魁,我觉得没脸见邓伯父,就……从未提及。若非这次邓公子出事……我怕是也不会露面,我与邓公子之前有过接触,并两情相悦,可没想到途中被那仪妹所骗,以伯父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痛斥与我,我信了加上觉得自己的身份低贱,就与邓公子决然分开,可谁知道……竟是被利用,反而害了邓公子。”

她说到这,邓老爷想起来之前提及的一个青楼女子玉姑娘,浑身一哆嗦,“你、你就是那个玉姑娘?”

玉姑娘敛下眼,眼角还挂着泪珠,让一开始震惊不已的邓夫人随后也忍不住心生怜惜,“这、这真是冤孽啊!”当年这易姑娘刚刚及笄,两家还提及过等那桩生意过后不如让两家结为亲家,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种事……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提及。

可谁知道辗转之后,竟然他们又遇到了……

邓夫人想到自己冤死的儿子更是泣不成声。

玉姑娘也红着眼,“我这次来也是听闻了仪妹做的事,想来给邓公子上柱香。”

邓老爷抹着眼泪,“好,好好……邓伯,给易姑娘拿香。”

老管家也没想到当年易家竟然还有人活下来,赶紧拿了香点燃递给玉姑娘,只是就在玉姑娘接过来要去上香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易美娥,你想给邓公子上香,你就不怕午夜梦回他化成厉鬼来向你索命吗?”

随着这一声,谢彦斐等人从回廊绕到灵堂的门外,隔着一道门槛望着里面捏着三根香脸色发白的玉姑娘。

玉姑娘难以置信看着谢彦斐,他们不是走了吗?

谢彦斐踏步走进去,在邓老爷邓夫人不解的目光下从玉姑娘手里将那三根香给拿了过来,退后几步,重新还给了邓伯。

邓伯茫然接过来,不解地看看谢彦斐,再看看邓老爷,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回事啊?

谢彦斐站定,对上邓老爷不解的目光,“这位玉姑娘其实刚刚说错了三件事。”

邓老爷:“哪、哪三件?”

谢彦斐:“第一件事,她当年的确被人所救,不过救她的不是什么侠士,而是她自幼买在身边因为与她模样有几分相像情同姐妹的婢女,那婢女为了救她,毁了半张脸,后来改名叫做……仪妹。”

邓老爷邓夫人等人听到最后两个字,倒吸了一口气,猛地看向勉强保持镇定的玉姑娘。

谢彦斐:“第二件事,就是她与邓公子并非两情相悦,从一开始,就是她有意引诱让邓公子对她上心,之后假借冯骋的名义接近相见,再途中写了那封信被逼拒绝再相见,无非就是寻个由头,让后来仪妹代替之后故意被发现让邓公子与冯骋发生争吵,为之后的事准备。等时机差不多之后,再让仪妹故意分别写了那反两封信相邀,并让仪妹提前给冯骋服了解药,再假扮酒楼的客人,再他们两人的酒杯里下了毒药。造成两人都喝了之后,却一死一活,加上之前的争吵,冯骋谋害邓公子自然也就成立了。最后两人都会死了。”

所有人都被谢彦斐的话跟震在当场,除了玉姑娘以及裴泓他们。

谢彦斐继续道:“第三件事,她这次来也不是为邓公子上香,而是故意引起你们的注意,让她可怜的身世加上对易家的事的同情收为义女,之后……怕是等时机救了,她会如同杀了邓公子一般如法炮制,害了邓老爷,之后想办法嫁祸给别人,自己逍遥法外。”

邓老爷邓夫人猛地看向玉姑娘,他们期待玉姑娘会否认,可她没有,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株白莲,因为是来上香,所以她穿了一身素白,可这样好看的姑娘芯子却是黑的。

“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邓夫人猛地朝她要扑过去,被谢彦斐拦住了,怕玉姑娘会破罐子破摔,继续害人。

邓老爷也反应过来,赶紧把邓夫人拉着退后好几步,警惕地看着玉姑娘,他比邓夫人更容易回过神,这件事如果不是被发现那位仪妹的目的,怕是最后冯骋那小伙子真的会被当成下毒的真凶死了。

这件事邓家冯家最后只会都死了独子。

牵扯到两家,出手的还是易家人,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当年的事:“你是在报复当年的事?”

玉姑娘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目的被揭穿,仪妹被关,她怕是也逃不了了,也不装了,拿起帕子慢慢抹去眼角还残留的泪痕,嘲讽看向邓老爷:“你们害得我易家家破人亡,只是死了个儿子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邓老爷脸色发青:“只是死了一个儿子?你杀个人就这么轻飘飘的吗?”

玉姑娘:“可你与别人杀了我易家这么多人怎么不说?”

邓老爷气得不轻,“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跟你说的,可当年那件事……我们都是受害人。至于你易家,当年你爹受了刺激发了疯,竟然恍惚中觉得日后破产之后跟着他也是受苦,竟是一把火烧了易府。当年冯兄弟眼睁睁瞧着这一幕却没能把你们救出来,回来后觉得是他识人不清才导致害得他与易老爷都陪得干净,愧疚之下才跳了井。可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受害人,最应该死的是当年骗我们的那个商贾!”

“你休要给自己开脱,根本就是你与冯家的人合伙骗了我爹!要不是你们,他们怎么可能会死?都是你们害的!”玉姑娘的表情有些疯狂,望着她这模样,邓老爷仿佛看到了当年发疯的易老爷一样。

“你……你可真是……当年易家出了这种事,冯兄弟也跳了井,我报了官废了不少功夫追了几千里才把那个当年骗我们的商贾给找出来,只是那些银钱他都赌赔完了,可人却是去年就伏法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府衙问大人,当年的卷宗还在。”邓老爷叹息一声,又气又恨却又忍不住可惜,明明大难不死,却因为盲目的仇恨毁了自己,害了这么多人。

玉姑娘看邓老爷言之凿凿的模样,她摇着头,眼神里闪过慌乱,“我不信!我不信!”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为了报仇不惜把自己卖入青楼,还害了相依为命的仪妹……这些都将成了一场笑话。

知府这时候得到消息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卷宗匆匆赶了过来,“还好来得及,这就是当年处决那个商贾骗子的卷宗,里面有提到你爹、冯老爷、邓老爷,还有本官府衙的印泥,还有上面的印泥批准,你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玉姑娘几乎像是疯了一样扑过去,打开那卷宗就开始看,等看到最后,瞧着上面详细的论述,她突然仰起头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可怖又可悲可怜却也可恨,笑到最后,她恍惚松开手,卷宗落地,她恍惚地往后退去,“假的,假的……这都是假的……你们在骗我……都是骗人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谢彦斐一直让影青注意着她,看玉姑娘突然转过身就要撞墙的时候,让影青拦住她,敲晕了。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毁了邓公子的灵堂,人都死了,不能让人的灵堂也毁了,她要死也是受到公正的惩罚。

知府把玉姑娘押送回了府衙,重新看向谢彦斐,“公子你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谢彦斐看他一眼:“行了,如今这件案子彻底了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他朝着邓老爷邓夫人拱手,在两个白发人抱头痛哭的时候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回头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邓公子的灵堂。

这件事死的最冤的怕就是这位邓少爷了,真是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裴泓知道他心里难受,伸出手握住他的,“走吧。”

谢彦斐嗯了声,他们坐上马车离开邓府的瞬间,脑海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冯骋的生命值+1,总生命值为1。】

虽然得到了这个生命值,谢彦斐心里却并没有怎么好受多少。

谢彦斐他们本来也就剩下三天的路程,解决了永姜府的事之后,赶路倒是很快,很快就到了大谢皇城。

明贤帝和六皇子他们提前半个多月就回来了,一回来,明贤帝一扫之前萎靡颓废的模样,立刻让人将旭王府给重新改造一番。

因为明贤帝以及六皇子的回来,也带回了五皇子还活着的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毕竟五皇子失踪了三年,连皇上当初都直接在皇陵给五皇子立了牌位,可这突然说活了就活了?

可别人说他们也许还会怀疑,可说这话的是皇帝,是五皇子的老子,这话可信度……就几乎是肯定的了。

毕竟,连失踪了这么久的六皇子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不仅如此,与六皇子一起回来的还有奚姑娘,奚夫人这些年住在她之前的娘家,也改回了本姓,赵,赵氏。

这三年来,因为明贤帝对奚姑娘的亏欠,所以提拔赵家,如今赵家在京城水涨船高,加上明贤帝把六皇子和奚姑娘带回来之后,因为奚姑娘等了六皇子三年,明贤帝立刻让他们不久之后完婚。

明贤帝因为顾忌着谢彦斐大概在大谢停留不了太长时间,也想早点把大谢的事都交给六皇子之后跟着去旭国多陪陪老五,加上事发之前已经在准备六皇子与奚姑娘的婚事,所以完婚也很容易。

挑选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也就是一个月后。

所以等谢彦斐他们半个多月回来之后,离六皇子与奚姑娘的大婚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谢彦斐等人进了京,先拿着令牌去了一趟宫里。

这些年跟在明贤帝身边的还是钱全钱公公,他年纪也大了,加上之前皇陵的事被吓到精神头也不如之前,不过皇上的精神头更不好,所以对钱全要求也就不怎么高。

钱全本来正在打盹儿,突然就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传来,他立刻捏着拂尘站好了,低咳一声,立刻有太监上前,询问一二。

钱全询问一番时辰,再看了看御书房内,皇上似乎自从回来之后对国事颇为重视,整日都留在御书房里处理朝政,大有将事情都朝夕间处理完毕的想法。

他想着也快到午膳,也该询问皇上要不要用膳了。

结果,还没等他转身请旨,就听到一声轻笑声,他反射性抬头看去,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这么笑?结果一抬头,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晃了一下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等等,是不是他的眼睛出现问题了?否则,他怎么看到裴世子了?不,不对,现在应该是旭帝才对。

可旭帝听闻如今残暴异常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温润而雅的世子了,可本该在旭国的世子竟然出现了?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在笑?

钱全看着对身边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年笑得温柔的裴世子,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笑的对象不对,他还以为又回到了当年世子跟五皇子在一起时的模样,可五皇子听说还活着,可就算是世子要笑,也该是对着五皇子啊……

这少年是谁?难道……世子变心了?!

钱全吓了一跳,明贤帝和六皇子回来之后,只来得及说五皇子还活着,并没有说谢彦斐的容貌,毕竟在他们眼里,无论谢彦斐什么模样都只是他们的皇子以及五哥,加上之后就在尽快完婚的事,所以也没来记得说。

除了跟着明贤帝去的几个使臣,可这几个使臣回来之后皇上没说,他们总不能见到人就说,五皇子变好看了,大变身了!这似乎也找不到由头……他们实在忍不住跟家人说了,可家里人听了之后压根不信,这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钱全自然也就不知道。

所以等谢彦斐到近前的时候,就看到钱全正一脸惊恐外加难以窒息瞪着他,等瞪完他垂下头,随意行了行礼,却也只是对着裴泓,只是声音也不咸不淡的,明显不怎么热情:“旭帝。”

裴泓看他一眼,皱皱眉,刚想说什么,突然被谢彦斐给揽住了手臂。

谢彦斐想到钱全看到自己应该很热情才对,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的脸,再想到钱全刚刚偷偷瞪自己的模样,忍不住无声笑了,他故意把声音给压得低低的,跟以前不太一样,还朝着裴泓依偎过去,“皇上,这谁啊?怎么挡着不让我们进去啊?我好怕怕啊。”最后的声音要多作怪有多作怪,听得裴泓头皮一麻,可美人在怀,他狭长的凤眸扫过谢彦斐狡黠的眸仁,嘴角弯了弯,也很配合,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轻晃了晃,“他是钱公公。”

谢彦斐像是一个恃宠而骄的,拖长声音:“原来是钱公公啊,那我们见了皇上赶紧出宫去吧,这走车劳顿的,我们能……先去沐浴一番。”说罢,更是把头往裴泓的胸膛上一蹭

钱全手里的拂尘都快捏不住了,这、这哪里来的男妖精,竟然公然勾引裴世子!

世子不是说对王爷一往情深的吗?竟然这么快就、就找了别的妖精了!

呜呜呜,他可怜的王爷,这怕是还不知道吧?

这刚活过来却面临心上人琵琶别抱,惨,王爷是真的惨……呜呜呜。

结果就在钱全脑补了一番王爷多惨受了多大的情伤的时候,御书房里的明贤帝听到声音出来,就把这一幕给看全了,无奈看着谢彦斐:“老五,别闹,进来吧。”

说罢,让开身,淡淡看了眼拐走他皇子的裴泓,瞪了眼,先一步进去了。

裴泓低咳一声,当着老丈人的面还是规矩一些的好,站直了身体。

谢彦斐更是忍不住捂着嘴偷乐,尤其是看到钱全还在伸长了脖子去瞅:五皇子人呢?在哪儿呢?

他经过钱全的时候帮他拂了拂肩膀,重新恢复之前的声音,“钱公公,三年不见,愈发精神了啊哈哈哈。”

说罢,不去看钱公公像是见了鬼一样又惊又喜的模样时,笑着进了御书房。

钱全直到御书房的门关上,还一脑门的问号,刚刚那声音……是五皇子没错吧?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可五皇子的声音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可这人……怎么、怎么就对不上呢?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啊。

可如果把少年带入五皇子,细细想想,如果把五皇子给缩成这么瘦,去掉脸上的黑斑,似乎……真的有几分眼熟,像极了当年的于皇后啊。

钱全想通之后猛地看向御书房:天啊,五皇子这一回来摇身一变成大美男了啊。

若非亲眼所见,钱全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大谢第一丑男竟然成了比裴世子还让人惊艳夺目的存在。

谢彦斐戏耍了钱公公一番,倒是找回了些当年在大谢时的熟悉感,到了明贤帝近前,看明贤帝还绷着脸,直接上前抱住了明贤帝的手臂,“父皇,这一路回来有没有想儿臣啊?”

明贤帝本来想维持的表情顿时崩了,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谢彦斐的脸,“瘦了。是不是某人没有照顾好你?”这个某人自然是指的裴泓了,因为如果对方是旭帝,明贤帝不想称臣,再说了,他可是他老丈人。

裴泓倒是好脾气,知道自己拐走了王爷皇上心里不舒坦,他拱手:“是我的错,回头一定养回来。”

明贤帝这才满意了,“你这次回来就别回之前的住所了,住老五的旭王府,没意见吧?”以前还以为裴世子不喜欢老五,老五对裴世子又痴心,所以当时老五说要嫁给裴世子还住在青竹苑,他也就同意了。

可结果,他完全被忽悠了,这裴泓简直就是一个大尾巴狼,明明对老五喜欢的不行不行的,竟然还骗他,他只是为了演戏。

现在直接把他的皇儿拐到旭国,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

不过幸亏老六也回来了,有老六在,先成婚再立储,之后禅位,跟着老五去旭国,当个悠闲自得的太上皇,岂不美哉。

明贤帝想通了,心情不错,瞧着裴泓也有了笑模样,等裴泓点头丝毫不介意住在旭王府之后,才不管他了,拉着谢彦斐询问路上的一些事,谢彦斐隐瞒下永姜府的这件事把一些有趣的见闻逗乐般说了出来。

逗得明贤帝忍不住笑了好几次,直到钱全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提醒明贤帝该用午膳了,明贤帝直接留了谢彦斐和裴泓用午膳。

用过午膳也没放人离开,直到等晚膳把六皇子给找来一起用了,才让老六送谢彦斐和裴泓出宫回旭王府。

六皇子最近在忙大婚的事,见到谢彦斐终于能闲下来,“五哥,这是不忙大婚不知道,真的是累啊,怎么就这么多事要忙?”

谢彦斐看着瘫在马车里的六皇子,忍不住乐了,幸亏他不用当皇帝,否则光是想想每天那么早就要起来上早朝,还要批改奏折为国为民忧心,他就觉得太庆幸了,一脸怜悯瞅着六皇子,摸着脑袋瓜子,“你想想你以后要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比牛还要勤勤恳恳,老六……你会感激现在这段日子的。”

六皇子几乎是立刻就坐直了,显然明白谢彦斐话里潜台词的意思,五哥要去旭国当男后,父皇之前也提过让他当储君,想到未来的可怜,他上前抱住谢彦斐的手臂,“哥!亲哥!要不这样,你当一年皇帝我当一年,我们轮流来!”

“滚犊子!”谢彦斐忍不住笑喷了,“你这样早晚是要亡国的,我才不这么累,我要每天睡到自然醒!”

六皇子拉着他的手不撒开:“哥,你可怜可怜你弟弟,你瞧瞧,这才回来多久,我都已经有黑眼圈了……”他竟然有点羡慕牢房里悠闲悠闲的日子。只是六皇子这话在不经意对上裴泓看过来森森然的模样时,嗖的一下把手给收了回来,差点忘了旁边还坐了一个黑罗刹。

他这公然抢他的夫君,简直……不要命了。

于是,接下来一路六皇子特别乖巧,送到旭王府,临走前,特别狗腿儿:“五哥,五哥夫,好梦呀!”说罢,迅速落下帷幕,嗖的一下就让车夫走了。

谢彦斐被那句哥夫听得耳根一热,骂了句这臭小子,可看了眼身边也看过来眼底带了笑意的裴泓,坦然仰着头,“来,喊声夫君听听。”

裴泓瞧他这得瑟的模样,倒是行云流水在他耳边喊了一声。

谢彦斐迅速扭头四处看了一圈,压低声音,“世子你的节操呢?”

裴泓无辜耸肩,在谢彦斐没看到人又哄着他喊了几句终于心满意足去旭王府拍门的时候,裴泓朝着谢彦斐的背影意味深长笑了笑:从哪里喊过去,自然要从床上找回来,王爷怎么这么久多没想通呢?

旭王府在这三年早就整治清理过一遍,谢彦斐回来之前明贤帝又重新清理一遍,除了没问题的老管家之外以及三四个,其余全都换成了明贤帝的人,还有一些手艺不错的御厨。

谢彦斐瞧着改头换面的旭王府,等瞧见老管家看到他时目瞪口呆的模样,终于从这趟大谢之行找到点趣味,无辜看过去:“管家,这才三年就不认识本王了吗?好歹本王还让你赢了那么丰厚的棺材本呢?”

老管家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脑子一抽,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天啊,王爷你这三年是去修炼换头去了吗?”

谢彦斐:“……”

老管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就要跪下来,被谢彦斐无奈扶住,“行了行了,开玩笑而已,本王之前被人下了毒,如今好了自然也就恢复本来模样了。”

老管家不敢看却又忍不住想看,抓心挠肺的,天啊,他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当所有人知道王爷成了这幅模样时震惊的表情,等老管家恍恍惚惚送谢彦斐他们回主院,老管家与其他也震惊目瞪口呆的下人站在一起,对视一眼:完了,他们现在好像去外面传播王爷变好看了,顺便再别人都不信的时候去押注,你们觉得王爷与世子到底谁更好看?

再别人都押世子的时候,他们要是押了王爷,天啊,这比当年肯定还要稳钻不赔啊。

可他们……不敢。

于是,老管家他们抓心挠肺了一晚上没睡着。

谢彦斐也一晚上没睡,老管家他们是自己睡不着,谢彦斐是被逼的,路上不方便,等回到旭王府……某人就跟几百年没见到肉骨头的狼狗似的,把他啃得只剩下一口气,尤其是想到被逼着喊了那么多让人羞耻的称呼,谢彦斐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让世子喊夫君的时候对方这么痛快了。

谢彦斐昨晚上没睡,第二天直接睡到半下午,才在裴泓贴心又温柔的服侍下起来了,顺便开启三连瞪,并确定接下来几天都分房睡。

裴泓也不说话,就那么温柔看着他。

作为一个颜控,谢彦斐看着看着就心软了,行了行了,赐你个待在房间的机会。

只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机会变成了抱着人酣然而眠。

五皇子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也有人传言说是王爷之前那样是中了毒,这三年是去找高人解毒治病去了,如今毒解了,恢复了原本的容貌,竟是比世子还美。

如果说解了好看了也说得过去,可比世子还没……这怎么可能?

这话很多人都不信,于是……时隔三年,京中又掀起了一场押注。

旭王与世子……哦不对,旭帝,旭王与旭帝孰美?

当然,这是偷偷进行的,谁也不敢当着旭帝的面说这个,可不少人都不信,所以千方百计想寻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就是……六皇子大婚。

作为六皇子的五哥,旭王肯定会出席吧?到时候这么多百官去,亲眼目睹一番之后不就知道了?

谢彦斐知道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要不是觉得不公平,他都想去押了。

六皇子大婚当天,谢彦斐与裴泓换上一身靛青色的华服,两人一个颜色稍微深一些,谢彦斐的稍微浅一些,同样出色的容貌,相似的衣服,衬得两人容貌更加出尘。

谢彦斐望着穿好衣服的裴泓,眼睛一亮,绕了一圈,啧啧有声,“世子,你这模样出去勾搭人,一条街都是你的。”

裴泓:“是吗?那我有跟王爷不同的追求。”

谢彦斐挑眉:“哦?是什么?”

裴泓靠近了些,压低声音看着谢彦斐身上这套衬得他的脸几乎在发光的锦袍,意味深长说了句没有前言后语的话,“……将它亲手脱掉。”

谢彦斐:“???”脱什么?

等抬起头对上裴泓深邃的凤眸,明白过来,直接蹿了出去:“你脑袋里都是想的什么玩意儿?”

裴泓抬步跟上去,接的很快:“……你。”

谢彦斐:“……”要不是知道你在夸本王在你心里脑海里无时无刻都在,本王真想揍你啊。

就算你长得好看也照揍不误。

谢彦斐与裴泓上了马车,一路启程往府外去,本来还有窝在旭王府外等着先一步一窥旭王容貌的只看到一个疾驰而去的马车,什么都没看到。

旭王府离六皇子府不近,谢彦斐坐在马车里心情不错,尤其是看着两人的衣服,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看着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裴泓,就想撩拨一番,他凑过去,把自己繁复宽大的衣袖放在裴泓放在一旁腿上的衣袖上,交叠在一起,深色的靛青色与浅色的交融在一起,外面投射进来的金色日光一晃,很是好看,像是水波,让人的心都随着摇曳醉了。

“世子,你知道我们穿成这样还有一个别称是什么吗?”

“嗯?”裴泓认真看过去,一双眼又黑有深邃,这样瞧着,让人觉得仿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谢彦斐觉得自己的心口热乎乎的,声音也有些哑,借着交叠在一起的衣袖,握住裴泓的手,十指紧握,轻声道:“……情人装。因为相似的颜色,别人一看到,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裴泓大概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亲了亲他的嘴角,等看到谢彦斐眼神里的恍惚时,想继续却知道时间不够,只能压下念头,故意逗他,“所以,王爷这是在提醒我以后我们的衣服都要做成这样的情人装吗?”

谢彦斐:“???”我只是在调、情,可你为什么总是能想到其他地方去?

他以后可不想每次出行都引起别人围观。

可显然……裴泓当了真,甚至还在认真思考。

谢彦斐:“把你脑袋里的念头、都、忘、了!”

裴泓:“……好。”转头,“……王爷你比较喜欢哪种颜色?要不所有的颜色都做两套,不行,两套不够,要六套……”

谢彦斐:“…………”